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男神生气我半个月不敢去找他,那天听见他嘀咕:这么久不来看我

惹男神生气我半个月不敢去找他,那天听见他嘀咕:这么久不来看我

1

崔顾参加了一次游猎。

他骑了祖父留给他的白马“乘风”。崔顾半年前没了祖父,心情一直不好,而且他只喜读书,不擅骑射,本不愿来,好友陈慧师却说,这次游猎是特地为了让他散心的。崔顾纵有千种不耐,也不好辜负好友一番心意。

此次游猎选在城北,来的都是世家大族的公子,故而陈家早派人去守下了场地,防止有百姓误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马往城北去,公子们骑马佩剑,锦衣华服。崔顾一袭玄色便装,骑着乘风,气定神闲。

路人都挤着去看,妇人们笑吟吟地说着什么,姑娘们则以扇覆面,偶尔羞答答地瞥一两眼。

忽然身侧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崔顾抬眼,青色身影与自己擦肩而过,留下一串细碎的铃铛清响和缕缕幽香。

崔顾一定神,望向前方,便见那马上的苗条身影与另一个黑色身影并排而行。

“大哥,你也不等等我。”清脆而柔和的声音,像那铃铛声一样灵动。

崔顾认出她唤的“大哥”,是陈慧师的护院锦城。

锦城笑道:“你小声些,别扰了公子们的兴致。”

陈慧师忽然插嘴,对那少女说:“唉,早知道你来,就让你把我妹妹也带来了,也好学学骑马。”

锦城说:“小妹顽皮拙劣,哪里敢教二小姐。”

少女似乎抱怨了两句,陈慧师和锦城都哈哈大笑。

崔顾望着她如墨般的柔软长发,片刻才回过神来。

锦湖最爱骑马打猎,只是平时一个人来,没什么玩头,锦城又没空陪她。昨日听说大哥要随陈公子出来游猎,她欢喜得一晚上都没睡好。此刻到了地方,一扬鞭便要飞身出去,所幸锦城拦下她,“公子们还没去呢,你且等等。”

锦湖猛然想起自己身处何处,不由笑了,“是我忘了。”

锦城无奈地摇摇头,锦湖狡黠一笑。待那些公子哥陆陆续续开始往林子里去了,她才跟着锦城进去。

锦湖是京城本地人,刚出生没多久爹娘就去世了,她是被锦城带大的。兄妹俩随舅舅习武,锦城进了陈家做护院,锦湖也跟着做些事。

锦湖本想自己出去寻事情做,锦城却不让,说她姑娘家,以后是要嫁人的,该好生养在家里。锦湖没办法,只好偶尔来陈家帮大哥的忙,她身手不差,看看夫人小姐们的院子还是没问题的。

一来二去,陈家人与兄妹俩都熟悉了,对他们也很不错。陈慧师与朋友出来游猎,锦城是没什么事情可做的,陈慧师却坚持带上他,其实也是想让他来玩玩。

锦湖骑马在林间走了一阵,打到两只野兔,见它们生得可爱,想带回去养起来。忽然听见东边传来一阵惊马声,尖锐刺耳,听得人心头一悸。

锦湖骑马飞身过去,便见一位玄衣公子,正费劲儿地勒着缰绳。他身下那匹马毛色雪白,漂亮得不像话,身上却中了一箭,鲜血淋漓,难怪会发狂。那马横冲直撞,向山林深处奔去,锦湖回过神来,一扬鞭,迅速追进去。

周围几个公子大惊失色,纷纷骑马前去查看。

锦湖好不容易追了上去,却见那马狂躁着将那公子甩了出去,眼看人就要摔下山谷,锦湖眼疾手快,立即抓住那公子,随即身下一轻,两人一齐跌落在地,撞到一棵老榕树边。

锦湖闷哼一声,觉得自己好像枕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接着,便听见“啧”的一声。

她抬头看去,便见那公子棱角分明的下颚。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额上,再往上,她的目光撞上他炯炯有神的星目。

竟是磕到了这位公子的下巴。

锦湖大惊,赶紧从公子怀中爬起来,羞惭道:“得罪了,公子。”

那公子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冠,向锦湖抱拳,“多谢姑娘。”

陈慧师从不远处赶来,跳下马说:“好惊险!这是怎么回事?”

崔顾看了看乘风,蹙眉道:“有人射箭射中了乘风,陈兄,我看我要先行告退,带它回去疗伤了。”

陈慧师点点头,“我让锦城送你回去,锦城……”

锦湖道:“我也去吧,我懂得怎么照顾马。”

2

陈慧师查明经过,原来是范氏公子范玉书在猎鹿时不小心射错了方向,崔顾听罢缘由,默不作声。陈慧师赔笑道:“玉书让我代他赔罪,也罢,下次我不叫那浪荡子了,他在家里野惯了,就以为谁都得惯着他。”

范家是京城大族,范玉书从小就是三皇子的伴读,自恃身份,在京中横行霸道,崔顾早知此人言行恶劣,此番总算领教了。

崔顾冷笑一声,道:“我原不知他是你的朋友。”

陈慧师满头大汗,支支吾吾的样子说不出话来,忽然灵机一动,向崔顾道:“乘风好些了吗?不如再让锦湖姑娘过来看看,从前我家的马伤了,都是她照顾的。”

提到锦湖,崔顾忽然一顿,那天那个戴着铃铛清响的娇俏少女似乎又出现在眼前。半晌,他作不经意地道:“她也是你家的?”

陈慧师道:“怎么会,她只是偶尔来帮锦城做些事情,那姑娘爱马,这几天一直问你的马有没有好呢。”

崔顾摩挲着茶杯,慢慢地说:“这样……”

“我看她是瞧上你的马了。”陈慧师笑道。

崔顾若有所思,说道:“她骑术很精湛……我该谢谢她的救命之恩呢。”

崔顾让陈慧师帮他请来锦城兄妹,在万宝楼吃了顿饭。

锦湖提出想看乘风,崔顾便带他们回了崔家。乘风与别的马不同,崔家特地在南院给它单独做了个马房。此刻乘风正安静地吃着草料。

锦湖一见到它,便两眼放光,上前仔细看了看它的伤口,确保不会裂开,才轻轻抚了抚乘风雪白的毛,乘风很乖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锦城笑道:“别抱着崔公子的马发痴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锦湖想了一会儿,问崔顾,“我以后能来看它吗?”

“锦湖!”锦城摇头道。

“自然可以,”崔顾道,“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

锦湖莞尔,眼睛水汪汪得发亮,像月牙一样弯。

崔顾是崔氏第五代子孙,祖父崔尚做了三十多年的丞相,直到半年前去世。崔顾的父亲崔格也是朝中重臣,但近些年逐渐失去实权,空担了个名头。

崔格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崔顾行三,从小就由父兄亲自教习功课诗书,崔格想让三个儿子都出人头地,光大门楣。

崔顾去年入仕,在朝中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比他父亲和兄长差得远,比下却绰绰有余。崔顾当了一年的官,就觉得束手束脚,一身才华无用武之地。

近来朝中有人打压崔家,这天上朝,崔格还被人参了一本,崔顾和两个兄长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下了朝,崔顾见同僚们幸灾乐祸的样子,心中烦躁至极,冷着一张脸处理完事务,午后便回了一趟家。

崔顾本想回房歇息片刻,却见几个仆人拿着什么东西匆匆走进南院。崔顾蹙了蹙眉,上前一探究竟,走到马房前,却忽然听见一声马叫,紧接着乘风踢开栅栏,狠狠地踹了崔顾一脚。

崔顾还来不及吃惊,胸口一疼,靠着柱子倒了下来。

“……”

崔顾觉得这一天真是糟透了。

“崔公子!”锦湖手忙脚乱地把乘风拖回去,又上前查看崔顾,和几个仆人一起把他扶到厅里坐下。

锦湖愧疚得脸都红了,让人请了大夫过来看,随后又抓药去煎。

“我今早来看乘风,发现它伤口裂开了,原本想绑着它,给它上药的,没想到它反应这么激烈,绳子都挣脱了,”锦湖讪笑道,“害得公子受伤,都是我不好。”

崔顾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挺疼的。”

“啊?”

“我胸口疼。”崔顾闷闷地说。

锦湖一下子就紧张了,“这可如何是好……对了,药早就煎好了,我晾着呢,我去拿!”

她端了药进来,亲自送崔顾服下。崔顾脸色苍白,剑眉紧紧拧着。锦湖离他不过半拳距离,鼻尖尽是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不由得心跳加速。

崔顾一口气把药喝完,抬眼便见这姑娘睁着水灵的双目,关切地望着自己。

“有些苦。”

锦湖一歪头,“什么?”

崔顾叹了口气,又重复一遍,“这药有些苦。”

锦湖恍然大悟,赶紧起身去找点心,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没看到半块点心。

“我不爱甜食,房中不备糕点。”崔顾懒洋洋地说。

锦湖听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公子又嫌苦?不是让我找甜食的意思?”

崔顾语塞。

“……”安静了很久。

他解释说:“和苦比起来,我还是能忍忍甜的。”

“哦……”锦湖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早上在南街买的蜜饯,从随身布包里掏出来,打开一看,果然还有两三颗。

她高兴极了,献宝似的送到崔顾面前,“公子,吃了这个就不苦。”

崔顾看着她花一般的娇艳笑容,默然低头,取了颗蜜饯放进口中,甜腻的味道弥漫开来。

锦湖微笑着看崔顾吃蜜饯,她自己一颗不吃,却觉得比吃了还甜。

崔顾与她相视而笑,疲惫了一天的身心,此刻终于舒畅起来。

3

“公子,快过来!”锦湖骑着自己那匹普通的马,却比骑着乘风的崔顾还快,“你太慢了。”

崔顾本就不擅骑马,骑了大半天,早就累得不行了,此刻听锦湖这样说,他一勒缰绳,跳下马,“罢了,我不骑了。”

锦湖骑着马到他面前,“为何不骑了?”

“我骑得慢嘛,”他说,“你要是想要,我把乘风借给你,你骑吧。”

锦湖一听,也摔了缰绳跳下马,说道:“公子见谅,我不该笑你。”

崔顾抿了抿唇,不说话。

“可公子答应要和我出来骑马的呀,”锦湖也有些委屈,“上月初八说到现在,你总没空,这会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崔顾一愣,低头看她,原本只是想逗逗锦湖,没想到会如此。他只得说:“是我不好,我们接着骑吧。”

锦湖摇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缠着公子陪我玩,只是我哥哥不让我独自出来,他又没空……公子若是不想骑,还是不要勉强了。”

“不勉强的。我不陪你,谁陪你?”他若有所指地说。

锦湖听不出他的意思,以为他是真心的发问,她便认真答道:“其实我也可以和陈公子出来……”

崔顾听了,目瞪口呆,竟是哑然无言。

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他道:“你就找你的陈公子去吧。”

说吧,崔顾拂袖上马,狠狠地抽了乘风一鞭,扬长而去。

“……”

锦湖纳闷地站在原地,死活想不明白崔顾究竟怎么了。

锦湖以为崔顾生自己的气,便好几天不敢去崔家看马,直到半个多月后,才过去。

谁知一进去,便见崔顾站在马房前,喂乘风吃草料。

他穿了件玄色的衣衫,长身玉立,侧脸被阳光勾勒出好看的弧度,薄唇紧紧抿着,似乎不大高兴。

锦湖许久不见他,此刻一见,忽然觉得心头悸动,不能自已。

半晌,锦湖回过神来,正准备上前喊他,却听见他一阵细碎的嘀咕升。锦湖仔细一听,竟是,“半个多月没来……”

崔顾低头摸着乘风雪一般的毛,自言自语,“我不就是说了句气话吗,至于这么久不理我?”

……

“你说,我要不要去向她赔不是?”

“公子!”锦湖跳出来,红着脸兴奋地说,“该是我向公子赔不是才对!原来……公子这般念着我啊。”

“……”

崔顾此生头一回有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想法。

崔顾与锦湖骑着马在城北游荡了一圈,锦湖依然骑得飞快,夕阳下,青色的苗条身影像是一片碧叶,轻盈地在空中飘荡。

城北山林是看夕阳的好去处,金黄色的余晖笼罩在那郁郁葱葱的林间,光彩夺目,像是一个朦胧而又美丽的梦。

崔顾浅笑着跟在锦湖身后,忽然觉得,若是每天处理完公务回到家,都能和锦湖一起出来骑马,似乎也不错。

若是这样度过一生,那一定是美好的一生。

回家的路上,遇上了人家办婚礼,吹吹打打的样子热闹极了,锦湖和崔顾牵着马避到一旁,新娘的轿辇从他们面前经过。

锦湖好奇,踮脚看了一眼,透过那薄薄的窗纱,看见了盛装的新娘,以及……那新娘用来覆面的团扇。

锦湖忽然呆住,几乎是看痴了。

崔顾见她如此,问道:“怎么了?”

锦湖不语。

崔顾瞥了一眼那轿里的新娘,一下子就被那把团扇吸引了目光。

与寻常出嫁的新妇所用的素面扇子不同,那把团扇上题了字,还画了一对戏水鸳鸯,精美极了。

“真好看。”锦湖感叹道。

4

城北清晨的风很凉,锦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崔顾匆匆赶来,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天还没大亮,多危险。”

锦湖低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公子与我约的清晨,我怕迟了。”

崔顾深吸一口气,从身后拿出一把团扇,轻轻转着柄上的一串银铃,递到她面前。

那团扇上画了两匹并驾齐驱的马,驰骋于浩荡天地山水之间,画工精巧,栩栩如生,旁边还题了一行诗,“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锦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这是我花了大半夜画的,”他低声道,“你……可愿收下?”

……

“锦湖,你不喜欢吗?”

……

“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

“收了我的团扇,就只能和我用。”他红了耳根。

……

半晌没听到回应,崔顾心头一塞,失魂落魄地收回团扇,“你……好,我明白了,我……我还要去上朝……先走一步。”

胳膊忽然一热,她手心的温度透过他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他心中大动。

“公子的团扇,留给我。”她低着头,轻声道。

崔顾此生最快活的时刻,便是这个清晨,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抱着锦湖,在殷红的朝阳下转了好几圈,她青色的裙角飞扬起来,好似一朵浮在清水上的荷叶。

“待我三年孝期守完,就去你家提亲,”崔顾一字一顿地说,“你一定要等我。”

他恨不得立刻就把锦湖娶回家,多一刻的等待,都让他有种这是一场梦的错觉。

三年的时间不长,说短也不短。崔顾发奋上进,屡屡为朝廷立下功劳,终于升到了一个较为重要的官位,两位兄长也身担要职。锦湖仍像以前一样,每隔几日便过来陪他喂马,两个人骑着马,奔驰在城北的山林间,看最美的晚霞。

崔顾有时会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若此生到此终结,似乎也没什么遗憾了。

5

孝期即将满时,崔顾对父亲说出自己准备向锦湖提亲的打算。

崔格蹙着眉听完,干脆利落地表了态,“不行。”

崔顾一顿,说道:“为何?”

“我们是什么人家,那姑娘又是什么人家?”崔夫人在一旁苦口婆心道,“阿顾,我们怎么能给你娶一个出身低贱的女子为正妻呢?”

崔顾气极反笑,冷声道:“锦湖不低贱!”

崔格摇头道:“你两个哥哥娶的都是士女,你要娶妻,自然也不例外。”

崔顾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浑身都冰凉起来。

“既然两位兄长都已经娶了爹娘满意的女子,就请爹娘不要再逼我了。”崔顾道。

崔格气得浑身发抖,骂道:“畜生!你说的什么话?”即刻便要传家法。崔夫人死死拦着,对崔顾道:“阿顾,快跟你爹赔个不是。”

崔顾梗着脖子,冷哼一声,丝毫不肯退让。

崔格又骂一声“孽畜”,抄起桌上的茶壶便砸向崔顾,“砰”的一声,茶壶碎开,崔顾满面鲜血。

崔夫人泪如雨下,颤抖着手给崔顾的额头上药,低声道:“你若是真心想要那个女子,就纳回来做个侍妾吧,别跟你爹犟了。”

崔顾脸色登时惨白,推开母亲的手,咬牙道:“我只要她做我的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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