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赤文任陕西两当县尉的时候，雇了一个姓张的厨子，此人饭量很大，力大无穷，身体修长伟岸，却没了左耳。这样一个人，说什么也不像一个普通的厨子，倒像一个隐居在市井的异人，可是，什么原因令他失去左耳？
在一次闲谈中，屠赤文问起，厨子说：“我不是陕西人，是四川人，三代打猎为生，祖上传下来一本奇书，里面记载了一个法门，抓一缕风往鼻子上一闻，就可以知道什么野兽来了。”
厨子停顿了一下，似乎陷入回忆之中，“我自小也精于此法……”
“那时候曾在邛崃山打猎，这里有个地方号称‘阴阳界’，阳界尚且平敞，阴界尤其险峻，人迹罕至。一天，我又去阳界打猎，一无所获，就带着干粮入阴界。
走了五十多里，天色己暗，突然间，远远望去十里外高山上有火光烧来，烛林谷如赤日，怪风狂吹而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来了，我抓风嗅了又嗅，都不是书中记载的，心大惶恐，急忙爬上高高的树顶上，在树枝叶的遮挡下偷看。”
“没一会儿火光渐近，光芒越来越盛，树林山谷在红光中诡异地扭曲，如同要烧起来一般。
巨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扭曲的景物颤动起来，进入我的视野，竟是一块大石碑，碑首凿了猛虎的形状，强烈的火光正是从它身上发出来。
石碑踯躅而行，每走一步，卷起一阵怪风，树叶漫天飞舞，到我藏身的树下，似乎发现有人，忽然跃起三四丈，碑首的猛虎好似张开血盆大口向我直扑而来，几乎碰到我的身体。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石碑以为没有人，才缓缓地向西南而去。我刚庆幸脱险，等待石碑走远，将要下树，这时候……”
“只见上千万条巨蛇，黑压压地蔽空而来，最大的身躯粗如车轮，最小的身躯亦粗如斗，我脸色惨白，心想自身必死于蛇腹，被群蛇撕咬分食，头脑一片空白，身躯轻飘飘的，用仅有的力量让自己不要从树上掉下来。
奇怪的是，黑压压的蛇群突然腾空冲云而行，最高的冲上高空，力量稍微弱的尽力上行，离开树甚远，我蹲在树上，竟然毫无损伤。”
“正在入神之际，一条小蛇飞得稍低，从我耳边擦过，一阵剧痛，我用手一摸，耳朵己经没有了，血涔涔流下。而石碑仍在前面，蹲立火光中不动，凡蛇从碑旁经过，空中就有脱壳堕下，如万条白练火光中漫天飞舞，只听见呿吸嗿然有声。过了一小会，蛇全部不见，石碑亦行远了。”
“到第二天天亮，我才敢下树，急急忙忙地寻找回去的路，却迷路了，途中遇到一个老人，我向他问路，并说了自己的经历。
老人说：‘我是这个山的居民，你所见的是禹王碑。当年禹王治水，至邛崃山，遇毒蛇阻道，禹王大怒，命天神庚辰杀蛇，并立二碑镇压，立誓说：‘你等他日成神，世世杀蛇，为民除害。’至今己经四千年了，碑果然成神。
石碑有一大一小，您幸遇其中小的，才得不死；若大的石碑出来，则火燃五里，林木皆灰。二碑均以蛇为粮，所到处都带着蛇群，所以蛇俯首待食，无暇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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