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场浪子许先生很怂(续)

情场浪子许先生很怂(续)

01

白杨为了替她大哥还债,在KTV推销酒。那时她喝得不省人事,还是小胖把她送回去的。

回去的路上,我没心没肺地感叹白杨身世可怜,许朝阳说:“人各有命。”

回到家,许朝阳正换拖鞋,我从身后抱住他,说:“我觉得自己的命还不错。”

他顿了顿,说:“傻子。”

我是挺傻的,傻到好长时间都被蒙在鼓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说起白杨,许朝阳总是沉默。某天半夜我醒来,看到他正靠在墙上打电话。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只觉得他说话的样子很安静,很温柔。直到某天他接到一个电话,匆匆出门,我问他去哪儿,他告诉我很快就回来。

可他回来时已是半夜。我伸手去开灯,他来不及按住。

灯火通明下,我看到他的脸颠骨一片乌青,嘴角还有未干的血渍。我从未见过这么狼狈的许朝阳。

他关了灯,躺下去:“明天再说吧。”

“许朝阳!”我坐在黑暗里喊他。

他用绵长的呼吸声回应我。

02

白杨的哥哥被放高利贷的人堵在家里,许朝阳赶到后跟他们打了起来,最后还替白杨还了钱。

这些都是后来小胖告诉我的,他安慰我:“老板就是可怜她,没别的。”

许朝阳从来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我是个怂人。许朝阳不说,我也不提。

我买了药膏给他涂,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想装聋作哑都不行。

电话里的女人告诉许朝阳,白杨与一名喝醉酒越矩的客人发生了冲突,被人打了。

许朝阳一阵风似的冲出去,我跟着他跑下楼,在他关门前跳进车里:“一起去。”

他看着我,我固执地回视他,他终于发动引擎。

那天我站在包间外,看着许朝阳把白杨拉出来,推上车,一言不发。

车子停在白杨家楼下,许朝阳对我说:“你送她上去吧。”

03

年代久远的楼房,又脏又乱,气氛太诡异,我找了个话题:“你不用急着还钱。”

她停下脚步:“你没立场这么说。”

语气平淡,没有挑衅,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看着她:“你故意的吧?”

故意让那个女人打电话给许朝阳。我是迟钝,但并不傻。

她没说话,等于默认了。我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憋了半天才说:“许朝阳有女朋友的。”

“怎么选择是他的事。”她平静地说。

下楼的时候,我看到那栋老房子的墙上绕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一只断尾的壁虎“刺溜”一下钻进去,没了踪影。

白杨就像那些爬山虎,找到一点依附就会不惜一切地缠上去,往上爬。而我,就像那只壁虎,断了尾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对许朝阳说:“白杨没那么简单......”

“她就是想活下去罢了。”许朝阳淡淡地说。

他都知道,知道她的心机,却毫不在意。

我半真半假:“要是有一天她以身相许呢?”

他开车门的背影一顿,笑出声:“想什么呢。”

04

由不得我不想,几天后,白杨来了工作室,许朝阳让小胖教她些简单的电脑操作。小胖向我表忠心:“老板娘,我会看着她的。”

我拍拍他的肩:“以后别喊我老板娘了,老气。”

可有些事是看不住的。

转眼就要毕业,我问许朝阳:“你会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

“你要我去我就去。”他正在修稿,低着头说。

病房的门关着,我从小小的窗口看到白杨紧紧地拽着许朝阳的手。

许朝阳没抽出手,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他转过身看到我。他的瞳仁很黑,我看不清里头的东西。

我退后几步,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喊:“姜一一!”

我做不来他小说里边哭边跑那些桥段,只好停下来。他走到我跟前:“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

他皱了一下眉:“她哥跑了,她无亲无故的,病了总不能不管。”

“嗯。” 我又说。

“姜一一!”他终于被我气着了。

我大概到死都是慢吞吞的性子:“我知道你们没什么,可是你这里也没什么吗?”我把手放到他胸口。

他不说话了。人啊,只有心不会撒谎。那一刻,我决定离开许朝阳。

05

当晚许朝阳打我电话,我没接;紧接着是一条短信,我没回。

后来,我又收到一条短信:姜一一,你在哪儿?

我关了手机,开始写简历。

她问我:“待会儿一起吃饭?”

邵南平潇洒、风趣又健谈,许明月向他介绍我是许朝阳的朋友。

他微笑着说:“你看过《阿飞正传》吗?他们姐弟俩很像,像里面的那种鸟。”

我没看过那部电影。吃完饭,邵南平去取车,许明月问我:“你跟许朝阳怎么了?”

“挺好的。”

她注视我:“据我所知,你是跟他在一起最久的女生。”

我不吭声了,她苦笑:“算了,我自己都一团糟了。”

她其实也知道,时间只是长度。而我们更渴望的,是深度。

06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跟许朝阳都没再联系。

有一次我与邵南平偶遇,他客气地请我吃饭,我们聊起许明月。他初次见她,是在国外的一个难民区。她背着药箱到处跑,跟风一样。

“我大概就是爱上了那种洒脱,可后来,却想要把她变成另外的样子。想要她留在身边,想要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大约是醉了,他趴在桌子上,再也没有之前潇洒的模样。

之后我跟邵南平偶尔会见面。我不是许明月,他不是许朝阳,我们在一起很轻松,就像老朋友一样。

某天他请我当他慈善晚会的女伴,我挽着他的手,第一眼就看到许朝阳。

他一个人站在露台上,看到我,微微一怔,目光很快落在我跟邵南平相挽的手上。

邵南平跟他打招呼,他点点头,又看着我。我对邵南平说:“你忙你的,别管我。”

“想回去了跟我说。”邵南平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朝阳一眼。

我去拿喝的,许朝阳跟在我身后:“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你。”

我客地说:”不用,谢谢。”

他盯着我,忽地笑笑,拽着我就走。到了停车场,他淡淡地开口:“去哪儿?”

我对慈善晚会没兴趣,更不想跟他走。

07

我打电话向邵南平告辞,绕过他就走。他的车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一路九曲十八弯,被人按了好几次喇叭,最后停在老姜家楼下。

他走下车:“我们谈谈。”

我没理他,他说:“白杨已经不在我那儿了。”

“我跟白杨没有任何事。”他盯着我。

我固执地沉默,他的怒气慢慢化为无奈:“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知道。”这是实话,我抬头看着他,“我真的不知道,许朝阳,你让我想想再回答你。”

我离开时,他面无表情地说:“别跟邵南平走得太近,他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

“你呢,你心里又有几个人?”

他又不说话了。

我走上楼,他的车还停在楼下。一连几天,车都静静地停着,直到我熄灯才离开。

老姜还是知道了我跟许朝阳的事。我赶去许朝阳住的公寓时,他正板着脸问许朝阳:“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这一步,我拉着许朝阳到楼道里:“我爷爷没搞清楚状况......”

“想结婚吗?”他突然说。

这话太过突然,我愣在那里。他低着头,光线太暗,神情莫辨:“如果你想,我们结婚。”

08

我看着他,年轻的时候谁还没爱过几个浪子呢?可我已经不是那个看他的小说会哭的小姑娘了。

我轻声说:“想过。但现在不想了。”

他抓住我的手:“别闹了。”

“我没闹。”我认真地说。

他注视着我,目光深沉。半晌,他松开手,走下楼去。一定是我的错觉,那一刻,我竟然觉得那个背影有些寂寥。

当晚,老姜语重心长地教育我:“你呀,别最后弄成你爸妈那样。”

我爸妈也曾爱得天雷勾地火,离婚时却恨不得一道闪电劈死对方。可我跟许朝阳不像我爸妈,我们俩自始至终都像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曾跟许朝阳说过,我这人挺怂的,多受几次打击就会退缩了。

他当时笑我:“你不是最喜欢钻研那些难题吗?”

“那不一样。”我说。

再难的数学题都有公式解得开,但许朝阳没有,爱情这道题没有。

09

之后许朝阳没再来找我,而我也在忙科研院的新项目。

偶尔能在新闻里看到他,他和哪个女明星正在合作,深夜送她回家,他的新作大卖,女主就是按照那位女明星量身打造......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2016年的除夕夜,他打电话给我:“能不能见个面?”

他给了我一张首映式的入场券。情感作家许朝阳导演的首部电影,早已一票难求,我拿着电影票说:“恭喜啊。”

“你来吗?”他问我。

“为什么要我来?”

他低着头,说:“就是这么想的。”

分别时,他喊我:“姜一一!”

我叫姜一,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喊我姜一一,这个人是许朝阳。

我回过头,他站在阴影里:“许明月跟我说,你是跟我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女人。我想了想,居然已经四年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当初我从没想过要跟你在一起多久,但一晃就那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也觉得......挺好。”

“这些天......我很想你。”

那年的除夕大雪纷飞,我不顾一切地跑回去,只为他的一个答案。现在我终于等到了,却发现自己已经没那么想知道。

“许朝阳,你跟我妈挺像的,都随心所欲。可我,没什么安全感。”

小时候,我妈高兴了就抱我一下,生气了好几天都不睬我。我拼了命地学习,就是想让她高兴点,可她最后还是不要我了。

那段患得患失,期盼又绝望的时光,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我抬起头,许朝阳正静静地看着我,他的声音淡淡的:“那天,我等你。”

可那场首映式我最终还是没去,我们互放了一次鸽子,大概可以扯平了。

10

他摇摇头,表示终于放她自由了,又淡淡地说:“你的那只鸟呢?”

“我也放它回归天空了。”我笑着说。

许明月说过,永不分离的唯一方法就是永不相聚。原来她也是个胆小鬼。我、许朝阳、邵南平,我们都是胆小鬼。

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一个人在家看了许朝阳的电影。尾声时,有人问女主角,是不是不再爱了?女主角说,不是不爱,是太爱了。

爱到舍不得拥有,舍不得他们之间的美好,在时光的蹉跎中变得不痛不痒。

关掉影碟机,我拉开窗帘,阳光刺眼,我突然就泪流满面。

我依然还是那个看许朝阳的小说会流泪的小女生。

我依然还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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