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姨媽愛語慰癡顰,薛姨媽當得起一個「慈」?憐愛黛玉是真心嗎?

《紅樓夢》中,很多回目中都給人物前面加個定語,比如“勇晴雯”、“敏探春”,第五十七回的回目是“慧紫娟情辭試莽玉 慈姨媽愛語慰痴顰”,給薛姨媽加了個定語“慈”,相當於官方給了一個評價。那麼,薛姨媽真的很“慈”嗎?對黛玉的愛是真的嗎?

慈姨媽愛語慰痴顰,薛姨媽當得起一個“慈”?憐愛黛玉是真心嗎?

有的紅迷朋友認為,薛姨媽的“慈”是偽裝的,她所有的表演不過是運用一切手段達到“金玉良緣”的目的,甚至連“慈姨媽愛語慰痴顰”一節,也被說成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是虛假勸慰,真心試探。還有人說薛姨媽住進大觀園是有意監視寶黛,不讓寶黛愛情順利發展。我倒覺得,薛姨媽作為一個母親,為寶釵尋一門好親無可厚非,但不至於對黛玉這樣的小女孩兒動用心機。我認為有許多紅迷朋友對曹雪芹筆下的薛姨媽有很深的誤解,而有些紅學家還在其中推波助瀾。這使我很傷心,也使我很想為薛姨媽說幾句公道話,打一下抱不平。應當說,曹雪芹筆下的薛姨媽毫無疑問是慈姨媽。那麼,哪裡可見薛姨媽之慈呢?

慈姨媽愛語慰痴顰,薛姨媽當得起一個“慈”?憐愛黛玉是真心嗎?

首先,中國傳統講究“父嚴母慈”,薛姨媽就是一個典型的慈母。她對自己的一雙兒女十分疼愛。對兒子薛蟠,她多是溺愛,致使薛蟠鬥雞走狗,不學無術,驕橫跋扈,甚至於傷人性命,落得個身陷囹圄的下場。應當說,薛蟠的種種劣跡,可能與“嚴父”缺失有關,更與薛姨媽的縱容包庇有很大關係。對女兒寶釵,她多是體貼,一向穩重的寶釵也只有在母親面前才會露出小女兒情態,連黛玉也說離了姨媽寶釵就是個最老道的,見了姨媽她就撒嬌兒。薛姨媽用手摩弄著寶釵,嘆向黛玉道:“你這姐姐就和鳳哥兒在老太太跟前一樣,有了正經事就和他商量,沒了事幸虧他開開我的心.我見了他這樣,有多少愁不散的。”

慈姨媽愛語慰痴顰,薛姨媽當得起一個“慈”?憐愛黛玉是真心嗎?

其次,她是一位慈祥的長輩,對晚輩憐愛有加。薛姨媽這人比王夫人心思細膩,又喜歡和年輕人接觸。雖是賈府後來者,是客,卻和所有人關係不錯,有很多出場機會和描寫。

寶玉去探望生病的寶釵,見到薛姨媽忙請了安,薛姨媽忙一把拉了他,抱入懷內,笑說:“這麼冷天,我的兒,難為你想著來,快上炕來坐著罷。”薛姨媽的表達方式也和王夫人不一樣,動輒抱住,願意有肢體接觸的人都是心中有溫暖的人。怕寶玉受了寒,命人倒滾滾的茶來,又留下吃飯。寶玉想吃鵝掌、鴨信,立即取來。寶玉要吃酒,薛姨媽便命人灌了些上等好酒來。難道這些疼愛是假的嗎?

慈姨媽愛語慰痴顰,薛姨媽當得起一個“慈”?憐愛黛玉是真心嗎?

黛玉見寶釵在母親跟前撒嬌,流淚嘆道:“他偏在這裡這樣,分明是氣我沒孃的人,故意來刺我的眼。”寶釵笑道:“媽瞧他輕狂,倒說我撒嬌兒。”薛姨媽道:“也怨不得他傷心,可憐沒父母,到底沒個親人。”又摩娑黛玉笑道:“好孩子別哭.你見我疼你姐姐你傷心了,你不知我心裡更疼你呢.你姐姐雖沒了父親,到底有我,有親哥哥,這就比你強了.我每每和你姐姐說,心裡很疼你,只是外頭不好帶出來的.你這裡人多口雜,說好話的人少,說歹話的人多,不說你無依無靠,為人作人配人疼,只說我們看老太太疼你了,我們也上水去了。”黛玉笑道:“姨媽既這麼說,我明日就認姨媽做娘,姨媽若是棄嫌不認,便是假意疼我了。”薛姨媽道:“你不厭我,就認了才好。”“慈姨媽愛言慰痴顰”,“愛語”當然還是慈愛,是對黛玉孤獨無依的理解,對寶黛小兒女情的包容與同情。這分明是出自內心的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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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這一段描述,薛姨媽對黛玉的愛憐只是表現在言語上,是在說“場面話”,那麼第五十八回,皇家的老太妃薨,賈府內眷每日入朝隨祭。家中無人管理家事,王夫人便託薛姨媽照看姑娘們,薛姨媽精心照料黛玉就可見她難能可貴的疼愛之心了。賈母千叮嚀萬囑咐託薛姨媽照管林黛玉,薛姨媽素習也最憐愛黛玉的,乾脆搬到瀟湘館居住,對黛玉“一應藥餌飲食十分經心”,黛玉感戴不盡,以後便亦如寶釵之呼,連寶釵前亦直以姐姐呼之,寶琴前直以妹妹呼之,儼似同胞共出,較諸人更似親切.賈母見如此,也十分喜悅放心。如果說黛玉年紀小,心思單純,被“老謀深算”的薛姨媽的三兩句好話和假慈悲給矇騙了,難道賈母也看不出來嗎?

薛姨媽去探望林黛玉,說起邢岫煙與薛蝌的姻緣,薛姨媽看見邢岫煙生得端雅穩重,且家道貧寒,是個釵荊裙布的女兒.便說與薛蟠為妻.因薛蟠素習行止浮奢,又恐遭踏人家的女兒.正在躊躇之際,忽想起薛蝌未娶,看他二人恰是一對天生地設的夫妻,因謀之於鳳姐兒,為薛蝌和岫煙促成親事。

慈姨媽愛語慰痴顰,薛姨媽當得起一個“慈”?憐愛黛玉是真心嗎?

薛蟠從人販子手裡買了香菱(薛蟠為了買香菱,鬧出人命另當別論),便被薛姨媽要到了身邊,香菱在薛姨媽身邊,應該是沒有受到任何薄待的。王熙鳳說“這一年來的光景,他(薛蟠)為要香菱不能到手,和姨媽打了多少饑荒”!薛姨媽對香菱的愛護,這一句可見一斑了!一年的時間,對寶貝兒子的無數次糾纏,薛姨媽都忍心拒絕了!最後恐怕是被纏不過,卻是“擺酒請客的費事,明堂正道的與他做了妾”!“明公正道”一詞,再次說明薛姨媽對香菱的愛重吧!深知薛蟠是個“得新棄舊的東西”,喜愛香菱的溫柔安靜,恐薛蟠糟蹋了香菱,這才“明公正道的做了妾”!夏金桂使盡手段離間薛蟠栽贓陷害香菱,卻也被婆婆護了下來,“她既不好,你也不許打”!

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中,老幼有次,尊卑有序,等級分明。可是,薛姨媽的兒媳婦夏金桂,不但對薛姨媽沒有半點的畏懼,而且撒潑打滾,公然欺辱她。薛姨媽只是“暗自垂淚,怨命而已”。一方面,說明夏金桂倫理喪失,心腸狠毒;另一方面,也說明薛姨媽心慈手軟,忍讓受辱。

慈姨媽愛語慰痴顰,薛姨媽當得起一個“慈”?憐愛黛玉是真心嗎?

最後,薛姨媽是一位寬厚仁慈的主子,體恤下人。薛姨媽對香菱、邢岫煙、黛玉、甚至夏金桂都是慈愛和寬容的。如果說這些人都是和薛家有利益關係的,對賈母等賈府的主子們隨和、謙恭有些偽裝的話,那麼,她在下人面前應該用不著偽裝吧?第四十七回,賈母因“鴛鴦事件”生了氣,薛姨媽等怕礙著邢夫人的臉面,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兒,賈母又高興起來,叫小丫頭請薛姨媽回來打牌。薛姨媽本不願意回去,叫小丫頭回說自己睡了。此時,小丫頭撒起嬌來:“好親親的姨太太,姨祖宗!我們老太太生氣呢,你老人家不去,沒個開交了,只當疼我們罷。你老人家嫌乏,我揹你老人家去。”薛姨媽道:“小鬼頭兒,你怕些什麼?不過罵幾句完了。”說完,便和小丫頭一起回來。因為她怕小丫頭不好回話,更不忍心讓這個小丫頭因為沒有請動她而被責罵。這樣的薛姨媽,就像是許許多多的吃齋唸佛的老太太一樣,一副菩薩心腸,寬厚仁慈,煞是可愛。

第五十七回,《慈姨媽軟語慰痴顰》,作者用了一個“慈”字評價薛姨媽。脂硯齋也評價:此愛語也 !作者雖然慣用“假語”,但對薛姨媽這段卻用了“真事”。薛姨媽憐愛黛玉是真心,否則賈母也不會將她最心疼的外孫女兒黛玉託付給薛姨媽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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