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嫁给那个淫贼登徒子?!

“小郡主,这就是你不对了。”

站在岸上看热闹的人听不见她们说话,曲桥上只有卫玉陵和沈风翎二人在场,听了这话都做出了迅速的反应。

一个突然抬起了头看她,嘴微微张着,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帮自己。

另一个气得柳眉倒竖,怒目圆睁地瞪着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卫玉陵气势逼人地上前一步,“你说什么?谁不对?”

沈风斓合手在身前,毫不相让向着卫玉陵走近了两步,两人中间只剩了半步的距离。

她朱唇轻启,凑到卫玉陵的耳边,轻柔而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是你不对。”

“你!”

卫玉陵没想到竟有人敢当面顶撞她,恨恨地一跺脚,只觉得沈风斓靠她太近如同挑衅,便用力将她推了一下。

沈风斓浑身筋肉紧绷着,就是等着她这一个动作。

她感受着卫玉陵推在她肩上的力度,比寻常女子的力气大了五分,约莫能将她推后两三步。

这两三步,足矣。

方才她故意向着卫玉陵走近了两步,就是为了站在卫玉陵和曲桥的石栏之间。

这一推足以让她撞到身后不过半人高的石栏,而后跌入莲池!

众人皆知沈风斓在冬月里跌入湖中受了寒,此次再跌入水中,她就有把握让府医给她一个体寒难以生育的诊断。

——府中内院过半是她和古妈妈做主,何况还有属于她的嫁妆,用来收买一个府医绰绰有余。

闻得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众王争位,谁会愿意娶一个子嗣艰难的嫡妃呢?

到那时,只怕是那位宁王殿下要绞尽脑汁想法子退婚了。

她不禁翘了嘴角,感觉身后撞上了坚硬的石栏,一咬牙便用力向下倒去。

在仰倒的那一刻,她听见了岸上女眷的惊呼,最后看到的是卫玉陵要伸手来拉她的动作。

她合上了双眼,抱歉了小郡主,这个黑锅只好委屈你背了。

哗——

衣袂破空,沈风斓的身姿如一朵白莲在水面怒放,还未让人看清花开的动人,便枯萎沉没在池中。

不远处一座飞檐凉亭立在假山之上,影影绰绰蓝白色衣裳的男子,如玉山上行的温润气度,临风站着袍角带起些许波澜。

他的眼始终看着曲桥上这段小小的风波,没有错过半分细节。

包括,沈风斓落水时身姿的小小怪异。

他的嘴角淡淡地勾起来,“有意落水么,真是有趣……”

卫玉陵愣在那里,手指上还残留着水墨绫裙划过的细腻触感。

差一点,她就能够抓住沈风斓的裙摆了。

异样的感觉在她的心中蔓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又想不出来。

这种感觉犹如池水一般让她抓不住,又流不去,格外挠心。

待要细想,只听沈风翎的尖叫如炸雷在耳畔响起:“快来人啊!快救我二姐姐!”

岸上人的奔走和呼叫,隔了一层池水听在沈风斓耳中,仿佛辽远的地方传来的呢喃。

沉在水中的沈风斓面容安详,原身不识水性,她却熟识得很,在水中闭气一会儿是小菜一碟。

以长公主府奴仆的训练有素,这一会儿的工夫后必能将她救起。

到时她只需装作体不胜寒,谁也想不到她能在水中安然无恙。

扑通——

平静的池水中似乎投入了什么重物,想来是长公主府里熟识水性的家仆来救她了,沈风斓捏紧了裙角。

她今日若是穿轻薄的夏裳,入了水少不得曲线毕露,故而穿了这身层层叠叠的春衫。

微凉的水波一圈圈地漾在她面上,救她的人想来是一把好手,在水中游动的速度极快,所以水波越涌越烈。

她不禁微微睁开眼,隔着薄薄一层水,只见水面上一张面如冠玉的清俊容颜望着她。

“沈二小姐,莫要挣扎,我带你上岸。”

一把比泉水还要温润的嗓音,让她一时失神,呛了一口水。

“咳咳……”

清俊的男子一把揽住她肩膀,向上一提,她脑袋冒出水面,不断地咳。

“得罪了。”

他彬彬有礼地致歉,而后揽着沈风斓,快速地向岸边划去。

没想到这男子看起来温柔文雅,力气倒不小。

沈风斓闭眼暗暗思忖着,此人容貌气度,绝非是寻常的家仆。

她过目不忘,方才那一眼之下,已将眼前男子的形容记在了脑子。

他头上束的金冠倒看不出什么,上头嵌的那块拇指盖大的白玉却是上品。

腰部以下未曾看清,不知道佩了什么香囊或是扇坠。

那身白底宝蓝色吉纹的直裰纹路绣得栩栩如生,似乎是某种祥瑞的神兽……

她心内咯噔了一下,是蟒!

蟒和龙极像,鹿角驼头,金鳞蛇身,而四足生五爪为龙,四爪为蟒。

正因为这种相似,蟒袍非凤子龙孙不可穿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极有可能就是某位皇子!

神思飞乱间,那男子已将她放到了岸上,一时间众人都围拢过来。

“咳咳……”

她掩口轻咳,长长的睫翼挂着水珠,犹如惊恐之中落下的泪。

浣纱原和其他女眷的丫鬟们一起被安置在下房喝茶,闻得沈家的小姐落水了,吓得魂不附体赶来查看。

见着沈风斓浑身湿透被人从池中捞上来,她眼眶通红,忙上前去照看。

“小姐,你哪里觉着不舒服?”

她一面用帕子替沈风斓抹着面上和发上的水,一面用带来备用的衣裳替她披上。

卫玉陵已不见踪影,只有沈风翎站在一旁皱着眉,贝齿咬着唇瓣。

“沈二小姐可救了上来?现在如何了?”

人群外传来熟悉的庄重嗓音,围观之人纷纷让开,长公主在仆妇簇拥之下疾步走来。

她一眼望见沈风斓浑身湿透躺在地上的模样,吃惊地睁大了眼。

她又看向站在一旁同样浑身湿透的男子,越发吃惊。

“泽儿,你亲自救了沈二小姐?”

泽儿。

谁要嫁给那个淫贼登徒子?!

沈风斓心弦一动,三皇子宁王殿下,名唤轩辕泽。

轩辕泽拱手一礼,笑容朗润,“正好我在此处,见有人落水便下去相救,原来是姑母的贵客沈二小姐。”

他来此处本就是长公主安排的,好让他们一对未婚夫妇能够有机会熟识,不想轩辕泽还能正好救了沈风斓。

长公主闻言点头,微微曲身凑近沈风斓,柔声问道:“斓姐儿可觉着哪里不舒服么?”

转头又严厉地呵斥丫鬟,“太医怎么来得这样慢?”

沈风斓闻得太医两字,不敢再装虚弱,“劳长公主挂心,风斓此前曾经落水,身有旧疾。现只觉浑身发冷,想向长公主先行告辞。”

长公主不问为何落水,想来是已经听下人禀报了事情的缘由,不想让自己的爱女担上罪名。

这本是她自己的设计,无意让卫玉陵背黑锅,故而也按下不提,只要求离开。

长公主松了一口气,觉得沈风斓十分识趣。

“这哪成?我已命人去请太医了,相信很快就到。斓姐儿就在我府中医治,我定要还沈太师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才行。”

沈风斓自然不愿在长公主府医治,太医是不会顺应她的心意说出她想要的话的。

她委婉道:“风斓先前落水多亏府医,否则怕是捡不回这条命。他是深知风斓脉症的……”

宫中的太医自然比太师府的府医要强,不过治病诊脉未必看医术强弱,熟悉自己脾性的大夫的确更好用。

沈风斓虽言辞柔婉,自有一番坚韧在其中。

长公主听及此也不好勉强,若是耽误了她的性命,自己和卫玉陵都难逃责任。

她点头吩咐下人,“快把沈二小姐用春藤椅抬上马车,送回太师府!”

沈风斓睫翼轻颤,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这才感觉到喉中一股腥气,不由掩口干呕了起来。

轩辕泽没有错过这一动作,他眉梢一抬,若有所思。

“送佛送到西,本王亲自送沈二小姐回府吧。”

长公主一听轩辕泽这话,看他的目光就暧昧了起来,不顾沈风斓的婉拒,坚持让他送沈风斓回太师府。

送就送吧。

沈风斓坐在马车上,换上了备用的衣裳,又用茶水反复漱了几遍口,喉间那股腥气始终挥之不去。

“二姐姐,你方才为何不追究那卫玉陵的责任?是她把你推入水中的。”

同在马车上的沈风翎皱着眉头,眼神若有若无地瞟过她换下的那身湿衣。

在车上伺候的浣纱闻言不悦,轻声提醒道:“三小姐,我们小姐受了这场无妄之灾,眼下还是身子要紧。”

无妄之灾四字分明在说罪魁祸首是沈风翎,她面色涨红。

沈风斓没做声,这事是沈风翎做得不当,但她是有意激怒卫玉陵而落水的,怪不得任何人。

她懒懒地靠在马车壁上,细指挑开一角车帘,觑着前头骑着骏马的男子背影。

他换了一身玄色金边万字纹的直裰,脊背笔直,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

平心而论,若是嫁给这样的男子,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乐事。

可惜——

她指尖一动,收回了目光。

谁要嫁给那个淫贼登徒子?!

“浣纱,宁王毕竟是男子,一会儿你要警醒着规矩。”

她话一出口,被自己声音中的倦意吓到了。

分明是假装落水受惊,她怎么觉得浑身无力,当真难受了起来呢?

一定是方才呛到了池水的缘故。

浣纱连忙答应,“小姐还不快养养神,就别想这些了,浣纱知道规矩。”

沈风斓话中之意,是要她将宁王当成寻常男子对待,而非她的未婚夫君。

只有沈风翎心中讶异,不知道自己这位二姐姐是太过矜持,还是不喜宁王。

她看着沈风斓倦怠的面容,再度瞟向那件湿衣。

幸而是有些分量的春衫,若是轻薄夏裳,这一入水,可就颜面尽失了……

马车停了下来,沈府之人早就得了消息,几个健壮的婆子将沈风斓用软架抬回了屋中。

沈太师听得这消息大为吃惊,又听说宁王亲自送沈风斓回府,忙带了人赶来看望。

此刻还是沈风斓的身子要紧,他二人也不多寒暄,跟到了桐醴院探视。

“老爷,宁王殿下!”

两人正要进屋,浣纱拦在外室跪下用力磕头。

沈太师不悦地看着眼前挡路的丫鬟,见轩辕泽在此不好发作下人,还是收回了脚。

“什么事?”他的声音里含着隐而代发的怒意。

浣纱的声音有些颤抖,“奴婢该死,殿下救了小姐,奴婢感恩戴德。只是里头是小姐的闺房……”

他二人只顾看沈风斓,倒忘了还有这层俗礼约束着。

若非浣纱出言,只怕满屋仆妇都想不到要拦,她们早把沈风斓当做宁王妃来看了。

而沈风斓要浣纱拦住他,是怕他在场坏了自己的好事。

沈太师闻言先是一愣,没想到浣纱一个小小丫鬟能有如此胆识,随即又是一笑。

“宁王殿下,老夫府中这小丫鬟说得也不错。不如殿下就请到前厅坐下?老夫还要好好答谢殿下一番。”

轩辕泽淡淡一笑,拱手谦道:“沈太师客气了,二小姐的身子要紧,快让王太医进去看看,本王就在这小厅等消息。”

他话毕自在一旁的太师椅坐下,言语间对沈风斓十分关切,叫人不忍拒绝。

前厅?若到了前厅,岂不是要错过这里一出好戏?

一位头戴瓦楞帽的老者走上来见礼,随后进了内室。

沈太师见状便不让府医进去,自己在此陪坐,又命人上茶。

沈风斓躺在绣床之上,听见一个陌生老者的声音。

“敢请小姐将金脉露一露。”

沈风斓听了这声音如遭雷击,这不是太师府府医的声音!

红绡帐中毫无动静,王太医抬头看看一旁伺候的浣葛,浣葛会意地上前撩开帐子一角。

“小姐,这是宁王殿下请来的王太医。”

沈风斓不禁苦笑,这个宁王为人也太厚道了些,亲自下水救人不说,还又是护送又是请医的。

皆因他二人有婚约之故吧?

只是这好意于她而言犹如烫手山芋,她佯做矜持地别过了脸,声音极轻又能让账外的王太医听得清清楚楚。

“我一向是府医伺候脉症的。”

王太医闻言面色有些尴尬,讪讪地退了出去,朝沈太师和宁王拱手致歉。

“小姐是娇客,下官不敢擅请,还是请太师府上的府医为小姐诊脉吧。”

两人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沈太师安抚王太医,“小女落水受惊,恐怕是见王太医陌生所以一时失礼,还请勿怪。”

又转头对大管家道:“取二十两银子给王太医做诊金,好生命人送太医回府。”

他朝守在门外的府医使了一个眼色,后者躬身进来,便要往内室去。

“慢着。”

轩辕泽淡淡地放下茶盏,一开口仿佛仍有茶香从他唇间溢出。

“不是本王信不过府上的医士,只是沈二小姐是二度落水,非比寻常。王太医是本王最信任的太医,将来二小姐亦是要见的,如今让他帮着斟酌斟酌脉象也好。”

沈风斓即将成为宁王妃,日后再有个头疼脑热,自然还是王太医伺候。

他四下顾盼,见浣纱侍立一旁,便道:“你进去和小姐说,这位王太医是宁王殿下请来替她诊脉的。叫她不可任性,辜负殿下好意。”

沈风斓在里头听得一清二楚,宁王的坚持,沈太师的威严。

她若再推辞,只怕府医就算按照她的话说给那两人听,他们也会有所怀疑。

一个是历经半生官场诡谲而屹立不倒的当朝大员,一个是长在深宫见惯勾心斗角的皇位继承人之一,都是人精一般不好糊弄的。

莫非这位宁王殿下是看透了她这点心思,所以执意要让自己亲信的太医来治?

想到沈太师在朝中的地位,再有隐隐约约关于几位皇子结党营私谋求储位的风声,她便明白了。

宁王不是心疼自己,只是想娶沈太师的嫡女来为自己增加力量罢了。

她叹了一口气,看来借病退婚不成,只好另想办法了。

“罢了,请王太医进来吧。”

一只纤纤皓腕从红绡帐中伸出,落在柔软的腕枕上,十指自然舒展分外好看。

浣纱将一块绣帕搭在那只纤手上,免得叫男子细瞧了那纤手的景致。

府医与王太医站在账外伺候,府医先开口让道:“王太医先请。”

王太医身有五品官职,理应在先。他也不推辞,径自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

沈风斓裹在锦被中,起先只觉得恶心反胃,后来越发疲倦,掌不住昏昏欲睡。

左右她的计划是失败了,如今清醒着也无用,不如好好养神再想办法。

她这样一想,眼皮越发粘滞,不一会儿就陷入了睡梦之中。

那王太医年过半百,从前多在后宫之中服侍,对于女子脉象甚有经验。

他手指搭在那皓腕之上,内室伺候的浣纱浣葛二人皆屏声敛气,府医也不敢出声。

静默许久,久到连府医都不耐烦了,王太医这才收了手。

他以为王太医要起身了,没想到他皱着眉头,又把手搭在了原处。

府医一下子心生不屑之意,堂堂一个太医,怎么把个脉如此啰唣?

又是长久的静默,只听得一声苍老的叹息,王太医收回了手。

他从小杌子上起身,府医眼前一亮,想着他终于诊完了。

“敢问王太医为何叹气?可是小姐她……”

府医如此一问,浣纱和浣葛先吓得魂不附体。

“啊,不是不是。”

王太医变脸极快,笑着用话敷衍过去,只是拉着府医往外走。

府医有些摸不着头脑,又不敢得罪王太医,只得一头雾水地被他拉着出了内室。

他二人一走出来,等到不耐烦的沈太师忙起身问,“小女可有大碍?”

见王太医目露为难之色,沈太师又看向府医,后者一脸茫然的回望着他。

看来王太医是先诊了脉,并且没有让府医同诊。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

他看向神色自若的轩辕泽,王太医是他的人,不管有什么隐情都是瞒不住他的。

于是默认了轩辕泽在场,又挥退左右,命府医也退下,这才等到王太医开口。

“沈二小姐受了些惊吓,不过并无大碍。皆因动了胎气,才恶心作呕,身子倦怠。”

“啪!”

沈太师一拍桌子,浓眉皱起。

他大喝一声,“你胡说什么?她尚未出阁,何来胎气!”

他看向轩辕泽,只见一向笑意温润的宁王殿下也吃惊地睁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轩辕泽面上做出惊讶的神色,看似完美无瑕,心中已欢喜到了十分。

沈风斓竟然有孕了……

他当然知道沈风斓尚未出阁,京城之中谁人不知,沈风斓是未来的宁王妃?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阻止府医诊脉,更不会示意沈太师挥退左右。

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珠胎暗结,这等丑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轩辕泽也道:“王太医,你可诊清楚了?”

王太医连连叩首,“太师若不怕此事张扬出去,尽管命府医再来诊治。若证明是下官诊断有误,愿以命赔小姐清誉。”

沈太师难以接受地向后踉跄了两步,终于半倒半坐在太师椅上。

王太医能说出“以命赔小姐清誉”这种话,定然不会说谎。

那么沈风斓,是真的怀有身孕……

谁要嫁给那个淫贼登徒子?!

他再度看向轩辕泽,后者面有愠色,似乎对于此事也十分气恼。

看来,这孩子并不是宁王的。

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落空,他脑中犹如雷击。

一世清名,难道就要毁在沈风斓的身上?

这个他最为疼爱的嫡女,这个才貌双绝之名冠绝京城、一度让他为之骄傲的女儿!

电光火石之间,他愤而起身,随手拔下墙上挂着的宝剑。

“老夫教女不善,养出这样一个不孝女儿来!此等女子如何配嫁入皇家?老夫必将亲手刺死她,再自尽以谢圣上!”

说着面皮紫涨,便要闯入内室,一副要亲手杀了沈风斓的模样。

王太医吓了一跳,没想到沈太师的反应会这么大,连忙劝阻他。

沈太师是个半老的文官,盛怒之下的力气,倒不可小觑。

王太医虽年事已高,唯恐闹出人命他要担干系,便拼尽全力抱住沈太师。

两人拉拉扯扯,一时僵持在了那里。

原在内室伺候的浣纱和浣葛听见这动静,忙出来跪着拦住沈太师。

场面一时乱乱的,轩辕泽不悦地蹙眉喝止。

他自然不能让沈太师杀了沈风斓,否则这一番辛苦布置就白费了。

“沈太师先别动怒,或许沈二小姐是受了歹人的欺辱,或是另有什么隐情。”

他看得出来,沈太师尽失体统地要杀沈风斓,无非是怕他二人将此事传出去影响了他的名声。

所以做出这副喊打喊杀的模样,叫人不得不劝阻他。

——若不劝,难道真的让他当着自己的面杀了沈风斓?

沈太师在朝堂之上杀伐决断,他注定是个要有一生作为的名臣,为了自己的官声谋杀亲女也不是不可能。

再想到那个女子静静地躺在池水之中,犹如一朵白莲纤尘不染的模样,他的心便软了三分。

沈太师听了这话果然消停下来,再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个丫鬟,撒气一般一脚踢在浣纱的肩上。

“素日里都是你跟着小姐,你说,这个孽种到底是谁的!”

浣纱听明白了前面那些话,想着沈风斓干呕的模样,的确像是妇人有孕的样子。

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沈风斓怎么会有孕?

她强忍着肩上的疼痛,双手贴地连磕了三个响头,磕到额心起了一层血迹。

“老爷明鉴,浣纱日日跟着小姐,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和哪个男子接近过啊!”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沈风斓腹中的孩子到底会是谁的?

王太医瞧着轩辕泽的眼色,适时补充了一句,“沈二小姐的胎像,已有一月余近两个月了。”

浣纱苦思冥想,一个多月前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脑中费力搜寻,很快得出了一个可能,越想越对景……

沈太师瞧她面色,厉声道:“想到了什么?还不快说!”

她只得据实以报,“老爷寿辰的第二日,小姐命我将绣床上的被褥丢弃。说是酒醉睡相不佳弄皱了被褥,怕叫人看见了笑话……”

如今想来,必是自家小姐脸皮薄,被贼人欺辱却不敢说出!

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帮凶,她再也忍不住泪水,泣不成声。

“老爷,一定是有贼人趁寿辰那夜轻薄了小姐,老爷定要替小姐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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