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小说第四章:老秀才鼓弄虚玄

刘克明是个老秀才,一辈子不好家事、懒操劳,只爱摆弄纸墨,闲论是非。刘老秀才过去也当过先生,教书育人,后来游手好闲,只将书本带在身边,貌似手不释卷,其实早无攻读进取之心,平常乐于助人以缚鸡之力,写写祭文、碑文,写写寻人、寻物启事,写写状纸,写写对联,请他捉笔的大都是穷苦百姓,应景之作也,墨宝手迹不出十里远,流传也很短暂。  

刘老秀才受邀到景府拟写奏贴,一听为了修庙之事,刘老秀才感激涕零,连说:“好事、好事呀,可保一方平安。”

本来吹嘘一下神仙的重要性,说明一下修庙的必要性,简明扼要即可,刘老秀才非得搜肠刮肚,谈夜鬼危害之大,后患无穷,论神仙之信仰,可安人心,不仅修庙造福一方,还与当世的天灾人祸联系起来,极尽牵强附会之能事。  

洋洋洒洒,一气呵气,刘老秀才颇有得意之色,呈上纸文让景林贵过目。

景林贵在一旁坐等了好半天,已是心有旁骛,就装样子看了看,连说“甚好!甚好!”,说着就在贴子下方落款具名,当下派人持贴赶往县城,呈送衙门。

景林贵打赏刘老秀才一两银子,刘老秀才接了润笔,腿一软就跪下了,给景林贵磕头,跪谢恩德。

景林贵连忙将刘老秀才扶起。刘老秀才潸然泪下,景林贵扶他坐到椅子上,给他捧茶。刘老秀才端起茶杯,已然泣不成声。景林贵直抚掌叹息。  

刘老秀才原来是个小地主,继承了祖上的两百亩地和几间铺子,自己却不善经营一直啃祖业,后来三个儿子都成人了,大儿子成家后分家另过,分去了一半儿百亩田产。  

二儿子、三儿子却都是不成器的书生,都象老爹一样懒于农事,二儿子娶妻生子,三儿子也讨了老婆,一大家子靠微薄的地租、房租生活,入不敷出,二儿子就折腾做生意,磕磕碰碰也赔了不少钱,后来在豫州开了个麻花铺子,买卖有了起色,三儿子也去豫州投奔营生了,不料那里发生了水灾,灾后瘟疫流行,这两个儿子去年逾期未归,至今了无音讯,只恐凶多吉少了。  

刚才说到了“平安”,又拿了雪中送炭的润银,这就触动了刘老秀才,才禁不住淌下辛酸的泪水。刘老秀才喝了茶水,心情平静了,高高兴兴告辞而去。  

…………明代末期,内忧外患加剧,天灾与人祸交迫,腐朽的王朝在风雨中飘摇,形势危如累卵。在一些比较富庶的地方,地利人和,百姓尚且安居乐业,然而朝纲不振,政苛而吏酷,世风已然衰败,不法之事猖獗,民众麻木而惶惑,到处弥漫着不祥之感。

刘老秀才回家之后,将一两碎银交给老婆,告诉自己替景林贵写了一道折子,为了募捐修庙的事儿。  

刘老婆子是明白人,她就说:“你的烂文章不值这个钱儿,景老爷可怜咱,才唤你去写。别说修庙修不起,景老爷再盖十座庙都盖得起哩,修不起岗上那庙是有原因的,因为周家有人一直说,说那庙是周家的庙,异姓旁人想修就能修吗?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  

老婆子又说:“周田生当上族长了,周田生鼓动修庙,那就修吧,却是转着心思好让异姓旁人出钱。”  

刘老秀才就道:“你胡说八道啥哩。不知那些女人吃了什么迷魂药,硬把子虚乌有的鬼事儿说的头头是道,还赖上庙里的神仙了,这事儿整的……这叫什么事儿。”  

刘老婆子说:“神像倒了扶起来,再用泥巴敷一敷、糊一糊,能遮风挡雨就够了,非要修庙…,哼,周田生就是个大坏怂,又打上鬼主意啦。那年闹社火,周家的鼓车把俺下李村的娃儿碾死了,当时周田生在衙门当差,周家就一直耍赖,最终一文钱也没有赔,不是不了了之吗。”  

刘老秀才道:“这都十年前的事儿了,你还念叨。周田生杀人放火都敢哩,可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周田生对待周家庄的人还是良善的,尤其不招惹咱刘家人。”  

老婆子道:“好屁,好在哪儿啦?周田生欺男霸女,还成了他的功德啦…”  

刘老秀才说:“拈花惹草的事儿另当别论,一个巴掌拍不响,女人若是十分不情愿,男人也不会得逞。周田生和他本家婶婶、侄媳妇都啪唧哩,他只有那一样儿不齿行径,管不住自己。”  

老婆子道:“周田生给你什么好处啦?值得你一个劲儿维护他呢。要不是赵家庇护周田生,周田生早就伏法了,能把牢底坐穿了就。周田生把赵家巴结顺溜啦,越发狗仗人势胡作非为,周田生把赵家勾子添的没皮了都。”  

刘老秀才说:“会巴结人也算本事,我也想巴结人呢,谁家稀罕?”  

刘老婆子说:“你就是想和我抬杠,别人都不爱搭理你。周家虽大,也分几枝儿,只有周福珍那一脉比较厚道,还可以共事,在景家租田种地的周家人,都是周福珍儿子孙子、侄子侄孙。还说呢…,你把咱地租给何有明,至今还欠着五十担租子呢,五十担,少吗?不让何有明租了,租给别人,何有明还找别人的麻烦,何有明敢耍赖,就是仗着他是周家的外甥么,你就自己骗自己,以为你和周家是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谁当你是亲戚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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