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 — 司马相如《白头吟》
文/张溥杰
冯相如，你知道吗？在那天晚上没翻过围墙之前，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当我纵身一跃，在陌上划出耀眼的弧线之时，我就深切地意识到，世界不同了。我的世界从此有了个你，而你的世界有没有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切的转变是在我见你第一眼之后，我就再也无法将你从我的生命中剔除。
还记得吗，当时你在月光下静坐，见到我时，你轻微的颤抖了一下，我知道那是你内心的悸动。尽管在此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也不属于你，但是花好月圆之夜，我们终究没有辜负了良辰美景。
自此，我们夜夜欢歌，那是多么曼妙的时光。在我们俩苟且了大半年之后，还是被你父亲察觉到了蛛丝马迹。别看他只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性子却是耿直得很，觉得我不守妇道，也辱没了你的家门。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你们父子二人都是秀才，却家徒四壁还相继丧偶，唯一能够骄傲的，便是家门。
你不知道，当他满口唾沫星子乱飞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多么难受。如蚂蚁啮噬，如蒺藜乱划，如油烹水煎。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是否想过共同携手由船尾跳下江河星辰与大海？我是真的想过，但到最后一刻，我还决定放手。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更何况我还是只狐狸呢。
我便开始继续着我的故事，而你，暂时躲在了我内心的角落。对于爱情、生命，我不甘于平凡，我知道孤独的折磨，所以我不忍心让你也遭此磨难，东拼西凑给你留下四十两银子，让你能够娶妻生子。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如果你幸福，我也开心（张溥杰）。
至于替代我红玉的女人，是我于万千人中精挑细选的。她父亲是有点儿贪财没错，但是留下的银两已足够能让你抱得美人归。
你知道吗？虽然我已经离去，但我还是时刻关注着你动态。你洞房花烛夜，我为你感到由衷的欣慰，但我还是很难过，想忘了你，想让你继续着你完整的家庭与生活。可是我做不到，只能默默流泪。
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后来你又有了孩子，妻与子都是你所爱着的人。当我自私时，我告诉自己，既然你爱着你所爱的一切，如果我真的爱你，那么我就应该学会爱着你所爱的一切。
所以当后来恶绅搞得你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身陷囹圄之时，我决心化成虬髯客来帮助你。还记得我去的当晚吗，你以为是恶绅派来的探子，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当我气得发怒之时，你才肯吐露心声，誓要报仇，之所以隐忍是忘记不了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幼崽。
我理解你的隐忍，但是我不愿让你在孤愤中苟活。所以当晚我便去杀了害你的恶绅全家。是的，确有滥杀无辜之嫌，但为了你，得罪了世界又何妨。而你呢，在我离开你家之后，你就吓得赶紧抱上孩子深夜遁逃，跑到深山老林。
你以为这样官府就会放过你呀，不还是追到你了么。任凭你百口莫辩，还将你的娃丢在深山老林。幸亏我及时发现，得以保留你家宗祧，否则恐怕早就喂了狼。县令革去你的功名，对你严刑拷打，我看在眼里疼咋心里，我绝对当晚去吓唬这狗官一下，果然这狗官第二天就怂了，才替你陈情，将你释放。
当你要求官府将你发妻的骨灰要去之时，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可我的心里还是隐隐作痛了一下。还好，比起看到你难受，这点痛又算什么呢？
夜里你辗转反侧，思绪万千，我知道你是想起这些变故无法平静。本来是想晚点见你的，但还是带着你的崽儿破门而入，希望能让你感到不那么难过。天明我故作离去之时，你嚎啕大哭，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看到你落泪，我竟然很开心。
上辈子我就是你的守护天使，这辈子，我依然会默默的守护着你。只是今天结束以后，我会换一种爱的方式，就是成为你生命里最忠实的妻子。不要回报，不要得到，冯先生，此生你就是我红玉的相如，平平又淡淡，白首不分离。（张溥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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