第四章 妖劍龍祭
“她來了。”
風沙強了，空氣變的渾噩。
忽然間，一聲龍吟，劍氣已至。
那劍尖所指的正是烏鴉亭。
蒼白的衣，蒼白的劍，蒼白的臉。
蓋聶左耳微動，感覺到背後一涼。
一道殺氣襲來！
它來的極快！令人毫無防備！
和它的主人一樣，帶著傲慢，將人逼至絕境。
蓋聶皺了下眉：她要殺我？
隨後，腦中如電光石般急閃：不對！
蓋聶吃驚，目光立即轉到了荊軻身上。
“閃開！”他推開了荊軻。
當！
那劍光同他的劍柄在空中相撞，向後彈開了。
它並未回到它主人手中，而是在蓋聶跟前，凌空靜止了。
荊軻臉色鐵青，目光掃向了崖上的那幫人。
那個殺死他妻子的女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崖頭，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不止是荊軻，連蓋聶也沒想到，她要殺的居然不是自己。
蓋聶看著荊軻，欲言又止。
荊軻低著目光，手握成了拳，瑟瑟發抖。
這一刻，只有蓋聶明白他的苦，他的忍，同情他的遭遇。
荊軻呵呵一笑，聲音極低，他沒想到秦夫人要殺的人是自己。
一瞬間，他將所有的憤怒和負重，在他的那聲怒吼中一起發洩了出來。
“為什麼！”荊軻對著崖上的人發出了反抗的怒吼。
蓋聶雙眼一眯，目如劍鋒，望到崖上。
透過一道白色面紗，他看到了秦夫人的手、她的臉，彷彿還看到了她內心的毒。
“她這是在試探我。”蓋聶明白了，他忽然記起了崖上的這個女人當年對他說的話：
“我沒辦法殺死你，但我可以輕鬆地殺死你身邊的人。蓋聶，你今日不跟我聯手，日後一定會後悔，你將看到你的朋友，一個個地在你身邊死去，你會成為這世上最孤獨的劍客，即便你的武功再高，劍術再強，那又如何，你到頭來，終要落的個孤家寡人。你不該如此毫無野心。我是女人尚有，而你是秦國第一劍客。跟我聯手吧！”
第五章 那年心悸
秦夫人的劍，有個響亮的名字，叫“龍祭”。
贏尚剛把手秦門交到她手中時，她還是個天真的少女。
而今，一晃十年，秦夫人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
有人在背後罵她，卻在人前怕她，還有一幫人敬畏她。
罵她，是因為她連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都殺。
怕她，是因為她掌管著秦國最大的殺手幫“秦門”。
敬她，是因為她擁有刺客盟最高的權傾之劍“龍祭”。
有傳：得龍祭者，可扶天下，亦能覆天下。
秦滅韓已有兩年，而今又佔領了趙土，隨時會打到魏楚，逼近燕國。
眼看秦國的勢力在擴大，秦夫人手上沾的血也日漸變多。
在秦國人眼裡，她是個屠婦。
在趙國人眼裡，她是個英雄。
蓋聶是秦國人，在他的眼裡，秦夫人卻不過是個可憐人。
惡魔自有惡魔的痛，她的痛，是活著的時候無法回頭，死了後不知有誰會為她收屍。
她已沒了丈夫，沒了孩子，更沒了故土深山裡的那座溫馨小家。
兩年前，有人踏平了那座深山，那夜的火光，大到萬人悲泣。
她並未親眼所見那場殺戮，卻將探子帶回的消息，一點點烙在心頭，揮之不去。
那夜，探子跑死了八匹馬才趕回秦國。
而秦門內室中，只剩秦夫人獨自坐在那裡。
她手裡拿著一幅畫，那是一幅極為普通的畫像。
她盯著看了很久，探子回來時，她甚至毫無察覺。
她靜靜地瞧著那畫像上的男子，像個普通女子般，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那探子回來時，也看呆了，他忘了立即回報消息。
自從秦夫人嫁給嬴尚的義子秦汝，他從未見她笑過。
探子心動，不自覺地走近，他想欣賞秦夫人的美貌。
同時，他也看清了那畫像上的男子，驚愕中向後退開了兩步。
秦夫人比他更驚訝，她迅速收起了畫像，生氣了：“你越來越放肆了！”
“夷眾該死！請夫人恕罪！”夷眾跪倒，尖銳的聲音隨即響起。
秦夫人的目光已垂了下來：“有消息了麼？”
夷眾支吾不答。
“報。”
“韓王……降了。”夷眾只說了一句便沉默了。
第六章 忍辱負重
秦夫人看著夷眾，不言。
“韓公受困秦賊的刀下，誓死不降……”夷眾鼓起勇氣，接著報。
秦夫人閉上了雙眼。
“秦賊以韓王的性命威逼韓公就範，韓公不從，被……就地伏誅了！”夷眾說完，目光垂在地上，好久不動。
秦夫人向後一震，人幾乎站不住。
夷眾想去扶，卻被她喝住：“屍首呢？你沒把屍首帶回來？”
夷眾大汗如豆，不敢抬眼看她，只說：“夷眾無能，沒來的及……夫人！夷眾該死！”
“你確實該死！”怒聲響起，手起劍落，紅光一閃。
夷眾啊地一聲，身子翻倒，慘叫聲中，左手小指已空，他按住了左手，從地上爬起，重新跪定，像什麼事也沒發生。
他不敢怒，跪立在那裡，余光中隱隱見到她的龍祭散發出淡淡的血氣，劍身卻出奇的乾淨。
夷眾的雙目幾乎滲出血來，方刻前這個女人還是美的，轉眼間令人髮指，夷眾感到背脊發麻。
他再清楚不過，此時沉默要比任何語言有用，他不能說，不能反抗，更不能有絲毫痛苦的表情。
以秦夫人的性子，倘若他說了，必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果如夷眾所想，她不再生氣，只是平靜地走出了內室，命讓他不要跟來。
夷眾深鬆了一口氣，從地上站起，按著他受傷的手，目送她離去。
韓公的死，對她的刺激很大，當晚夷眾看見她獨自抱著那把龍祭劍，坐在後院低泣。
躲在樹後偷看的夷眾，見到她的眼淚，突然又覺得她變的可憐了。
自那以後，她恨秦國人，哪怕面對蓋聶時，眼神中也帶著一種冷冷的恨意，但這種冷又和她看別人時不一樣，恨意中又總藏著一些星點，別人看不出，蓋聶也看不出，只有她自己能懂，因為這是她的秘密。
而知道她秘密的人，最終都閉上了口。
這次多虧了荊軻，她才有機會再次留住他的腳步。
蓋聶總是躲著她，他罵她是個蛇蠍美人。
她卻很高興，總經常摟住他的肩膀，笑著問他：“在你的眼裡，我是不是最美的女人？”
蓋聶總是一把將她推開，最終以厲聲喝住她：“秦夫人，請自重。”
“你想殺我嗎？”她似笑非笑道。
“我不殺你，也有人會殺你。”蓋聶總是這樣回答她。
她一聽，卻笑的更開心了。
如今，物是人非，烏鴉亭一見，四目相對，蓋聶仍舊冷著臉，沒有給她好臉色。
他從來不對她笑，但她卻對他笑了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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