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七七屆高中畢業生

我们七七届高中毕业生

我們七七屆高中畢業生,是一批非常特殊的群體,小學6年,初中3年,高中2年,在校讀書應該算11年。那是什麼樣的11年啊!從1966年到1977年是“文革”十年,我們的讀書時期整個是“文革”產物。現在同學聚會,同學們發感慨:我們是知識學的最少的一撥兒,生活中也是最單純的一撥兒。

我們出生在“大躍進人民公社”年代,剛懂事就趕上三年困難時期,從小就知道“餓”,知道買什麼都要“票證”,售貨員挺吃香,能多買點芝麻醬,還能買商店處理的食品。

我们七七届高中毕业生

我們本應該在1966年9月1日上小學,那時候毛主席接見上千萬的外地“紅衛兵”,北京市小學校都成了“紅衛兵”接待站。我們在家“呆”了一年,67年與下一撥七八屆一塊踏進校門。

小學期間正是“文革”最熱鬧時候,我們沒有系統地學習文化知識,幾乎就沒學過漢語拼音,語文課第一課是——毛主席萬歲,整整連寫帶喊45分鐘。那時和前蘇聯關係緊張,要“備戰備荒”“深挖洞,廣積糧”,八、九歲的孩子搬磚和泥在小學操場裡建防空洞。後來經常上著課就聽見急促的哨音,我們就爭先恐後的往防空洞裡鑽,搞防空演習,怕蘇聯用原子彈炸我們小學校。

到了1972年上中學,都是就近入學,誰也別挑學校,整班小學同學又變成了中學同學,還是那幫街坊“發小兒”。初中趕上“開門辦學”,到工廠學工,到農村學農,每學期學習一個月。第二年颳起了大批“師道尊嚴”風,那時我們的榜樣是反“師道尊嚴”的標杆兒“黃帥”和白卷兒先生“張鐵生”。初三期間的班主任是一位只上過一年學的工廠老工人,屬於“工人階級領導學校”的產物。1975年6月可以考高中,結果全班90%以上都“考中”了。那什麼樣的高中校啊,就是“瘸子裡拔將軍”的本校“帶帽高中”。高中兩年期間一直是開卷考試,可以抄書,抄筆記,但不許交頭接耳,就這還有許多同學不及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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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的時候正趕上“文革”後的第一次恢復高考,我們班參加高考的同學全軍覆沒,抱怨說沒見過這種題,更不用說解答了。那次考上大學的都是“文革”前老初中老高中,應屆高中生幾乎沒有。

這就是我們的11年學生時代,“文革偉大成果”讓我們是一點沒糟蹋全“沾光”了。

我的同學們的家都住花市大街附近,大部分是普通工薪階層家裡的孩子。現在沒有太出色的,但是也沒有壞的讓人深惡痛絕的。用一位同學的話說:我們這撥兒人吃過苦,從小就懂得過日子艱難,所以老實本分,踏實肯幹。我們雖然知識不多,但我們能吃苦,有韌勁兒,而且適應能力強。我們由於從小參加勞動,很具有動手能力和解決問題能力,個個是過日子的能手。正是由於我們這一撥兒人的存在,社會安定了不少,因為我們從小受的教育是:愛黨、愛國、愛社會主義。現在把這些都體現到家裡,大概,我們現在家也安定了,國自然也就安定了。

我十九歲那年高中畢業,學校負責分配工作。那時我們都向往到大工廠當工人,那時工人階級是領導階級,到處是身穿工作服,脖子上扎著白毛巾工人形象的宣傳畫,當工人是最理想的好工作。但是我們畢業的時候,各大工廠都不招工,等待我們的工作單位大都是些服務行業,還有環衛部門,幾個有限的工廠招工名額都被走了後門。

我們有個同學,學習不好,但有個好叔叔,是北京內燃機廠勞資科幹部,人家單位指著名字把他招走了,那時真讓我們羨慕嫉妒。沒想到後來改革開放以後,北京內燃機廠第一個倒閉,全體工人下崗。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然這是後話。

我們畢業那年,學校分配組可能是工作最難做的一年,當時幾乎天天都有學生坐在那裡不走,因為分配的工作不滿意。我有個同學因為分到糧店賣糧食,就在分配組哭了好幾天,最後還是無可奈何的去了,因為越等工作越次。

眼看著同學們都有了著落,我卻還沒等到學校的通知,心裡不免有些著急。那時我就想,就是去掃大街我也去,都是為人民服務,分什麼高低貴賤。

我已經做好了到清潔隊去掃大街的思想準備,沒想到等著我的工作卻是到副食商店去做售貨員。別的同學都覺得售貨員是伺候人的,低人一等。我可沒這麼想,小時候到副食商店去買東西,看見售貨員熟練地包點心,包糖,很是羨慕,曾經幻想過要當個售貨員,當時屬於人人羨慕的“八大員”崗位之一,這次也算是心願達成吧。

分配組老師準備要好好做我的思想工作,沒想到我很痛快的答應了,老師很感動,逢人就講:“看看人家,堅決要求去副食”。把我說的跟個先進典型一樣。其實我並不是堅決要去,只是沒反對而已。

爸爸對我的工作不滿意,建議我等半年,等爸爸的單位招工,到爸爸的單位去。爸爸的單位是個大工廠,還算是個軍工廠,但是我第一次沒聽爸爸的話,到崇文區副食管理處報到了。後來爸爸的單位也倒閉了,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當然這也是後話。

我們那次分配到崇文區副食品公司的人很多,公司幹部說我們是補充到那裡的新鮮血液。我們經過體檢,都被分到各個基層店。

我們先到到前門大街鮮魚口基層店實習接受崗前教育。在那裡我們看到了許多的技術標兵的表演,包茶葉的,包點心的,捆酒瓶的,稱水果的……看得我們都摩拳擦掌,決心在這個崗位上大幹一場,幹出點名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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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的思想教育課之後,我被分到西打磨廠一家副食店水果組,當了一名賣水果的售貨員。

到了那兒我就想起基層店領導跟我們說的話,有些老師傅是過去的買賣人,有著奸商的習氣,讓我們要警惕,不要被他們拉下水。

這個商店老師傅很多,我一時不知誰是師傅,誰是奸商,該怎樣和他們相處。

我們水果組的組長是李師傅,一箇中年婦女,手快嘴快。有個老師傅姓田,少言寡語,但很威嚴。還有個小師傅,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姓池,整日嘻嘻哈哈。他們都叫我小張。

到現在,我都記得我第一次站櫃檯時的情景。

我站在櫃檯前,眼前來來往往的顧客讓我感到很緊張。我又是新來的小姑娘,衚衕裡的居民都來看新售貨員,這更是讓我手足無措。

第一次賣貨我就出了醜,顧客要買幾個蘋果,我笨手笨腳的把蘋果放到稱上秤出了分量,卻半天算不出價錢。那時還沒有電子稱,只有檯秤和手提秤兩種。

幾個蘋果是一斤二兩四錢,蘋果一斤是三毛七,一兩就是三分七釐,一錢是三釐七,然後又是乘法又是加法再四捨五入算出具體價錢,這些都需要口算,而且要快,稱完蘋果價錢就報出來,這對我剛出高中校門的學生來說真是挺難的。

顧客微笑著說:“彆著急,慢慢算”。他越是這樣說,我越是算不上來,臉通紅,鼻子尖冒汗。後來還是師傅看我真是算不上來了,替我解了圍。單單這時有一個看熱鬧的單位調皮鬼,竊笑著對師傅說:“來了一個廢物”。我想我當時肯定連耳朵都是紅的,簡直是臊的無地自容,雖然師傅一個勁兒的說那個小夥子,但是我還是覺得自尊心很受傷,這件事對我刺激很深,所以至今難忘。

不過到底是年輕人,腦子好使,學東西快,沒多長時間,我的口唸賬就練出來了。時間不長,我就能自己獨立的站櫃檯,而且自己蹬著平板三輪車,到前門大街去出攤兒。

夏天西瓜季節,我們商店在前門大街擺個西瓜攤兒,每天加班加點到半夜,沒有加班費,所有的付出都是義務的。

那時的西瓜大都是切成塊兒賣,所以挑西瓜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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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我也切過生瓜蛋子,後來經過一點點的積累經驗,我練久了挑西瓜的好技術。拿起一個西瓜,左手託著右手拍,左手感覺到震,再聽聽聲音“嗡嗡”的就知是熟瓜。看看西瓜就知是什麼品種,是皮薄還是皮厚,是本地瓜還是外地瓜。早花西瓜皮薄,一下刀就裂。黑繃筋兒暗綠色,皮厚,沙瓤兒。廣西瓜長得像冬瓜,心兒裡有空洞……

那時候的西瓜多是黑繃筋兒。一個夏天下來,我一個20歲大姑娘的面容也被太陽曬成了一個黑繃筋兒。

冬天賣儲存白菜,夜裡就睡在商店的地上,菜車來了,迷迷瞪瞪的從被窩裡爬出來去卸車。那時正是北京大風降溫的時候,我們每次都是凍得哆裡哆索的,只有玩命的幹活,才能讓身子暖合起來。

白天不僅要挨家挨戶的送菜,還要和那些矯情的顧客因為一級菜菜心不夠瓷實的問題互相掰扯,那時一級菜每斤二分九,二級菜每斤二分七,還有定量,三四級菜隨便買。收尾階段我們都要推著三輪車滿衚衕吆喝著賣四級菜,我們每天走遍了多少條衚衕,把一筐一筐的菜抬到人家的院子裡,直到賣完店裡所有的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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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組不忙的時候,我要幫著糕點組賣糕點,包白糖,包鹽,包洗衣粉。年底還要和師傅到各家各戶換新副食本。一年下來,我就成了全才,連入庫出庫做賬都學會了。加之我的性格很內向,很少和顧客爭吵,在顧客眼裡我是個溫和的小姑娘。我和師傅們打成一片,覺得他們都是好人,像我的長輩,把當初領導的話早就扔到了腦後。師傅也都很喜歡我,第一年我就被評為先進工作者。

(筆者綜合網友“塵緣未了”的相關博文綜合而成,筆者在這裡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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