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和陸家那小少爺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呢?
一方銅鏡,映著絕代芳華。方君末自己也沒意識到憶起從前,他竟是眉眼藏笑,眼波揉進一片溫柔。
勾勒眉黛,輕點朱唇,眼角輕佻落下分紅,他望著鏡中的自己,被折轉斑駁的陽光晃了眼睛,浮光掠影,鏡中人,是十年前的自己。
那是初夏,戲班裡四面不通風,宛如蒸籠般烏煙瘴氣燥熱難耐。
君末是戲班裡最小的徒弟,生得清秀容貌和一副說起話來好似鶯歌燕語的好嗓。那時君末不過八、九歲,也是孩童嬌貴心性,趁師傅打盹小憩悄悄溜到院子裡調嗓子。
“我當是哪個小姑娘唱歌呢!原來是個小先生呀。”
院子隔牆磚瓦上露出來一張笑嘻嘻的臉,雙手托腮的打趣道。
君末蹙眉,約摸著說話的人與自己年齡相仿,再看身著那套禮服,便知定是哪家富貴的少爺,便背過身去,不去理那調笑。
“怎麼還不理人吶?我說,你喚什麼?你父親是作甚的?我叫陸歸鶴,我……”
“我不是什麼少爺,我也沒有父母,陸少爺莫要丟了家教,打哪來回哪去吧。”
那日烈陽當空,透過庭院的葡萄蔓斑駁在君末半面,偌大的庭院裡,小小的人兒被不合身的大紅戲服裹著,豎起好看的眉目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歸鶴這一生怕是都忘不了。
陸歸鶴當然沒有打哪來回哪去,反倒厚著臉皮攀上牆頭,一時間竟然語無倫次:“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一個人待著多無聊啊!我家有好多糖果,你來嘛?”
平日裡君末視糖葫蘆為人間珍品,自然是不知道“糖果”為何物,也嫌這小少爺太難纏,不作答,提起衣襬準備回屋。
歸鶴急了,手掌一拍牆磚,生疼,呲牙咧嘴道:“甜的!甜的!”
君末走不動了。
從陸家回來後,君末揣著一兜糖果,藏著這沉甸甸的糖果,在師傅面前跪了一個時辰。
小少爺每日都躲在牆頭,聽君末咿咿呀呀的念戲文。君末作旦角,唱的愛恨離別歸鶴一知半解,歸鶴總是聽到那呆板的老師傅挑君末的毛病,字字皆是行裡話聽得雲裡霧裡,可歸鶴覺得,君末與他人不同,生得唇紅齒白,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人兒。
陸家少爺交到朋友不稀奇,可讓少爺日思夜想不惜蹲牆角的朋友,是位戲班出身男不男女不女的戲子,成了巷子裡小夥計們的笑柄。
君末永遠記得,巷子裡的小夥計找茬時,陸歸鶴講他緊緊護在身後,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漠然。、
“護這麼緊,互媳婦吶?”“哈哈哈哈…”到底是市井頑童,輕浮的語句讓君末紅了臉,平日裡嬌生慣養的那個少爺,昂起頭,絲毫不避諱的道:“聽好了,誰敢欺負他,我要你們好看。”
……
今日戲園備下的是繡著展鶴的戲服,用的是上好的綢緞。“歸鶴…你這隻鶴,什麼時候歸山啊。”君末淺笑。
四年前,君末去送歸鶴踏上留洋的渡輪。
“君末,等我回來——”
“嗯?”
“我要明媒正娶——”
“你看上哪戶小…”
“你。”
那時君末笑罵他在學堂學傻了,卻偷偷的將這玩笑似的承諾藏在心底,在這梨園等了四年。
梨園向來都是座無虛席,可今日座上,只有一人。
君末打起精神,掂著步子入場,略略掃過一眼,是位西裝革履的先生,嘴角噙著笑,像是故人歸來。
“我回來了,君末。”
剛剛那篇內容低俗沒發出去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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