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骨戳眼!如此生猛的国产片,不是每年都能看见!

文:县豪

《暴裂无声》不是一部干净的电影。

可以在其中明确看见多种电影类型:现实主义剧情片(煤矿、矿工生活)、cult片(羊肉馆打架)、黑帮片(昌老板对付另一煤矿老板)、惊悚恐怖片(矿洞)、寓言片(昌老板的动物肢骸陈列室)……甚至,昌老板与被绑的张保民对峙时,洁白通透的房间具有简约主义与冰冷质感,令人觉得这是一个应出现在未来的场景,科幻。

其实,任何一种电影类型,都必然有其它类型元素,但这些元素一般都远次于电影的主要类型,以保持一部电影的主体印象,但《暴裂无声》中的每一种类型,几乎都被视为主体类型予以强调,所以,在这部电影中,感受不到必要的「间隙」与「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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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镜头,都塞满了「力量」。

主角张保民在羊肉馆中,以羊骨戳瞎人眼,这是影片cult风格的中心戏份,在这一幕到来之前,忻钰坤导演为其进行了繁复的气韵铺垫。羊肉血红、屠刀砍下、肉屑带筋飞溅、屠夫壮硕身影被窗口天光吞含、食客野蛮啃咬羊骨、汁水油嘴,每一个细节都具有强调效果,实际上,在抵达「羊骨戳眼」的爆破点之前,整场戏就已经在一种《龙门客栈》般的氛围中暴裂开来。

当然,《暴裂无声》本来就是一部「力量至上」的电影,所以它的每一个镜头,都具有极其强烈的艺术企图心,而当镜头本身不具备足够的意味,电影音乐则以无法被忽视的存在,辅助甚至代替镜头完成力量上的企图。张保民在干裂的冬季场景中行走,音乐钝重地击在他脚下,这些音乐如同巨鼓锤击山谷所发出,其体现出的蛮荒属性与批判质地,与《我不是潘金莲》中李雪莲在桥上行走时,观众所听见的音乐异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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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企图心对于独立电影而言,似乎足以成为其命脉,但当一个镜头具有明显的艺术企图,顺着镜头探索,却难以发现与其艺术企图相匹配的意蕴,即在情节或题旨上没有足够的重要性,那这一镜头或许只完成了一种「表面的欲望」。

部分张保民行走的镜头,在「寻找儿子」这一欲望的表现上没有那么强烈,起到的作用,更多是场景过度,此时音乐对画面的强调,使画面超越了它本身足以承载的欲望,镜头中移动的张保民,其行为本身只有一片羽毛的力度,音乐却诱使这片羽毛去锤击一面重鼓,他的行走,显然不如河正宇在《黄海》中的枯林穿梭那么人画合一,那段穿梭镜头表面很疲乏,但因为场景与行为核心意象的高度统一,自然环境、人物内心、人物行为,都枯荒而紧急,使河正宇如一支「疲惫的利箭」——最好是停止,但若不能停止,也依然具备穿刺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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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表面欲望」时而也体现于《暴裂无声》的人物塑造。

昌老板要收购另一个煤矿老板的公司,请这位老板吃羊肉,老板不愿,离开之时,被昌老板手下拦住,手下将车钥匙交给这位老板,说司机已经辞职了,这一幕中给了车钥匙第二次特写,似乎暗示司机已经被经过了「某种处理」,这不但成为强调「黑帮类型」的耀眼细节,更可被视为对昌老板人物形象的「过度塑造」。

昌老板狠,但从他对张保民的态度,可以看出他狠的基础是「自保」和「财富」,超出这一基础的细节,应属于人物形象的赘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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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痴迷于画面本身的欲望,某种意义而言,其实是对观众的尊重:希望观众不必通过过于艰巨的领会与思考,只从画面、音乐、场景设置等,就足以体味一种「重金属般的撞击」。忻钰坤导演这种处理,使《暴裂无声》不再只是一部独立电影,而是已经具有十分成熟,且意识形态明显的商业属性。

这是《暴裂无声》具有杂糅风格的另一个地方。因为这种商业属性,电影甚至将自己的深层思想,更无形地隐藏于令人震惊的故事之下。《心迷宫》中,「借尸躲债」这种具有明显批判意味的「点睛之笔」,在《暴裂无声》中已经荡然无存(如果犹有一丝气息,可能就是那句「井水变味儿」的配角台词),忻钰坤导演似乎将所有精力,都倾注于讲述一个「裂得更开、收得更紧」的故事。

故事的前一个小时,电影撒出三条似乎没有必然联系的线:张保民、昌老板、徐律师。寻子、生意、家庭。这三条线一度散到使镜头与镜头之间失去逻辑性,面对这种危险的处理,观众很可能产生观影惰性,为消除这种惰性,电影逐渐布控更多看似莫名其妙的细节,比如徐律师看见寻人启事的反应,直到最后,让观众见证一个极其紧致、震撼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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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可以说,《暴裂无声》的结尾,拯救了整部电影!在人物表情、矿场景观、事件回顾、现实与超现实的不断混剪中,观众抓起电影给出的重要拼图,这些拼图如此稳重,又如此锋利,使整个故事的全貌浮屠而现。一直显得过度的音乐,从漆黑洞口、风沙中的哭声、羊群隐约的咩叫中刮过,此时才与画面全然吻合,令这冷酷血腥的故事如某种巨大的现实,滚向观众神识。

这种结尾,如同一只鼓满风的麻袋已经收紧了口,但遗憾的是,在导演姓名走过片尾字幕后,电影却为这口打了一个结。

当观众已经依据混剪的强烈提示拼凑出真相,电影却将真相明明白白画了出来,这一行为,无疑抹杀了电影结尾的戏剧张力。诚然,大多数观众不愿思考,但这不代表电影可以抽走观众刚刚获得的思考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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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暴裂无声》可能呈现了2018国产片最具力量的电影结尾,但恐怕这结尾仍然不够简洁、干净。

而将这部电影推入这一结尾的,是一种「科恩与昆汀的结合」。科恩与昆汀本身就有共同点——「血」,而在这一点将两者予以区别的是——「血的温度」。科恩的电影中,血的气息是完全冰冷的,我们在雪野、林中等地看见科恩之血,而在昆汀的电影中,血则不妨多了那么一点疼痛的热度,因为我们会在子弹的余烟或刀刃的锋口上,看见昆汀之血。

《暴裂无声》的血是昆汀式的,野蛮、直接,但嗜血的环境,很多时候都具有科恩式的荒凉、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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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方式还是环境,血的颜色始终是红的,这令人不得不注意忻钰坤导演在此片中的色彩运用。

电影开场之后的某一段,可以明显感觉到导演在处理「红」这一色彩时的艺术匠心。

被宰的羊肉之红、抹馒头的辣酱之红、屋里的柜子之红、西红柿汁液之红、哑巴的毛衣之红、空镜头中的屋顶之红,当然,这一切的尽头,是人血之红。

表现这些「红」,本不值得惊奇,但令人讶异的是,黏住这些红色的,是一个一个密不透风的连续镜头。似乎可以认为,在故事情节散开的同时,忻钰坤导演却将自己的故事底色涂得越来越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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