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乡下人家都是比较清贫的。男人外出打工，留下女人在家看孩子种地。我想，中国人之所以是“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也是原因之一吧。然而，即使这样，一家人的光景一人需要家庭妇女们精打细算，如何省钱便成了一个问题，也正因此，才有了童年记忆中的布鞋。
买几尺条绒，再买点儿松紧和胶皮鞋底，做布鞋的原材料基本就齐全了。鞋样是母亲们自己剪的，公婆的、丈夫的、孩子的，应有尽有。所以，一个合格的家庭妇女，家里总会有十几套的鞋样，孩子们可以找到自己童年的印记。之后，就是选材了，材料越软越好，太硬会硌脚，家里人穿过的旧衣服就派上用场了，农家人的勤俭持家总是体现在一言一行中，用之前熬好的浆糊将旧衣服层层粘紧，不能有气泡，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待其干后，将条绒用浆糊粘在上面，按照鞋样剪成相应的形状，鞋面就制作完成了，鞋垫的做法与鞋面类似，最后在边沿上缝上一条窄窄的白边，朴素又耐看。最后一道工序是将鞋面和鞋底缝进胶皮鞋底，这个是最辛苦，也是最费力的一道工序，锥子上面有一个倒钩形的缺口，细麻绳得以嵌进胶皮鞋底。如果用力太小，锥子很难穿透坚硬的胶皮鞋底，用力太大又会深深地扎进母亲的手，一直到现在，我依然能够清楚地记得母亲用力穿透鞋底的身影，和做完一双布鞋后那布满伤疤的手。
人们都说十指连心，母亲却从未喊过一次疼，甚至连一滴眼泪也不会掉，依稀记得，在被锥子扎出深深的伤口后，母亲会立即放下手中的活，眉头紧锁，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按着针眼，不让鲜血往外冒，同时让我去找“止血剂”——一种有褐黄色粉末状的植物，粉末极像铁锈。撒在伤口上，不久，血止住了，这也意味着母亲要继续工作了。
小的时候，特别爱穿母亲做的鞋，因为无论我走到哪儿，人们就会问我的布鞋是不是买的，当我骄傲地说是母亲做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赞叹不绝。在时间这个无情的催化剂面前，一切都会发生改变，随着年龄的慢慢增长，我渐渐穿起了所谓的休闲鞋、运动鞋、跑步鞋，母亲也几乎不做布鞋了，就像是村中昔日热闹的南墙，已无人再往。
对于身处西部的我们来说，走出去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抉择，总有一代人是要背井离乡的，到最后却发现故土难离，至亲难舍。我不由得想起一句话：所谓妇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必追。
山人李，男，就读于西北师范大学，现二年级，兴趣广泛，闲暇时爱看书，经史文哲，都是最爱。爱旅行，在旅途中感悟生命的力量。喜运动，狂热的篮球迷，偶像是LBJ，希望有一天能去NBA现场看偶像打球并合影。
閱讀更多 甘谷在線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