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生命，無論它引導你走向何方——所有不知名的溪流，最終都能流向大海。
萬水千山縱橫歌詞
萬水千山縱橫
豈懼風急雨翻
豪氣吞吐風雷
飲下霜杯雪盞
獨闖高峰遠灘
人生幾多個關
卻笑他世人妄要
將漢胡路來限
曾想痴愛相伴
一路相依往返
誰知心醉朱顏
消逝煙雨間
憑誰憶
意無限
別萬山
今朝返
1.芸芸之中如何脫穎而出
“人生是環環相扣的。”陳杰夫（Jeff）笑道，“我從來沒有想到，大學時期的一個選擇決定了我今後的人生走向。”
2016年，Jeff以中國電子科技大學“優秀校友會”的榮譽，在時隔37年後，作為校友企業家，受邀再次回校，分享經歷。
“那時的我求知慾異於常人。”Jeff總結道，“從鄞縣的高中到電子科大大學學習，我一直堅持這念頭：學好英語——無論如何，一定要學好英語。”
當時的大學生還沒有特別強的學習英語的慾望，但Jeff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十分投入英語的學習，“這讓我在同學中稍顯怪異。”Jeff說道，“但是，寧波人嘛，總是不安分的，我很早就意識到，過多的理性反而會使我們變得非理性，我不願跟隨在人人只讀數理化的大潮中——雖然我的數理化成績很全面。”
所以，這是一個選擇。
不懈地練習，成堆的英文書籍，無數個聽著收音機進入夢鄉的夜晚……短短2年，Jeff成為了學校公認的英語高手。
“很自然地，我成為了關注的焦點。”Jeff笑了。大學畢業後，他入職了中國頂尖的研究所。
Jeff之所以能在芸芸眾生中脫穎而出，“勇氣”、“求知慾”、“堅持”這三者缺一不可。
2.90美金獨闖美利堅！？
1989年，這位已工作了六年的焦點人物因為優秀的英文造和科研技能獲得了美國得克薩斯大學全額獎學金。
“但是，你知道嗎，獎學金可並不是一開學就給的，而是開學後一個月才發。”Jeff笑道，“我不得不憑藉自己的財產在美國度過一段很長的時間。”
這筆財產不多，只有90美金。
“當時國家規定每人只能換90美金，實際上扣費後，只剩下80多美金。”第一次闖蕩美國的Jeff口袋裡只揣著這麼幾張錢，“下午三點到洛杉磯機場，五點就開始到處找工作。
畢竟，中國精英可不能餓死在異國他鄉。”
80年代末，美國經濟陷入蕭條，找份打工的工作比登天還難，連一個普通餐館的幫廚工作都要求有4、5年的工作經驗。理所當然，在國內擔任計算機工程師的Jeff在這裡四處被拒，甚至連一個切菜的機會都沒有。
“找到第3家餐館，很幸運，遇到了一個寧波老闆開的中餐廳，他給了我面試的機會。” Jeff回憶道，“然而不到3天，我就被一個有五六年餐飲工作經驗的人pk掉了，競爭太激烈了。”
不得不再次找工作的他，吸取了經驗教訓，開始自稱有四五年的經驗。萬萬沒想到的是，第二家給面試機會的老闆不按套路來，給他做了一個技能測試，這下露餡了，Jeff只好說自己呆的是韓國餐廳，風格是不一樣的，結果還是被拒絕了。
“轉換思路，要活下去必須馬上轉換思路。”Jeff意識到，切菜、洗碗不是他的強項，以過硬的英文與人交流，才有機會一試，不然第二天可能就得睡馬路了。
最後到了Napa Valley葡萄酒莊，Jeff憑藉著幽默和健談的性格獲得了老闆、顧客的喜愛，“來酒莊消費的美國白領喜歡邊喝邊聊天，哈哈，用英文聊天正是我的擅長啊。”
在Napa Valley，Jeff每天收到的小費就有兩百美金，短短一個月除去日常開支就賺了七千多美金，一下子找到了生活的自信。說到這裡，Jeff很自豪的和我們說：“我是頑固分子，我為我的頑固而驕傲。”
3.用3個輪子的汽車博出的愛情
“90年代初，有一個我心儀已久的女孩子去了伯克利讀書。”Jeff微笑，“我為了去看她，真是付出了半條老命。”
追女孩子就像捕捉遊弋的魚，機會稍縱即逝。
“我想追她，但問題來了”——首先，他沒有車；其次，他沒有駕照；再次，路程很長，他從沒開過這段陌生的路。
這三個問題足以打退任何一個普通人，但Jeff顯然是個例外——他想搏一把，他從來不缺乏勇氣！
Jeff用所有積蓄買了一輛Toyota跑車，然後——“沒什麼然後，我就上路了。”
當他開進亞利桑那州地界時，因為清早駕車啟程加上亞利桑那州的夏天那炙熱晃眼的太陽光，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嘭”一聲，跑車撞穿隔離鐵絲網，車內一陣煙霧……一下車，Jeff就發現，他的車只有三個輪子了。
“當時，我抬頭看了看炙熱到瘋狂的鳳凰城的太陽，我在想，要不算了吧。”
他在車裡坐了很久很久……差一點，Jeff的信心就要被當地的熱火燒乾。
“但是，在那一瞬間突然我的犟勁發作了。”Jeff說，“我腦子突然浮現出在德克薩斯大學課堂上公然與導師對辯，絲毫不讓半分的那個自己。”
Jeff當時已是大學華人校友圈的偶像，“可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就能被燒乾的人。”
他決定冒險一試，他不是瘋子但他仍然打算繼續上路。於是，Jeff開著只有3個輪子的跑車找到最近的一家汽修店，“那邊的接待小夥子一看我的車就直呼crazy，crazy……”
最終，Jeff收穫了愛情，“我的車抵達之時，就是我倆愛意萌發之始。”Jeff笑著回憶。
4.半年定生死的遊戲，玩還是不玩
看到硅谷巨頭們的招聘啟示中紛紛寫著“只限美國公民”和“只限本地五年以上工作經驗”，一個剛碩士畢業的青年被11家HR拒絕後在長椅上坐了很久很久。接著，他起身、繼續投遞簡歷——像第一次投遞簡歷那樣充滿熱情……
“這個青年就是我。”Jeff笑道，“我想要挑戰硅谷的求職規則。”
聊天間，Jeff點開了一則新聞，“最近經常看到有留學生自殺的事件。”Jeff說道，“有些留美的孩子因為扛不住壓力，情緒和承受力最後崩盤了，非常可惜。說句實話，我們不應該譴責這些孩子，不要用任何帶有情緒的字眼去批判他們，在國內，我們感受不到他們的壓力。”
Jeff德州剛畢業的時候，正是美國經濟最不好、就業最困難的時候。Jeff不得不面臨每一個留學生都要面臨的選擇——是讀博還是去市場試水開始工作？
“這是所有留學生要做的決定，一個很重要的決定。”Jeff一臉嚴肅。
按照美國法律規定，留學生可以繼續在學校深造，也可以選擇在美國就業。
但如你選擇就業，必須在半年之內找到一家接受你併為你開出勞工證的公司。
否則——就得離開美國。
“所以很多人不想冒這個險。”Jeff說，“但我想冒這個險，真的，12箇中國同學中，只有我一個人又出去找工作。”
同學們說，Jeff你是在玩火，“沒關係，我願意承受後果。”
“勞工證的獲取其實是很有難度的。90年代初，美國本地人都找不到工作，那個時候經常能看見弄個機箱、裝個電腦就算個小公司的地方，但走進去就會發現斯坦福的碩士、伯克利的博士都在那工作，月工資不超過1600美金。
但是，即使進了像Intel這樣的公司，他也有10%的淘汰率，競爭極為激烈，公司不會為可能離職的員工申請勞工證。所以，留學生在美國找工作並且穩定下來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12家收到簡歷的公司在Jeff的經歷中看到他曾在國防工作過，於是給了他一個面試機會。
“面試非常順利。”Jeff 說道，“但是，當我去他們公司與高管面談時，以國防單位安全調查要求美國公民五年以上為由拒絕錄取我。”
那一瞬間，Jeff腦子裡就感覺到：“只限美國公民”和“只限本地五年以上工作經驗”兩條硬槓槓並不是開玩笑。
“但是，我是一個抗打擊能力超強的人，我心裡反而想的是其他的事：《天龍八部》裡喬峰變蕭峰後，所有漢人都視他為胡人，漢胡文化的區隔在一開始幾乎要將喬峰置於死地。但是喬峰面對聚賢莊群豪時就說：我要走，誰能擋我？”
“沒有錯，硅谷有條件限制，但是，我就要留在這裡，誰能擋我？”
91年，Jeff順利入職美國硅谷的“XELTEK”公司，從事集成電路的開發研究。
“求職是很痛苦，但是痛苦往往是一個很有價值的暗示：它暗示你並不符合外在的期待，需要即刻去調整自己，去適應外在的情況和變化，而不是一味舔舐自己碰壁的傷口。
我經歷過那些痛苦，也理解當下中國留學生的壓力，其實我當時的求職環境和現在的差不多，甚至還要惡劣，但是，你一定要明白，我們選擇了去國外奮鬥，就必須堅硬得像塊石頭，萬物不侵、堅不可摧……希望所有的留學生們都有這種信念和意志。”
5.火箭上升般的事業·硅谷的中國烙印
Xeltek老闆是斯坦福的畢業生，對職員在科研方面的能力要求很高。但Jeff以極其出色的能力和業績獲得了公司上下的一致認可，一年後，表現出色的他升任軟件開發部經理。
“當一個人被既有的優越生活麻痺時，他就會有他自己的理解，很難去突破認知，這個時候，就只有用重複的轟炸去打動他。”進入職場穩定期的Jeff並不滿足，他將視野瞄準了國內。“我發現了國內的增長性和硅谷對中國市場的忽視，但我的老闆沒有看到。”
他一遍又一遍地向老闆解釋中國的巨大機會，一次又一次地用數據來量化分析這個全球潛在的技術增量市場。
“一次，沒有人理解，兩次，也沒有人看得明白，三次，老闆稍有概念，四次、五次、六次……”
1993年秋，公司終於採納了陳杰夫來中國開設分公司的建議，並全權委派他回國開拓事業，業務能力極強的他馬上在南京和北京兩地開辦了公司及研發分部，分別從事集成電路編程器和仿真器的研發和銷售業務。在他的悉心經營下，公司產品依託美國硅谷的技術，僅用了一年時間就打敗了同類產品的所有對手，佔領了國內市場。
1995年加入EDA公司Mentor Graphics。
1996年，抓住互聯網風口，Jeff作為技術主力加入了Fourth Communication Network公司，負責旅館高速上網和應用服務平臺開發。
公司不斷髮展，陳杰夫也積累了更多的經驗。
“當然，那些年經歷了很多艱難困苦，我不一一說了。”Jeff淡然說道，“我只想說一點，很多人喜歡走前人走過的老路，很多人不願意成為‘例外分子’，他們很害怕成為常規人以外的那類人，但是我願意……”
作為老一代硅谷人，Jeff是“雲計算”、“數字資產權益”、“非結構化數據庫”、“標籤化智能”等概念的先行先試者。
“看過日起日落，心曾雲捲雲舒。”Jeff以此總結二十多年的硅谷生涯，“一定要信任生命，無論它引導你走向何方——所有不知名的溪流，在任何一個不知名的起點，最終都能流向大海。”
6.闖蕩中國市場
“即使你走遍了寧波每一條路，你也無法窮盡寧波這座城市的極限——它有它的意味深長之處。”
不只是寧波，對於中國市場，Jeff其實有自己獨特的認知和實踐，這些經驗也給硅谷的其他火把帶去了很多啟發和借鑑。
“道生萬物，一切有時。”Jeff說，對中國市場來說，時機非常重要。在90年代初，芯片和互聯網的概念還太早，沒有市場需求；2002年，雲計算和數字視頻的概念就顯得太早，不能落地。集成電路代表國家的糧食，互聯網代表國家的信息發展程度，但它們有周期有規律，任何跳脫髮展規律的想法都會不合時宜。
“要深刻理解中國，僅僅有‘術’上的分析不足以打開市場，人是通過體驗而成長，而不僅僅是思考。”
很多硅谷公司在進軍中國時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這些我都碰到過。”Jeff說，“比如我曾有個中國項目，儘管我擁有產品和銷售網絡，但是合作伙伴的資金遲遲無法到位，這使得產品小批量生產都無法實現。
另一個國內合作項目，在2006年及2010年遇到技術瓶頸，研發力量無法深入，跟不上市場擴張，導致困難局面提前出線……這些情況其實都很正常，發生時需要帶頭人具備更好、更冷靜的心態去面對，在充分理解中國國情的前提下，以遠見、堅持及技術構建自己的壁壘，這樣才能有解決的途徑、希望和辦法。”
歷經各種風雲變幻，老寧波人Jeff決定以人工智能為利器，在全新的領域再次衝擊國內市場。
“以服裝產業的轉型升級為例，必須要有貫穿面料開發、產品設計、製造、銷售和服務的多維度跨界思維、大數據人工智能，從全球產業格局到地緣經濟，‘道’、‘法’、‘術’三者需有機結合。”
Jeff拎了拎自己的衣角.
“中國的消費者是不斷上升中的群體，如果以他們熟用的產品為渠道能夠做到智能升級，體驗到產品內在真正的遞增性價值，那麼整個中國市場、製造業、消費場景都會引來質的躍升和改變。”
“上帝畫了一個圓，圓弧在頭和尾相遇。”Jeff說道，“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在美國參加了21世紀中國投資會，在那次投資會上與當時寧波市的領導一見如故。”之後，離開寧波多年的Jeff受邀回到了家鄉，參觀了寧波的標誌性地帶——三江口。在那裡，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家鄉巨大變化所帶來的震撼。大片的綠地、開闊的江面、川流不息的車輛、美麗的夜景……
寧波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我想為她做一些事情！
說到寧波，他顯得十分激動，他不斷的向我們強調，“寧波是一個書藏古今，港通天下的地方。藏古今，藏的應該是智慧和人才，寧波需要有一流的大學，一流的研究，把人才留下來。通天下，需要輸出的是智慧而不是簡單的貿易。寧波現在需要的是把經濟做實，不要太務虛，把原來的產業基礎重新發揮出來，運用科技觀改變一切。只做短期貿易是走不長的，港口以及經濟發展需要長遠規劃，要真正的把寧波的經濟做實，成為一個留住人的地方！”
7.上帝造人，人造上帝
“人生有很多困難，如同闖金庸小說裡天罡北斗陣一般，要過一道道關卡。除了如何出人頭地、如何在陌生環境生存、求偶、冒險、晉升事業及理解所在市場的特質之外，其實有一道更重要的命題需要我們去攻克——對人生的認知。”
Jeff笑道，“認知層次的高低往往將決定其所衍生、蔓延的品質，包括人的判斷、行為及預期。以我的AI平臺為例，為什麼我要致力於從事人工智能，為什麼要創辦數華科技，都是源於我的認知。而我也希望通過這種認知實現萬事萬物的智慧互動，將人工智能芯片與產業深度結合來躍升實現區域既有經濟存量的規模和質量。”
Jeff用手指指窗外，“你可以看到，宇宙的萬事萬物通過智慧彼此依存。如蜂蜜通過智慧採集花蜜，人又通過智慧得到蜂蜜，即使是無機物，如陽光、小草、河流，它們都遵循著自然的智慧。山、海、文化、科技，自然世界無縫結合著程序世界，這裡面流淌著造物主的規律。”
近年來，硅谷存在著關於人工智能“上帝論”的交鋒。有一種觀點是，AI的智慧將會超越它的發明者人類，並會取代人類成為地球的統治者，而Elon Musk則發表了“絕對不能允許”的觀點。
“這個爭論要看本質的一面和邊界的一面。”Jeff說道。
本質的一面是：“上帝創造了人類，人類又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總結出萬事萬物的規律——如‘大數據’，通過反向應用來推進、升級萬事萬物的發展。”Jeff說道。“這是人工智能的本質，人類就像上帝一般，以宇宙的規律來推動萬物加速進化和發展。”
邊界的一面是：“上帝創造了有靈魂、人格的人，但人所創造的人工智能到目前為止，沒有看到任何意識、目的、靈魂這些元素能從中產生得跡象。”Jeff笑道，“這是AI無法逾越的邊界。”
所以，“上帝造人，人造‘上帝’。”Jeff總結道：“第二個‘上帝’還少不了引號。”
當採訪結束時，Jeff補充道：
“不過話說回來，生命理解、容納一切自相矛盾的實物，你看白天黑夜、生與死、陰與陽、天與地都能交互、有序運行。所以誰知道呢，也許造物主是個瘋子，Go and see……”
所有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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