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像|间隔年的日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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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撰稿|芦浩意 沈雨若 徐奕宁

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

间隔年(英语:Gap Year),根据维基百科定义,一般常见于青少年在中学毕业之后、升读大专院校之前,腾出一年的时间来进行一些自己有兴趣的活动,例如,旅行、修读(非)学术课程、义工服务、工作假期计划等。这些可以贡献各人的就业能力。

如今在国内的大学生群体当中,不少人或出于无奈、或出于自主选择,经历了间隔年。本文中的四位同学,因为不同的原因走入间隔年,学着面对自己,面对未知的生活。

“我的生活变成了水平方向的”

梁考拉,22岁

2013级求是科学班食品与工程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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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研期间的书桌

我大四毕业后gap一年,今年9月将要入学人文学院中文系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从毕业到考研的半年里,我每天的状态就是上课、看书、学习、上课、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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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题

大四毕业前夕,我的压力特别大。我们班18个人,10个出国,6个保研,1个在魔都工作,年薪50万——剩下1个就是我。第一次考研,我政治复习了一周就去考了,最后差一名进复试。跨专业保研失败以后,我回家休息了一个月,然后把资料搬到考研教室开始准备。教室的氛围很压抑,每个人都在那里刷题,英语、数学、政治,一套又一套地过。

因为专业的关系,我的复习方式和别人不一样。我昼夜颠倒,睡到下午才自然醒,就提着水去教室看小说。虽然看书非常有趣,但是我也和所有刷考卷的人一样,每天活在倒计时的氛围里,不到凌晨三点睡不着。以前我给自己的规划是本科毕业后出国读生物,但现在我选择了学文学,我把所有东西都赌在这一次考试上了,我不敢想,要是这一次我也没过,我能去干什么?难道第三次准备考研吗?跟我一同竞争研究生名额的,是本科中文系的同学,所以我的老师跟我说,“一定要考第一”。如果不是第一,考研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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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研教室的夕阳

直到第二次笔试结束,我也一直没有回家,不但紧张感没有消失,我自己的精神状态反而更差了。从去年12月到今年2月,每天我浑浑噩噩,就一个人在阁楼里看小说。我记得1月杭州下大雪,那段时间我正好在读《魔山》这本书,书里也是暴雪场景。也许是魔怔了吧,我总感觉自己就是书里永远回不了家的男主角汉斯,汉斯不回家我也不回。汉斯在山上呆了七年,时间停止,“从竖直的世界变为平躺的世界”。我的时间也像凝固了一样,我不停地想着和死亡相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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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黑白剧社的活动

现在考研成功了,我也没有出去浪的计划,每天依然看书、赶车去西溪听课。

旅行的意义

小面,19岁

英语专业

赶着高三的尾巴,我确定了保送浙大的资格。在家里呆了几天,人也静了下来,想着与其坐等发霉,还不如起身旅行。

三月份的重庆,天气渐渐回暖,有时会下点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和朋友带上了一本《孤独星球》,就在三月的末尾离开了重庆。没做精心的规划,没有特定的路线,没买回程的机票,我们就这样靠着一本旅行书开始了穿越小半个东南亚的旅程。那时,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

事实上,我原本计划独自去澳洲旅行,但因未满18周岁泡了汤。本来对这场旅行没有过多的期待,但当真正踏入这片土地,真正去感受这片土地时,才发现很多事情和想象得并不一样。旅途中,为了节省交通费,我和朋友坐了24个小时的汽车从河内前往万象。荡荡悠悠的大巴行驶在大山环抱间的平坦土地上,远处有零星几点的稀疏人家,更多的是大片刚打好的麦田,几个农民睡在茅草盖起的凉亭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大众的刻板印象与生活中的个体无关,其间的矛盾也敌不过对生活的热爱。我想着,当凉亭下的人感受到初夏罅隙间轻飘飘的风,大概是会有自己独有的快乐与幸福吧。

从柬埔寨到越南,再从老挝到泰国,从南至北,这一路,走过了承载伤痛的湄公河三角洲,穿梭于东西方文明交融的胡志明,去到过泰国南部的小岛,在河内被卖糕点的女子骗了钱,在曼谷的泼水节上被素昧平生的人从头浇到脚……我到现在还记得、还怀念着,那种热,那种夏天,那种随时随地穿着人字拖漫步在街头的生活,那一切都令人着迷。

旅途的最后一站是全世界学习潜水最便宜的地方——泰国南部的涛岛。本打算和朋友学完初级课程就回国,但初次接触潜水,我就爱上了这项运动,爱上了沉溺于大海中的感觉。于是,毫不犹豫地在岛上租了一个小木屋,一待就是一个月。当纵身跃入蔚蓝大海的那一刻,岸上的一切都被抛在了脑后,水面之下只有水流声和呼出的气泡一个个破裂的声音,水的阻力限制了行动,也限制了平日里膨胀的自我,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纯粹于自我外的自然。为了保护珊瑚,潜水员不能擦防晒霜,我自然在周而复始的练习中越晒越黑。但却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在意外表上黑不黑这样的事了,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就好,别人怎么想没有那么重要了。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就觉得有那样一个夏天,真的还蛮幸运的。要是大学毕业前条件允许,我还想再感受一个不一样的夏天。

“最常被问到‘可不可以只去一周’”

芷馨,19岁

学生

我是AIESEC(国际经济学商学学生联合会)浙大校园团队市场运营部门和海外志愿者部门总监。作为桥梁,我们每年为近百位浙大学生提供去海外志愿者和海外实习的机会,其中海外志愿者最短是四周,海外实习则普遍以月计。在向大家介绍的过程中,你知道我被问到最多的问题是什么吗?是 “我可不可以只去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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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间隔年就是两段学习经历之间人为造就的一个空档,在这个空档里,有些人选择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而不像大多数人那样按照既定的轨道去做“该做”的事。近些年来,间隔年在中国的认同度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人找到我们,他们想争取到海外做志愿者和实习的经历,至于对项目的要求,除了“体验”,他们更在意时间的长短和证书的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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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选择去间隔年的初衷都不一样,这本身无可厚非。但是“速成主义”不足以成为我们选择一段经历的出发点。我不相信人生有捷径,那些所谓的“捷径”,也都是以时间为基础的经历,经过内化沉淀而转化出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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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AIESEC的缘故,我也接触了许多曾有过严格意义上的间隔年的人,我不知道间隔年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满足不同人的期待和需求,但我知道,我们对于世界的认识,是无法仅在校园里道听途说就能完整的,是需要时间才能滋养的。

“我过了一段真正完整的生活”

大山,21岁

学生

从中学起,我就有去间隔年的想法,但那时还很模糊。直到大学,机缘巧合结识了一些曾经历过间隔的学长学姐后,他们的存在让我意识到这不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我开始制定自己的间隔年计划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认同间隔年这个概念,尤其是,我的计划还带着“可能延毕”这个扯不掉的标签。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用“延毕”这个词。在我们的文化里,这不是一个好词,它听起来像是出于难以启齿的原因,像是处于迫不得已的状态,像是完全陷在一个被动的环境里。

但我不是的,我是主动选择了这么一个过程,选择了这条少有人走的路。尽管我的父母、我的师友都对我的决定感到讶异,但他们的理解和支持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无法做到罔顾他们的意见而单独行动。我千方百计地收集资料、请教曾有间隔年经历的学长学姐。最后,我写了一份报告,对比分析了有或没有间隔年在短期和长期内对自己的影响。看了这份报告后,对于我的决定,我的爸妈双手赞成。至于我的老师们,我不清楚他们在多大程度上理解我的计划,但他们已经感受到这不是一个冲动的选择,他们是尊重我的决定的。

于是我出发了。我计划用半年的时间探索教育,再用半年的时间探索职业。我做到了。当同龄人开始他们紧张的大三课程,我作为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的交换生,在报道填表时第一次看到“性别”一栏下除“男”“女”外的其它选项。四个月的交换结束后,我去到一个山里的农场,与一位女人、六条狗和一百多只羊共度了半个月的风雪。发达国家算是看过了,我还对第三世界国家感到好奇,于是我到斯里兰卡一家公司实习了三个月。接着,在导师的介绍下,我到可莎蜜儿的母公司实习了四个月,这类食品饮料行业的工作,可能是我偏向现实的职业路径。结束实习后,离开学还剩半个月,我又飞到澳大利亚的一家农场,给羊剪屁股上的毛(以防止它生病)。那里有一万只羊,我们每天要对600多只羊进行做标记、剪毛、喷药水等操作,虽然听着有点机械,但在那样干净的天空下,人与自然的互动是如此真实可感,那是我心里最纯粹美好的回忆之一。开农场,是我未来真正想做的事,是我偏向理想的职业路径。

大体上,我按照自己计划的模式度过了间隔年,而它的影响并不在我的预期之中。比如,出于对自己职业规划的不确定,我选择了离开学校去探索,而回来后,我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更不确定了。但我现在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一时的选择真的那么重要吗?既定的路线真的那么吸引我吗?为什么人一生只能有一个职业呢?至少于我,我想,我这一辈子要去尝试许多种不同的职业,要去尝试许多种不同的生活。

更让我感到珍贵的是,跟大学相比,间隔年让我过了一段真正完整的生活。在校园里,我的生活是被压缩的,吃在食堂,住在宿舍,这一切都被安排好,只为了让我去学习。而当我在可莎蜜儿的母公司实习时,我要在下沙租房子,下班后要买菜、要做饭,要决定今晚是喝酒还是读书,这段日子有困难有美好,更重要的是,它有校园里捕捉不到的切实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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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拿大农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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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里兰卡和孩子们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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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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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沙某一天的实习日志

毕业季伴随着逐渐增多的降水,又一次到来。他人的生活不论精彩还是惨淡,终究和自己的生活不尽相同。那么,你是否曾经认真思考过选择间隔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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