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奇聞-鬼市上的倒騎驢大叔

在講故事之前,我得首先聲明:我說的“鬼市”,絕非陰間鬼魂貿易之場所,乃是我們陽世上的一種集市。

因其大都開設在偏僻的街巷,而開市交易時間又是在子夜之後到天亮之前,加之商販們兜售的東西不乏來路不明之物,交易時鬼鬼祟祟的有點像“地下黑市”的情形。

故而,人們便管這種地方稱之為“鬼市。”

當然啦,在這種地方,自然也就難免會出一些通常在光天化日之下難以發生的詭異之事。

最近,我因迫於生計,到鬼市上去擺攤做生意,就遇上了這麼一檔子事。
我呢,出生在北方的一個小縣城。

父母原是供銷社的職工,在2000年企業改制雙雙買斷下崗,靠做小生意維持生計和供我上學。

偏偏我又不爭氣,費勁巴力的上完大學,連個好工作都沒找到。

東奔西竄好幾年,最後在東北一個不大不小的城市落了腳。
我說是在城市落了腳,是因父母傾其全部家當,抽筋扒骨的在市裡交首付為我買了一個小平米的樓房。

後又東挪西借、砸鍋賣鐵的湊錢給我成了家。

如此一來就應了那個說法:爺爺結婚用了半鬥米;爸爸結婚用了半頭豬;而我結婚卻要了父母半條命。
成家之後,越發感到“鴨梨山大。”

眼見父母年歲一年比一年大,還要頂著饑荒終日奔波賣命。

而我和妻子既不是旱澇保收的國家公務員,也不是國企外企的高薪白領,只是在一家普通公司裡打工。

兩個人的月薪加起來也就三千多塊錢。

儘管省吃儉用,可鐵打的要月月還房貸。

基本上每月都是場了地光,所剩無幾。

想想往後再添了小寶寶,拿啥去供他吃穿上學呀。
過去有句話,叫做窮則思變。

為了改變窘迫的生活現狀,我和妻子便合計著想在工作之餘再幹點啥,增加點收入。

可公司老闆是個“周扒皮”,除白天讓員工滿負荷運轉外,晚上還要時常加班,使我們的創收計劃一直無法實施。

最近我們聽說,在市區和郊區的結合部,開了一個“鬼市”,小商販們都在後半夜到那裡去出攤做生意。

得此消息後,我和妻子當即決定要去“鬼市”撈金。
經過一番簡單的考察和籌備,我們取出存摺上僅有的一點積蓄做本錢,從批發市場上了兩箱低價位的應季旅遊鞋,準備到鬼市上去賣。
初做生意,心中既忐忑又激動。

本來是子夜後去出攤,可前半夜我們夫妻倆卻興奮的沒有一點睡意。

輾轉反側的熬到半夜,便搬著兩箱子鞋下樓來到馬路邊。

恰好有一輛出租“倒騎驢”靠了過來,談好價錢後,連人帶貨的上了“倒騎驢”,便直奔鬼市而去。
這裡需要交代一下,這裡所說的“倒騎驢”並不是吃草吃料的那種“驢”,更不是八仙中的張果老“倒騎驢。”

其實就是人力蹬的那種三輪車。

可通常的三輪車是車把在前,車斗在後,人騎在前面蹬著走。

而我說的這種三輪卻是車斗在前車把在後,人騎在後面往前蹬。

在東北地區大都實行這種三輪車,人們給它取了個形象的名字——倒騎驢。
由我們住的小區到鬼市大概有十幾裡遠。

“倒騎驢”載著我們夫妻和兩箱鞋,用了約有半個來小時,便趕到了那裡。
市場開設在一個荒僻破舊的街巷裡。商販們沿街道兩旁就地擺攤,中間留出窄巴的過道供人們穿行往來。

這裡因遠離市區,街上的路燈年久失修,多半不亮,商販們只好各自在攤位旁擺上充電應急燈或老舊過時的馬蹄燈照明,還有的點那種冒著藍火苗的嘠石燈。

街巷裡的燈火或明或暗,忽隱忽現。

商販們也不大聲吆喝,多是壓著嗓子招攬顧客,悄悄進行交易,集市上雖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可卻透著一種詭秘。

進了市場,“倒騎驢”車伕幫我們卸下貨物,結了打車費匆匆離去。

我和妻子找一空閒處,擺上鞋攤開始做生意,按理說這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也不算少,可我和妻子蹲在那裡守了半宿,卻居然沒有開張。

隨著遠處傳來雞叫聲,街上的商販紛紛收攤。

這時送我們來的那輛“倒騎驢”也不聲不響的停在了我們的鞋攤旁。

就聽那個車伕提醒到:“罷市了,收攤吧。”


眼見人們先後散去,我和妻子只好收攤,坐著倒騎驢離開了鬼市。

一路上,我和妻子倒著叉子:這鬼市還真是見鬼了,苦熬坐等了半宿,愣是一雙鞋沒賣出去。”
這時就聽車伕說:“就憑你們這種賣法要是能把鞋賣出去,那才是見鬼呢。”
“哦?大叔你是說我們的賣法不對?”三輪車伕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是我父輩那個年齡段的,所以我們叫他大叔:“一看大叔就是個老江湖,能否點撥一二。”
“啥老江湖呀,我就是個蹬三輪的。不過對這鬼市裡的貓膩倒也略知一二。”
“咋?這鬼市裡還有貓膩?還請大叔不吝賜教。”
“得了,啥賜教不賜教的。我看你們的年齡跟我的孩子也差不多,這黑天半夜的出來擺攤也怪不易的。我就跟你們實說了吧,在這鬼市擺攤不同於一般的市場。”


“為啥?”
“在一般市場擺攤講究的是貨賣大堆,高聲吆喝。可在這鬼市得少擺東西,藏著賣。”
“藏著賣?”
“對,因為到鬼市買東西的大都是衝著撿便宜來的。”
“這跟藏著賣有啥關係?再說再便宜也得講究個成本核算呀?”
“不是非得真便宜,但必須讓買東西的覺著便宜。也就是說,你得說這東西是沒花本錢來的,賣個仨瓜倆棗的就得。”
“那我不就虧本了嗎?”
“誰讓你虧本呀,價錢還不是由你掌握。俗話說,買的沒有賣的精,你就看著忽悠唄。如今這人大都是認假不認真,一聽你是沒花本錢來的,他自然就認為能在你這裡撿到便宜了。”

“可我自己說沒花本錢,人家能相信嗎?”
“你這麼一擺就是好幾十雙人家當然不會信了。你得把鞋藏起來,前面就擺三兩雙。等賣出去了再偷偷的拿出三兩雙。要不咋說是藏著賣呢。”
“可就算擺三兩雙,也照樣有本錢呀?”
“你就不會說是偷的或是撿的?”
“哪……”
“那啥那?整個鬼市上的生意都是這麼做的。這叫到啥山上唱什麼歌,懂不?”
經過三輪大叔的點撥,使我們夫妻倆茅塞頓開。

第二天再去鬼市,我們就按著大叔說的如法炮製,果然大見成效。

半宿時間就賣出去了二十多雙鞋,除去本錢淨賺二百多塊。

這天我們用的仍舊是那個大叔的三輪。

收攤回來的路上,我們在不住向大叔致謝的同時,又喜不自禁的計算到:一天掙二百,十天掙兩千,一個月就可賺到六千塊,都頂上我們兩個人兩個月的薪水了。

照此下去,那可就要“翻身農奴把歌唱”了。

那個興奮呀,我們夫妻倆簡直是欣喜若狂,有些得意忘形了。

可偏偏就忘了那句話——樂極生悲。

等我們興致勃勃的回家後,準備清點一下輝煌的戰果時,猛然發現把盛錢的包落在了車上。

待我們急匆匆的下樓去找時,三輪車早已沒了蹤影。

包裡裝的連本帶利那可是一千多塊呀。

開始我們也曾試著夢想過,看上去那個蹬三輪的大叔挺忠厚的,也許會主動把錢送回來。

所以,我們倆特意請假在家整整等了一天。可直到掌燈時分也沒能夢想成真。

後來想想,這不是純屬白日做夢嗎?

這年頭,有幾個不是見錢眼開的,恐怕以後那個“倒騎驢”再也不會露面了。

直到半夜時分,我們再次搬著鞋箱下樓準備另外租車去鬼市時,居然發現那個大叔正騎在三輪車上等著我們。

沒等我們開口,大叔便笑著說:“你倆昨夜樂蒙了吧?居然連錢都不顧拿了。”


說話間,大叔把盛錢的包扔給我們說:“要不是白天我出不來,早給你們送來了。數數,看對不對數。”
就這樣,我們的錢失而復得。

此後我們便和大叔達成了協議,每天都用大叔的車去鬼市。
一轉眼的功夫,就過去了一個月。

我們和大叔混的越來越熟,關係相當融洽。

同時,我們也在鬼市上賺到了五六千塊錢。

可在一天收攤回家時,大叔卻突然告訴我們說:“從明天開始,我不能再和你們去鬼市了。”
開始我們以為大叔是嫌租車錢少,便主動提出給他加錢。

可他卻擺著手說,不是錢的事。

可不管我們咋問,他就是不肯說到底是啥緣由。

不過臨走他把一個破舊的人造革包交給我們說,裡面是他這一個月蹬三輪掙的錢,讓我們轉交給他兒子。

說他兒子就在本市上班,和我一樣也是剛剛交了首付買樓結的婚,也要月月還房貸。

這點錢留給他兒子貼補家用。

同時給了我一個紙條,說他兒子的具體姓名地址都在上面,讓我按地址送去就是了。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當天我便按著紙條上的地址,找到了大叔的兒子。

可等我把這事說給他時,卻見他用怪異的眼神打量著我說:“你一定是找錯了人了。”

任憑我怎麼解釋,他愣是一口八個的說,這事不可能。
我說,你憑啥這麼肯定?

他這才一臉悲慼的告訴我說,他父親已在一個月前去世了,今天剛好過“五七。”
一聽是這麼回事,我一下呆若木雞,愣在了那裡。

儘管這事令人匪夷所思,可我還是按著那個大叔的委託,把錢如數交給了他的兒子。
回家後我和妻子說了這事,妻子也搖著頭不肯相信。

可我卻信了。

因為在我們這裡有一個說法,人死後三十五天內魂靈不離家。

為的是了卻生前未了之事。

等到過了“五七”才離家奔赴黃路。

我想定是那個大叔死後,還念念不忘的牽掛著他的兒子,便特意利用上路前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在夜裡去鬼市蹬三輪掙點錢,留給兒子作為貼補家用。
嗚呼,可憐天下父母心。

諸葛亮有句名言,千古留傳,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而我們的父母卻是畢生操勞,死而不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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