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令鬼厉万万没想到的是，碧瑶这一昏迷，足足三日都未苏醒。
鬼先生说，碧瑶魂魄不稳，强行动用大量灵力，加速了她魂魄的动荡，怕是过不了一年半载便会魂飞魄散。
鬼王看着女儿为鬼厉一次次受伤，心疼有之，愤怒有之，更多的却是自责。
碧瑶挡剑，沉睡十年，自己亦有逃不开的责任。
在正魔大战前，她三番五次地劝说自己：“此战是爹先挑起来的，来日，不知道牺牲多少人的性命，我们的，他们的，但愿日后，爹不会后悔。”
可当女儿躺在冰凉的石室里的时候，他大约是后悔的吧。
而这次，碧瑶再度沉睡，他自责更甚。
为什么没有看住她，让她溜了出去？
那野狗竟然假传他的命令，支走了看着碧瑶的鬼王宗弟子，想来是自己这十年来看在碧瑶的面子上对他太好了！
本以为野狗对碧瑶忠心耿耿，定会尽心照顾碧瑶，若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把他带回来。
鬼王越想越是气恼，十年前也是此人，骗他说什么少主被正派抓起来了，自己心急如焚的赶到，却是救下了中了寒冰掌的张小凡。
“来人，把野狗带上来！”
野狗方一被押解入内，鬼王便一记重击泄愤般地朝他打去，若野狗真真挨下，不死也免不了去了半条命。
好在一个黑色的身影及时赶到，一手推开他，一手挡住了鬼王的攻击。
这世间能毫发无损地接下鬼王一击的人没有几个，鬼王将目光缓缓投向来人，竟是一袭黑衣的鬼王宗副宗主鬼厉。
野狗浑身被绑着，又被大力一推，登时摔了个七荤八素，但也绝对比被鬼王打中的下场好得多。
“副宗主这是何意？”
“他是碧瑶的手下，奉命行事，何错之有？以碧瑶的性子，若是醒来得知自己害了野狗，定然免不了自责愧疚。”
何况，碧瑶要心疼也只能心疼自己，若让他看着她照顾别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当年碧瑶让他教野狗烤兔子，他尚且不愿将她第二爱吃的东西假手他人，如今他对她早已爱入骨髓，更不能允她为其他人伤心痛苦。
“他害得碧瑶昏迷不醒，甚至不日便会魂飞魄散，我如何能放过他！”鬼王的声音愈发低沉，似是积累了更多的怒气。
而与他对峙的鬼厉，虽感觉到了骇人的威压，却毫无退缩之意：“害碧瑶如此的人，是我，宗主要罚，罚我便是。”
恍惚间，鬼厉想起十年前在渝都，碧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但既然他是我的手下，这事我来背，有什么意见，冲我来！”
不，不一样的，去戏台捣乱之事，与碧瑶没有半分干系，她只是在承担保护手下的责任，而今害碧瑶如此的人，的的确确是他。
一直都是他啊！
鬼王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他依然安静地站在那里，放眼魔教上下，此刻无论是谁，站在鬼王面前都必然是诚惶诚恐，只有他，似乎从来也没有畏惧过。
这便是女儿倾心所爱的男子么？
“罚你？罚你让我女儿心疼吗？“鬼王的气场忽然压下不少：“我可以不追究野狗，但你必须尽快取得第五卷天书，为碧瑶修补魂魄。”
“此事我自会去做，只是时间紧迫，天书几千年都难有人寻得，这第五卷天书又该往何处去寻？”
“按书中所载，天书之间互有感应，你身具四卷天书，已是前无古人，难道无法感知一二？”
此话倒是点醒了鬼厉，这些天他满脑子都是碧瑶，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理会什么天书之间的感应，如此想来，似乎冥冥之中确有一种力量在召唤自己。
“我知道了。”鬼厉说完，目光看向鬼王又扫向终于爬起来的野狗，噬魂一挥解去了他身上的绳子，转身离开。
野狗也赶忙跟了上去，逃也似的离开了鬼王的视线。
第二十一集
无尽的黑暗，哪怕用尽全力，也只能感到一片虚无，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着什么，可又听不分明，只是平白地觉得安心。
......是你吗？小凡？
小凡，小凡......碧瑶一遍遍地默念着小凡的名字，仿佛只要这样，九幽随时可能到来的烈火灼魂、雷霆万钧之刑，都不算什么。
残缺的魂魄被其他阴灵撕扯，刺骨的阴寒散入三魂六魄，也都不算什么。
情到深处，就是为爱牺牲，永坠阎罗，也是无怨无悔的。
痛到麻木，等到绝望，她那么怕黑，在这里，却无一丝光亮，她那么怕孤独，在这里，却只有自己茕茕一人。
终于，有什么力量，包裹住她几近虚无的魂力，将她带离九幽，带到了她挚爱之人的身旁。
她缓缓睁眼，身边守着自己的，正是她的傻小子。
“不知道我死的时候，身边会不会有人守护我。”
“我一定会把你送到你最重要的人身边的。”
当年碧瑶一定尚未料想到，自己最重要的人，正是面前的傻小子。
但她现在却知道了，她若死了，身边会有人一直守护她，不管是一年、十年还是百年，哪怕她永远无法醒来，那人也不会放弃她。
这就是爱么？为爱牺牲，为爱入魔，为爱痴狂。为了片刻欣喜，心甘情愿地交付自己的一生，哪怕没有希望，哪怕生不如死，也执念着踏遍世间不愿放手！
鬼厉见碧瑶醒了，柔声问道：“饿了吗？刚刚做的饭有些凉了，我重新去做。”
碧瑶却没理会他，只是问道：“小凡，我睡了多久？”
“已经五天了。”鬼厉低下头：“我好怕......幸好鬼先生说，你这几天一定会醒的，不然......”
碧瑶点点头，朝他笑了笑，让他安心，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挣扎 着坐起来：“小凡，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收集天书？”
“......”
“别跟我说什么任务，你骗不了我的。”
“碧瑶，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动用灵力，还有，我要下山一趟，不要跟着我。”
经过数次前车之鉴，鬼厉渐渐明白，默默离开，什么都不说，对碧瑶未必是好事，换了自己，多半也是会不放心地跟出去的。
所以这一次，他选择等她醒过来把一切说清楚再离开，也好不让她担心。
“为什么？你这是嫌弃我了吗？”碧瑶虽然明白小凡是怕自己再受伤，但还是不遗余力地怼了回去。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鬼先生说你魂魄尚不稳定，再动用灵力，可能......可能会魂飞魄散......”鬼厉的忽然声音低了下去，隐隐颤抖：“求你，碧瑶，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这十年，我无数次地后悔，当年在幻月洞府前，我为什么不答应你呢？我为什么要守护什么正道，为什么要对你说后会无期？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有时间去后悔，还不如去面对和解决。
“小凡......”碧瑶的声音很温柔，鬼厉抬眸看向她，她拉着他的手，告诉他：“我以为，没有了我，你或许还是青云门的小弟子，或许经过诛仙一剑，你会离开师门，你可能会为我难过一段时间，但总有一天，你会走出来，开始你新的人生，没有我的人生。可我没想到，你这十年过的一点儿都不好，你这样傻，我怎么舍得再丢下你？”
“那你答应我了？”
“我可以答应你，不随便动用灵力，不跟着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少一根头发都不行！”
“好。”鬼厉笑了，目光温柔地可以滴出水来：“碧瑶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想修仙练道，也不想长生不老，我只想平平凡凡的和你在一起，每天给你做饭吃，只做你一个人的张小凡。”
“好啊，我饿了，要吃你做的包子。”
“啊？好，我马上去做！”
碧瑶看着急急忙忙跑掉的鬼厉，笑出了声。
这傻小子着什么急，包子又不会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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