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愛玲遇上胡蘭成

 

當張愛玲遇上胡蘭成

張愛玲與胡蘭成

 “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

  張愛玲的這句名言,不知引起多少人的讚歎。但大多數人欣賞的無非是其中聰明絕倫的比喻。我很好奇有如此虛無主義的人,為何往往是貪生怕死的。不過,如果把“生命”二字換成“張愛玲的小說”, 張愛玲的小說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這一說法倒也蠻精確的。張的小說,我在大學時讀過,到現在是相當的朦朧。我生性不喜歡華麗的語言,更討厭爬來爬去的“蚤子”。張愛玲因為自身的不幸,因此從不相信人生的意義,因而生命也完全不值得尊重。她的早期小說可以說就是對芸芸生命的無情嘲笑。張愛玲借小說人物之口說人是髒的,和人打交道就會沾上“髒”。她也不喜歡小孩,對小孩子懷著“恐懼”。恐懼什麼呢?不會單單是因為大多數小孩子都髒兮兮的,更多是小孩子是一面純淨的鏡子,容易照出自己對生命的懷疑和嘲笑是多麼可怕(可笑)。所以張愛玲從來沒有認真地寫過一個小孩。她對自己所處的時代及其變革表現出幾乎是絕對的冷漠,似乎她根本就不關心社會(人)的未來。她假裝把一切都看透了,用面具把自己與外界隔絕,免得受到傷害--甚至連小孩子她都害怕。一個人連小孩子都恨,其實是蠻可憐的。張愛玲唯一的聰明就是語言的俏皮,其它方面並不見得比別人深刻。在這點上,她跟號稱大師的錢鍾書倒頗有相似之外。錢也是不喜歡小孩的,至少在〈圍城〉中是如此。

  張愛玲一生嗜讀《紅樓夢》,其小說處處看到《紅樓夢》的影子,但她和《紅樓夢》卻正好站在了兩個極端。《紅樓夢》是生命的大關懷,不僅是寫出了時代變革的“惘惘的威脅”,而且對時代崩毀中的眾生命運灑出無限同情之淚。張愛玲的小說中則處處感到一隻冷眼,以輕蔑的目光注視著眾生。一方面她把那些能夠感應時代跳蕩,更能體現時代氣息的人物全部摒除在視野之外。一方面她又對自己筆下的人物進行了冷凍似的處理。她所寫的人物大都是自己的同類人。她深知時代已使得這一類人失去了往日的地位和未來的希望,但又絕不願意放棄,更不願意去理解時代,只好沉入時代深潭的底部,醉生夢死。她因同質而欣賞和認同他們,也因為自己本質上和他們是同類而感到自卑。在心裡面她厭惡他們,也厭惡了自己,因此也厭惡了一切。

當張愛玲遇上胡蘭成

  張愛玲對於胡蘭成這樣的男人,激發起來的並不是真正的愛情,而是一種據為己有的征服欲。而張愛玲看上胡蘭成,完全是"才子佳人"的心態在作祟,從相貌上看,張愛玲固然不是什麼絕代佳人,但從心性上,自戀如她,在內心裡必然是把自己想象成冰清玉潔的"佳人"。不要忘了,張愛玲是讀中國古典的才子佳人小說長大的。這樣的女人,在懷春之時,遇到了才子胡蘭成,在那個時代,胡蘭成是少有的那種帶有古典才子氣質的男人,與徐志摩那種受西方文化薰陶的熱烈奔放型才子大不一樣,胡蘭成是受中國古典文學教育薰陶出來的那種文人,文采斐然,愛作名士狀。他與張愛玲,在這一方面是真正般配並且有共同語言的。更要命的是,胡蘭成身上還有著中國古代無良文人的那股"壞勁",虛偽狡詐,甜言蜜語,樣樣精通。當小女人遇上壞男人,吃虧的最後必然是小女人,遠的如張愛玲與胡蘭成,近的如王菲與謝霆鋒,都是這樣,並且越是驕傲的女人,越容易被"吃定",因為她們一旦陷入情感之中,其實比一般的小女人更加庸俗、盲目和不願意承認失敗。

  胡蘭成看上張愛玲,實際上是抱著一種奇貨可居的心態,張愛玲長得並不漂亮,但文章卻寫得令胡蘭成吃驚,為人又驕傲高潔。不過,一旦將張愛玲娶進門,上了床後,那種新鮮的征服欲便已得到滿足,最初的情感衝動也就隨之冷卻,這時的張愛玲,身上的神秘色彩消失殆盡,不過是一個不太會過日子的傻女人而已。於是胡蘭成朝三暮四,一會兒護士小周,一會兒斯家小娘,到處播撒情種,文人無形的一面充分暴露。這個人,從人品上看,其實下流得很,既沒氣節,又極端虛偽,他不當漢奸,誰當?聰明如張愛玲,難道還看不出來麼?但是沒有辦法,這時的張愛玲,已是被吃定了的痴怨小女人,當她千里尋夫,只為讓胡蘭成在她和小周之間作出一個選擇時,她的清高與驕傲,已蕩然無存,更難堪的是,當她找到胡蘭成,卻發現胡竟又跟另外一個女子範秀美生活在一起。此時的張愛玲,委曲求全地與他二人相處,甚至誇範秀美長得漂亮,為其畫像……只要胡蘭成不拋棄她,恐怕連二女共侍一夫的心都有。但胡蘭成的心已完全在漂亮而有女人味的範秀美身上了,文人啊,才子啊,他內心中真正喜愛的,不是女人的才華,而是美色。所以張愛玲只有選擇孤苦地離開。說到底,所謂的才女,只是極端的個人主義者,沒有廣博的愛,也沒有深刻的恨,所以她內在的情感世界是蒼白的。她對人物沒有溫愛和關懷。她知道自己是個小可憐蟲,隨波逐流,只要能出名討好日本人固然無所謂,但如果局勢變化了恭維一下紅色政權也是好的。她沒有愛的能力,附帶著連恨也失了著落,據說,這就叫“民國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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