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写作是需要纯粹的|深度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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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

贾平凹:写作是需要纯粹的|深度访谈

贾平凹

他依然不断地在与外界的联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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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理论家爱德华·萨义德在体现他“晚期风格”的著作《论晚期风格》中认为,从托马斯·曼、贝多芬等作家、艺术家的晚期作品中,可以发现一种“非尘世的宁静”,这使得“他们在美学上努力的一生达到了圆满”。他进一步指出,作为“不妥协、艰难和无法解决之矛盾”的晚期之作,这些作品也充满了深刻的冲突和一种几乎难以理解的复杂性,与在当时流行的东西形成直接的反差。

萨义德说的“晚期风格”,或许正可以用来形容作家贾平凹的长篇新作《山本》。由此更能理解,在近期由复旦大学中国当代文学创作与研究中心举办的“《山本》学术研讨会”上,当评论家王宏图说到,如果从将来文学史的角度考察,《山本》会被认为是体现了贾平凹“晚期风格”的作品,一直在会议现场边听边做笔记的贾平凹在最后作答谢词时,特别对这一提法表示了认同和赞许。

事实上,在中国当代文学语境里,就像王宏图说的那样,作家一般比较忌讳谈“晚期风格”,因为这样的提法会让读者以为一个作家创作力不行了,已经走下坡路了。但要是引入世界文学的参照系,我们就会看到,歌德一直到去世前一年,即82岁时,才完成诗剧《浮士德》;托尔斯泰晚年还出版了堪与他盛年时创作的《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比肩的《复活》;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最后岁月里出版的《卡拉马佐夫兄弟》,则堪为他一生的巅峰之作。

简单的类比或许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由此我们联想到,如王宏图说的,贾平凹构造了一个“神话”的世界,这为他提供了不竭的创作源泉。所以,以《山本》观之,贾平凹虽然已经不年轻,他依然能不断地在与外界的联系当中,从自己的文化源泉,乃至神话的源泉当中汲取能量,一步步向高处攀升。这也是包括评论家、本次会议主持人栾梅健在内的众多嘉宾的共同看法。作为贾平凹这一代作家创作成长、成熟的同时代的见证人,评论家陈思和感慨:从新时期文学起步的作家,包括大多数当年得了重要奖项的,后来都慢慢退出文坛或者退出创作,贾平凹是能够坚持到今天,还保持着旺盛创作力的为数极少的其中之一。

而在这为数极少当中,也极少有作家如陈思和所说,像贾平凹那样颠覆了自“五四”以来形成的,小说以所谓典型环境、典型人物等为基本框架的主流意识,颠覆了西方小说里一些被我们奉为准则的基本观念。贾平凹还瓦解了很多我们惯常以为小说必备的元素,从而使他的小说体现出很难为人模仿的特点。而且,他把所有的力度都放在句子上,使得这些句子无不包含了独特的内涵。“与此同时,贾平凹被人理解为比较尊重传统的作家,但他的小说显然也具备某种今天很少有作家能达到的先锋性。他以方言土话瓦解了传统的普通话,瓦解了我们主流的官方话语,这也决定了在仿佛什么都可以复制的时代里,贾平凹的小说不可复制。”

另一方面,以陈思和的理解,放眼整个中国当代文学史,也很少有作家像贾平凹那样,对近代以来的中国历史、中国农民,包括农民革命的特点,及其他一系列问题,都有自己非常清晰的理解,在他的创作中,如此真实、如此完整地来反映中国社会、中国文化、中国人精神的精髓,并且把天、地、人捆在一起,使得创作体现出浑然一体的特点。“要理解贾平凹的作品,是要花很大功夫的。但不论中国读者,还是西方读者,要真正了解中国,很有必要读读贾平凹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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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指出的是,贾平凹从来不是以戏说或者解构的态度来“理解中国”。以评论家吴义勤的理解,贾平凹在处理主体与对象的关系,还有作为一个作家该怎样面对历史上,对当下的写作是有启发意义的。“从《秦腔》《古炉》《老生》,再到《山本》,贾平凹着重写的都是历史的空隙、弹性和气味,但他对历史的处理又是采取了一种非常庄重的态度。《山本》显然不是宏大的历史写作,但在小说写到的空隙里,贾平凹反而是以一种庄重感来建构历史、呈现历史的。”评论家杨扬也注意到,贾平凹的作品与其说体现出碎片化叙事的特点,倒不如说是马赛克式的拼贴。“也就是说他写到的每一个碎片,单独看似乎没什么意义,但等到读完整部作品再来回味,就觉得他写的一点一滴,还有场景,都体现了一种历史的意义。”

既然贾平凹 “理解中国”,按一般的看法,他的创作该是越到了晚期,越是臻于澄明之境,但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山本》却充满了“几乎难以理解的复杂性”。王宏图表示,一些读者未必容易进入阅读,这与贾平凹小说文体上的叙述有关,也与其价值意蕴的暧昧性有关。“比如,要是用普遍的道德原则来评判,主人公井宗秀因为后来有一些残暴的行为,理当被看成是个坏人。但从他与哥哥井宗丞的关系看,这个人身上又有很大的矛盾性。因为井宗秀是跟游击队对抗的,井宗丞又是游击队的首领之一,但当他哥哥被暗杀后,他还是要为哥哥复仇。这时传统的家族伦理就压倒了革命的政治性伦理。”

不止于此,在吴义勤看来,小说里的人物体现出了“反成长性”的特点。一般说来,在传统的历史叙事,特别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的那些革命历史题材小说里,人物是有成长逻辑的。但以吴义勤的理解,在《山本》里,贾平凹没写井宗丞的信念,包括他最后的死,也死得很随意。“井宗秀也是这样,在他身上看不到思想上成长的元素。这与我们传统历史小说的模式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说贾平凹用了非意识形态的视角也好,反传统模式也好,他实际上是把人物复归到原始自然状态写,他保留了这种原初性。”

如此,倒像是应了小说的改名。以贾平凹在后记里的说法,这本写秦岭的书,原定名就叫《秦岭》,后因嫌与曾经的《秦腔》混淆,变成《秦岭志》,再后来又改了,一是觉得还是两个字的名字适合,二是起名以张口音最好,而志字一念出来牙齿就咬紧了,于是就有了《山本》。“山本,山之本来,写山的一本书,哈,本字出口,上下嘴唇一碰就打开了,如同婴儿才会说话就叫爸爸妈妈一样。这是生命的初声啊。”

问题是这般“原初”的呈现,是否意味着贾平凹撤销了启蒙的视角?以评论家郜元宝的理解,贾平凹只是把它隐蔽起来了,但隐蔽不等于撤销。“过去很多评论家批评贾平凹,说他作品中看不到我们过去熟悉的启蒙视角。但很可能,他的作品里很多视角融合在了一起,这使得作者隐含的视角看上去拉得很远。而且在历史的大背景下,不断发生一些事情,把人物淹没了,他们在其中变得很小,像井宗丞那么一个英雄,结果却死得那么简单。如果让美国人来研究《山本》中人的死法,恐怕会把它与《水浒传》《三国演义》并举,因为那里面,人死得也太随意了。”在郜元宝看来,《山本》是贾平凹向传统致敬的作品,但并不是简单地回归传统。“贾平凹把启蒙的视角埋得很深,但他并没有撤销这个视角。”

但以评论家张学昕的理解,贾平凹的写作实际上已经超越了启蒙视角。贾平凹没有表现井宗秀、井宗丞兄弟俩的政治信仰,他没写他们的理念、他们的革命,而是直接写人的德性。“我们在小说中,看到各种死法,无辜的、无畏的、无奈的、无谓的,人就这么随随便便死了,贾平凹把生命的不自觉性写得淋漓尽致,看到这样的呈现,会让我们不由生出强大的慈悲感、哀怜感。”在这个意义上,张学昕认为,《山本》就是中国当代历史的《山海经》,贾平凹是用《山海经》的呈现方法写小人物的春秋。“所以,贾平凹并不是写战争,而是写人性,写人的生命状态,他写作的重心在于写日常的生活流,写人性的混沌、茫然,还有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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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

贾平凹/著

作家出版社 2018年3月版

由此,我们会不由联想到贾平凹尤其擅长的民俗描写。在评论家张业松看来,贾平凹写民风民俗,可谓写活了,在《山本》里,他通过写日常的生活流,写出了可称之为国民性的山民的普遍性格,那种表面憨厚、不动声色,而内里非常狠、非常强,甚至非常毒的性格,所谓“不说硬话,不做软事”。另一方面,体现在《山本》里,以张业松的观感,贾平凹写食色写出了别具一格的节制之美。

当然,贾平凹无论对民俗的描写,还是对历史的叙述,都如评论家王光东所说,建立在民间记忆的基础之上,而激活民间记忆的力量则在于他具有的来自民间的朴素的同情。“从《老生》到《山本》,贾平凹实际上开始给当代文学提供了一种新的审美形态,这个审美形态的核心概念是民间记忆,以及与民间记忆相关的情感和思想,其中渗透了贾平凹悲悯的情感和对生命的达观态度。”

无可疑义的是,贾平凹近年来对于写作确乎更显达观了。

他坦言,以他个人的感悟,他写每部作品,都是写自己对人世间,对人的一生、对万事万物的一些看法,这些看法虽然很少,虽然很小,尽量的散发,让别人看了以后,对人家成长有好处。“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看别人的作品,觉得能摘录出一些东西,摘录出一两句话,这本书的价值都有了。”贾平凹这么说,也因为他注意到,现在不少作家创作时是媚俗的。一方面目前社会需要什么东西,他们就写什么东西,这是一种迎合。另一种是社会需要什么东西,他偏不写什么东西,也能得到另外一部分人叫好。更有一方面是为了影视、为了娱乐写作。“这些个想法分散了好多作家的思想,我觉得那样的写作都不够有纯粹性,写作是需要纯粹的。”

因为纯粹,贾平凹能不为很多外在于写作的事物拘囿,真正做到“我手我写心”。也因为纯粹,一部作品出来,别人是夸奖也罢,批评也罢,贾平凹事实上都对自己的创作有一个相对客观的评判。他谦称,年纪大了以后,懒,怕动弹,时间长了,文学的土壤相对就板结,再一个写作的冲动感、寂寞感,就减弱了。但其中的好处在于,年纪大了以后,写小说,就不纯粹写一个故事,或者说不纯粹是为了写作而写作。“实际上在写任何东西的时候,我动不动把自己人生,还有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对人生、命运、生命的感悟,就塞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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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小平

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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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

小说当然有作家的观念,但更大力气的是呈现事实,它始终在那里,它就是它

贾平凹:我看重一部小说能被多角度、多层次的解读,也经得起这样的解读。甚至梦想过,如果写成了一部小说,能使写的人感觉小说还可以这样写呀,自己不会写了,而又能使未写过小说的人感觉这生活我也有呀,想写小说了。我一直在做一种尝试,其实从《废都》开始,后来的《秦腔》《古炉》,就是能写多实就写多实,让读者读后真以为这都是真实的故事,但整个真实的故事又指向了一个大虚的境界,它混沌而复杂多义。遗憾的是能力终有限,做不到得心应手。

贾平凹:是有难度,一是怎样看待认识这一段历史;二是这些历史怎样进入小说;三是怎样结构众多的人物关系,其轴动点在哪里。《山本》的兴趣在于人性的复杂,不关乎黑白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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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部分作品

贾平凹:我在回答类似的问题,我举过我以前曾画过的一幅画:天上的云和地下的水是一样的纹状,云里有鸟,水里有鱼,鸟飞下来到水里就变成了鱼,鱼离开水又跃入云里变成鸟。人在天地之中。人的一生其实就是一直寻找自己的位置,来梳理关系,这关系是人与人的关系,人与万物的关系。当我身处一段历史之中,或这段历史离我们还近,我们是难以看清这段历史的,只有跳出来,站高一点,往前往后看,就可以摆脱一些观念的习惯性思维。小说当然有作家的观念,但更大力气的是呈现事实,不管你这个时期这个观念去解释它,还是那个时期那个观念去解释它,它始终在那里,它就是它。

贾平凹:构思酝酿是最耗人的,它花去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当故事基本完成,我都以为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闭上眼睛,人与事全在活动,我才开始动笔,仅把闭上眼睛看到的人与事写下来罢了。修改三遍,是我习惯一遍一遍从头再写,那只是稍作情节调整,丰富细节和精准语言而已。

小说的价值不一定须得去歌颂什么批判什么,最重要的给人活着和活得更好的智慧的东西

贾平凹:在写作中,有些关系,以及关系所外化的一些情节,并不是刻意设计,仅是一种混沌的意识,就让它自然地发枝生叶。我一直强调自然生成,不要观念强加,这如土地,它是藏污纳垢的,只要播下种子,就有草木长出来,各有形态,肆意蓬勃。就合乎井宗秀、井宗丞来说,是一棵树上的左右枝股,是胳膊被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贾平凹:在那个年代,有了许多被虚妄的东西鼓动起来的强人,才有了兵荒马乱,也正因为兵荒马乱,许多人的存在都是死亡的存在。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上山的滚坡,会水的淹死,这也是人生的无常和生命的悲凉。小说的价值不一定须得去歌颂什么批判什么,最重要的给人活着和活得更好的智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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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人的一生总是在寻找着对手,或者在寻找着镜子,井宗秀和陆菊人应该相互是镜子,关注别人其实在关注自己,看到他人的需求其实是自己的需求。至于井宗秀失去性功能以及阉割的先例,那是为了情节更合理的处理,也是意味着这种“英雄”应该无后。陆菊人是和井宗秀并无身体的性关系,那是身处的时代和环境所决定的,而陆菊人和花生是陆菊人的一个人的两面,花生由陆菊人培养着送去给井宗秀,也正是这个意思。

贾平凹:是的,死亡得越是平淡,突然,无意义,越是对那个时代的诅咒。

贾平凹:我在后记中写过,《山本》虽然到处是枪声和死人,但它不是写战争的书。在那个年代,兵荒马乱,死人就是日常。写任何作品说到底都是在写自己,写自己的焦虑、恐惧、怯弱、痛苦和无奈,又极力寻找一种出口。正是写着兵荒、马荒,死人的日常,才张扬着一种爱的东西。我曾说过,有着那么多灾难、杀伐,人类能绵延下来,就是有神和有爱,神是人与自然万物的关系,爱是人与人的关系。

我们已经有了太多的启蒙性的作品,应该有些从里向外,从下到上的姿态性的写作

贾平凹:我前面已经说过,确定了人物,定好了人物的关系,并找到了一个轴心点,故事就形成了,然后一切呈混沌状,让草木自然生成。秦岭之所以是秦岭,不在乎这儿多一点那儿少一点,而盆景太精巧,那只是小格局。小河流水那时浪花飞溅,禹门关下的黄泥就是大水走泥。

贾平凹:我们已经有了太多的启蒙性的作品,应该有些从里向外,从下到上的姿态性的写作。这也是写日常的内容所决定的。不管怎么个写法,说实在话,我的体会,越是写到一定程度,越是要写作者的能量和见识,而技术类的东西不是那么重要了,怎么写都可以,反倒是一种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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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小说如果指向于一种大荒的境界,在写作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就有着不断的隐喻、象征的东西。我在后记中说“开天窗”的话,就包含着这一类内容。

贾平凹:我以前的小说都是人物一出场就基本定型了,《山本》的人物,尤其井宗秀和陆菊人,他们是长成的。而井宗秀、周一山、杜鲁成其实是井宗秀一个人的几个侧面。井宗秀和陆菊人的关系,我是喜欢的,但并不是我的理想化而生编硬造的,现在的人容易把爱理解成性爱,这里的爱是大爱,是一种和谐的关系。理清了这种关系,用不着刻意设置,自自然然就成这样了。

贾平凹:次要人物一定得有趣味。它是一种逗弄,一种发酵,一种节奏。

小说需要多种维度,转换各种空间

贾平凹:小说需要多种维度,转换各种空间。我爱好佛、道,喜欢易经和庄子,受它们的影响的意识,在写作时自然就渗透了。《红楼梦》在叙写日常,《三国演义》《水浒传》在叙写大事件,如果以《红楼梦》的笔法去写《三国演义》《水浒传》会是什么样子呢?

贾平凹:陈先生的眼瞎,宽展师傅的口哑,并不是观念化,当时写陈先生时只想着他将来和腿跛的剩剩能组合一起,背着剩剩走路,让剩剩在背上看路,但写到后来,把这一节删了。至于宽展师傅,我想她有尺八就可以了。我不主张观念写作,这在前边已经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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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作品 《老生》

贾平凹:《老生》是写了百年里四个节点,第一个节点就是写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游击队的事,而《山本》则是全部写了那个年代。历史是历史,小说是小说,这是不同的,历史又怎样进入小说?《三国演义》《水浒传》就是民间说书人在说历史,一代一代说着,最后有人整理成册而成。这里边有两点,一是当历史变成了传奇,二是一代代说书人都经过了“我”而说,这就成了小说。历史变成了传奇,这里边也有民间性,经过了无数的“我”,也即是后记中所说的“天人合一是哲学,天我合一是文学”。有了“民间性”和经过“我”肯定是不拘于时间的,甚至是模糊时间,巴尔扎克说文学是民族的秘史,重点在于怎么写出秘史。

贾平凹:涡镇上的故事涉及到了麻县长,麻县长算是个知识分子,他真正是秀才遇见了兵,他还能做些什么呢?实际的情况,是我一直想为秦岭的动物、植物写一本书,就让他在《山本》里替我完成吧。

小说就是说话,准确地表达出此时此刻你所要说的物事的情绪,把握住节奏就是了

贾平凹:中国是乡土的,可以说,不管现在城乡的界线已经模糊混乱,但中国人的思维还是乡土思维。我过去和现在的写作,写作时并不理会什么题材,什么主义,只写自己熟悉的、感兴趣的,写出来了,名称由搞理论的评论的人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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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以天地人的视角看涡镇,涡镇是活的,热气腾腾,充满了神气,你在写作时得意时,能感觉到你欢乐的时候,阳光都灿烂,你沮丧的时候,便风雨阴暗,那花是给你开的,那猫叫起来是在叫你,而一棵树或一只鸟的死去,你都觉得是你自己失去了一部分。

贾平凹:这我倒没觉得怎样,写作时没有刻意用什么词和不用什么词,语言是写作最基本的东西,写作这么多年了,又过了训练期,就像写作时忘记了还有笔的存在一样。只是注意着,小说就是说话,准确地表达出此时此刻你所要说的物事的情绪,把握住节奏就是了。

贾平凹:世事越解越是无解啊,就像看大魔术师在一阵表演之后,他在给观念解开一些魔术的秘密,解着解着,却又将观念迷惑进更大的魔术中。像敦煌壁画上的飞天,想为什么我们不能飞翔,是我们物欲太重了,身子太胖了,只能留在人间,只能处于恐惧、惊慌、痛苦、烦恼之中。以后的写作对于我是什么,那就等着灵感的到来,守株待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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