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除人體「炸彈」,他責無旁貸,換來的是...

人物君認識的徐黔,行醫33年早已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從急診通道直接進入手術室,也道不明無數家屬在外苦苦等候的焦灼。

但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有患者,向前衝已經成為他的本能。

1

人物君很早就聽說神經外科徐黔在生死一線搶救鎮海中學少年小葉的事。

當小葉逐漸陷入昏迷,他是第一個冒著家屬還未簽字的風險將小葉推進手術室的人,但4小時的奮力挽救後,等待他的不是休息,而是又一場危急手術的電話響起。

我們都知道,醫生是一個十分「高危」的職業。

不僅生物鐘紊亂,神經長期高度緊張,甚至一不小心還會遭到誤解與謾罵。

人物君就有個在急診室工作的朋友,自從當了醫生便「消失」在朋友圈。

寧波醫生 | 拆除人體「炸彈」,他責無旁貸,換來的是...

圖 / 醫護人員搶救

當我們打趣將他照片放在餐桌前「假裝」一起吃飯,他卻在急診室撥開走廊上一床又一床的病人,著急進行診治和搶救...

我們加班3小時尚且可以買杯咖啡提神,而醫生超負荷工作24小時,連床都沒有就倒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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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醫生累倒在手術室

在佔20%以上重危病人的科室中,醫生無法對那些失去父母妻兒的撕心裂肺哭聲充耳不聞,也做不到對那些危在旦夕的患者視而不見。

2

簡樸的辦公室零星散落著幾份腦部CT圖,除了一個保溫杯沒有看到其他日用品,門外側的牆上緊貼這樣幾個大字,難道醫生也要如此「雞血式」的 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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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徐黔從病房走來打斷了我的思路,「不好意思久等了,裡面坐。」他戴著口罩用略帶沙啞的嗓音說道。

20天前,他就得了流感咳嗽不斷,再加上值夜班未能充分休息,吃藥嗓子卻不見好,「不好意思,我今天講話聲音輕了點。」他用沙啞的同我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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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徐黔和其他醫生例行檢查

或許是人物君趕稿過度,腦細胞用力過猛(笑),從未探索過大腦手術的我,很難想象解剖人體最精密的「儀器」到底多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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顱內動脈瘤多為發生在顱內動脈管壁上的異常膨出,是造成蛛網膜下腔出血的首位病因,圖上的突起部分就是動脈瘤。

很多時候我們聽說過腦梗死、高血壓、冠心病,但腦動脈瘤到底是什麼呢?

實際上,腦動脈瘤是一種非常兇險的疾病,往往「殺人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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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脈瘤就像是動脈血管裡的一隻「氣球」,將血管越吹越大,一旦「氣球」撐破血管、破裂爆炸,患者最快會在10分鐘內死於失血性休克,多數患者在數小時內死亡。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腦動脈瘤破裂出血之前,90%的病人沒有明顯的症狀和體徵,只有極少數病人,因動脈瘤影響到鄰近神經或腦部結構而產生特殊的表現(如動眼神經癱等)。

2015年4月份,鎮海駱駝街道的胡先生就經歷過一次驚險的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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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在病床上緊急搶救

徐黔通過年齡、昏倒的症狀和血管造影判斷是動脈瘤無誤,於是立刻進行手術,將他從死亡手中搶回來。

在這裡人物君要提醒一下你,顱內動脈瘤主要發病於30-60歲的中年人,頭疼是最常見的症狀,一般是劇烈頭疼往往感覺要爆炸或像鉗子緊緊夾在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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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頭痛

作為人體「司令部」的大腦,如豆腐般軟綿的組織覆蓋下的神經薄如蟬翼,血管更是縱橫交錯,玄妙而複雜。

他不僅要在顯微鏡下精細操作,對於雙手的穩定性更是要求極強。稍有不慎就會導致血管破裂或神經損傷,有甚者導致患者死亡或喪失語言、運動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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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顯微鏡下操作的顱內手術

徐黔還記得第一次打開病人的顱蓋骨,就是用一個帶鋼絲的線鋸手動剝下。溫暖的肌膚與插入顱骨冰冷的鋼絲形成巨大的反差。

除了他,護士、醫生都屏息凝神,睜大了眼睛,任憑技金屬發出刺耳的聲音。數分鐘後,他猛地一夾,顱骨被活生生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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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電影《三人行》中的開顱手術

雖然患者在麻醉的狀態下,不會有直覺與記憶。但聽完人物君還是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徐黔告訴我,這只是上百個需要順利、迅速並且完美完成步驟中的第一步。

剩下的操作...人物君想都不敢想。

3

行醫33年,他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從急診通道直接進入手術室,但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有患者,向前衝似乎已經成為他的本能。

2015年9月29日下午三點,徐黔接到一個緊急通知,就讀於寧波市鎮海中學的高一學生小葉,突發性腦溢血,正在CT室做圖像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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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寧波市鎮海中學

「來不及在手術室看病情了,你直接在CT室看吧。」徐黔在接到電話的同時,位於CT室的張醫生連忙找上門。

在5分鐘查看CT圖像後,徐黔發現小葉即沒有明顯外傷,又沒有腫瘤,再加上小葉的年齡,很快判斷出是先天性血管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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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CT掃描腹部(非小葉腦部CT)

追逐生死時速的情況下,徐黔還來不及自我介紹撥通了小葉父母的電話說道:「喂,小葉家長嗎?你兒子現在在我這,顱內血管畸形,馬上要開刀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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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徐黔打電話

在家長地詫異與驚慌聲中,他簡明扼要地說明危害,3分鐘後,他們一起做了開顱手術的決定。

「沒有家屬簽字就手術,豈不是風險很大?」人物君十分不解地問道。

我們知道,世人總是對醫者有過高的期望。

而醫者非聖人,不是所有人都能挽救成功,即便手術迫在眉睫,家屬已經口頭同意...

但!這只是承諾,小葉已經昏迷倘若手術不成功外加沒有簽字,那麼他承擔的責任和風險將會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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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簽字

「救人要緊,當時哪管得了那麼多啊!」說到這徐黔激動地擺了擺雙手,小葉離死亡最近的時刻,他做了有史以來最艱難的抉擇——

讓小葉生,除此之外他想不出第二個辦法。

歷時4小時的手術,他順利清除了腦內血腫和切除畸形血管團。術後恢復也十分迅速,很快小葉便能獨自吃飯和交流了。

「謝謝,徐醫生!」小葉媽媽拉著他的手激動地難以言喻,鎮海中學的校長更是將他與醫護人員請到了學校演講表示感謝。

徐黔告訴人物君,那一刻,他的心十分地溫暖。

4

「徐醫生,急診室送來病人,高處墜落頭部重傷深度休克!」

有一天,徐黔剛從手術檯下來,2天連續4臺手術,前後消耗30小時,他的雙腳有些不聽使喚,不過接到電話還是立即回應,「好,立馬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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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手術進行中

他翻開顱內組織,用顯微鏡往內側一望,血管破裂需要立即縫合,「針!」他一邊伸手向護士索要手術刀具,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顯微鏡。直徑不到2毫米的血管在手術燈照射下清晰可見。

舉著手術針線在破裂的血管上來回穿梭13次,血止住了,他鬆了口氣,邊走邊摘下口罩,繼而癱倒在手術外的長椅上沉沉地睡去。

一年365天,往往有350天他重複著類似場景,人物君問他,那你生病怎麼辦?

他搖頭說道「哪有時間生病,都是小毛病,吃點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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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徐黔查房詢問病人情況

早上8點,會議室裡總能看到他與醫護人員的身影,彷彿這就是他的指揮營,病患所有衣食住行,甚至家屬的精神狀態都要在第一時間彙總到他面前,方便後續工作。

身處距離死亡最近的科室,他時常接收死神的「撩撥」,凌晨3、4點是他起身最頻繁的時刻,「可能大腦白天太活躍了,死神不敢來,每次一到半夜就有突發情況。」他打趣地笑笑。

或許是疲勞過度,單薄的鏡片藏不住他疲倦雙眼,早在40歲出頭,他就已成老花眼,一旦脫離眼鏡,連手術都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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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徐黔辦公室查閱資料

無休止的工作,從他穿上白袍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停不住。時常半夜拖著疲倦身軀回家,等待他的只有熟睡的妻子與兒女,他只能悄悄掩上門,打開書房電腦繼續工作。

與家人鮮少交流的「後遺症」,在兒子身上最為明顯。每當旁人問他爸爸去哪兒了,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回答「不是手術室,就是在會議室。」

提起兒子,他面露愧疚:「前2天,我才剛存了兒子的號碼,以前太忙從來沒有保存過。」但也有他惦記兒子的時刻,「他的生日我一直都記得,2月25日,我的車牌號就特地挑了225。」

即便犧牲陪伴家庭的時間,救死扶傷的道路並不總是一帆風順,有時全力以赴換來的只是渺小的希望,即便如此徐黔還是會拼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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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9點半,10號床動脈瘤病人突然停止心跳呼吸。由於值班醫生臨時手術,臨時調遣的醫生還未來得及趕到,護士便第一時間撥通了他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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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夜間開車

雖然內心焦灼,但他沉穩與從容的表現,依舊在為患者爭取時間。

插上氣管,準備電除顫。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在奮力尋找原因,奈何監護儀上的波浪線愈發趨於平緩,凌晨1點,徹底變成了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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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電除顫搶救

疾病的面目千差萬別,沒有絕對的良性,也沒有絕對的惡性,還有許多中間地帶。誰也沒有想到術後日漸恢復的病人,會突如其來的停止呼吸,就如同剛交接完下班回家的他,恰好與急救病患擦肩而過。

患者死了,家人是受害者,但有時候醫務人員也是受害者,他們也會覺得痛。

他們和患者綁在同一條船上,陷在同樣的風浪中。

就在他手術期間,家屬陸續到場,前後足足有20人。當他們聽到徐黔說出「抱歉」,母親、妻子泣不成聲,更是有大伯、舅舅說道「我們明明叫了醫生,還沒人來,你必須要給我說法!」

徐黔跟人體最精密的儀器打交道,體力上,有不分晝夜和週末加班的壓力,精神上,更是從開刀到出院確認病人沒事才敢稍微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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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醫護人員與徐黔一同查房

身上的病,尚且可以治。人心上的病,他能治得了嗎?

在中國,幾乎所有的醫護人員多少都遭受過病患或者家屬的辱罵和毆打。甚至可以說,這已經成為醫護人員的家常便飯。

不願排隊,就去罵護士,療效不滿意,就去打醫生,手術不成功,更是擺出一份吃人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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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君不想再去羅列那一個個的傷醫事件和殺醫事件,這樣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多到了令人心碎和絕望。

與此同時,在最危險的地方,醫者仍然前仆後繼。

5

過去,通訊與物資不發達的年代,無論是病人還是醫生,都很單純,醫患關係融洽。

而如今,工業革命帶來的生活方式和思想觀念的巨大沖擊,促使你我變得焦慮,缺乏安全感,開始覺得付費看病必須得到應有的回報。

人物君知道每個人在生病時的潛意識裡,都渴望被呵護,被照顧,聽上去這無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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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照顧病患

除了徐黔,還有千千萬萬的醫生,是因為愛著這個行業才走上這個崗位。他們即使不如傳說中的華佗扁鵲,卻也都有一顆仁心、一雙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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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救護車上的急救

他們應該得到的,是我們的尊重,而不是詬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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