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蘇小冉的媽媽總說她是個叛逆的孩子，她想她也確實如此。
媽媽再婚的對象是個自由畫家，40歲左右，戴著金絲眼鏡，穿著乾淨的白襯衣。
他的兒子坐在他旁邊，和蘇小冉一般年紀。一頭乾淨利落的短髮，套著運動衫，眸子裡的光灼灼生熱。他看著蘇小冉勾起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妹妹，你喜歡吃什麼？”
那時候的蘇小冉剪著半長不短的頭髮，還將髮尾染成了黃色，耳骨上穿著一排五顏六色的耳釘。她冷哼一聲說道：“虛偽。”
從那天起，蘇小冉的媽媽就帶她住到了紀家，她有了個哥哥，叫季桐。
二
蘇小冉被媽媽強逼著轉了學，到了離家近的中學，成為了季桐的同學。
這真不是件令她愉悅的事。
每天的上課放學蘇小冉都要和季桐一起，時間久了，班上的同學都說他倆是一對的。班主任特地找了季桐去談話，而蘇小冉則是跳到課桌上摔了板凳，指著撒播謠言的女生惡狠狠地謾罵。那幾個女生被嚇得當場紅了眼。
季桐從辦公室出來時正看到這副場面，他擰起秀氣的眉毛跑過去和幾位女生道了歉，扶起摔落在地的板凳叫蘇小冉下來。
蘇小冉百般不願地跳了下來，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道：“娘娘腔。”
季桐卻不生氣，還衝她笑了笑：“小冉真乖。”
蘇小冉就覺得自己用盡全身力氣的一拳頭卻打在了軟綿綿的棉花上。
季桐的成績從來都是班級前三，他脾氣又好，老師喜歡他，同學也圍在他身邊。季桐有多優秀，蘇小冉就有多差勁。她的成績從來都是倒數前三，脾氣暴躁，很少有人敢和她多說話。
甚至在家裡，媽媽都對季桐很好，蘇小冉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多餘的小丑站在角落，看著他們三人闔家歡樂。
三
蘇小冉遇到夏子桉是在學校背後的小巷。
那天她偷偷躲開了等她一起回家的季桐，騎著單車四處溜達。這一晃悠，就看到了躺在巷子裡渾身是血的夏子桉。
蘇小冉再怎麼叛逆也就是個10多歲的小女孩，到底是沒見過這等壯烈的場面，嚇得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
過了半會，意識模糊的夏子桉才呻吟著說道：“送……送我去醫院。”
蘇小冉這才回過神來，拖拽著把夏子桉帶上單車，送到了最近的小診所。
為了夏子桉，蘇小冉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這錢還是季桐偷偷留給她的壓歲錢。
蘇小冉成了夏子桉的朋友。夏子桉比她大兩歲，3年前輟學了，他就是典型的蘇小冉媽媽常說的不務正業的小混混。
可是，蘇小冉卻喜歡上了夏子桉。
夏子桉就像言情小說中的男主角一樣，會為了蘇小冉去打架，教訓欺負蘇小冉的人。他還會趴在學校的牆頭等蘇小冉，帶著蘇小冉翻牆出去。
而這些都是蘇小冉從未享受過的。
蘇小冉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心安，從未有過的溫暖。
四
蘇小冉的戀愛沒開始多久，就被季桐知道了。
季桐一把摔碎了面前的杯子，這是蘇小冉第一次見到季桐這麼生氣。
“小冉，夏子桉不是好人！”
蘇小冉嘲諷地笑了：“季桐，你就好嗎？你搶走了我媽媽，搶走了我的一切，你毀了我的家！”
她看見季桐出乎意料地怔住，眸子裡的光一瞬間熄滅，她忽然覺得自己從未有過的暢快。
那天下午，季桐破天荒地回來得很晚，蘇小冉看見他的嘴角帶著傷。
媽媽焦急地摟住季桐：“小桐，這是怎麼了？”
季桐溫柔地拍拍媽媽的肩膀說道：“媽媽，我沒事。自己不小心摔得。”
蘇小冉冷哼，真是母慈兒孝。
第二天，蘇小冉坐上夏子桉的摩托時，他很是自豪地衝她說：“小冉，你不是最討厭你那個什麼哥哥嗎？我昨天找人把他給教訓了。他那孬樣，都不敢還手……”
夏子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小冉厲聲打斷：“關你什麼事！夏子桉，你這樣真令人討厭。”
蘇小冉跳下他的摩托就走，這是她第一次和夏子桉吵架。
五
後來夏子桉買了玫瑰向蘇小冉道歉，蘇小冉就又坐上了他的摩托。
季桐也不再和蘇小冉說什麼，蘇小冉卻突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變故發生在一天下午，夏子桉同往常一樣接了蘇小冉，半途卻被一群人堵在路間。
那群人把夏子桉拉下摩托一頓揍，臨走前說：“夏子桉，你要是再不還錢，就廢了你這條腿。”
蘇小冉被嚇得在一旁哭得稀里嘩啦，撲上去抱住夏子桉問他怎麼辦。
夏子桉握住她的手，也哭了：“小冉，只有你能救我了。我欠了他們3萬塊……”
3萬塊，對於那時候的蘇小冉來說，無疑是筆天文數字。
可是，為了所謂的愛情，蘇小冉必須弄到這筆鉅款。
趁著家裡沒人，蘇小冉從抽屜裡拿走了媽媽的3萬塊。
當蘇小冉把錢交到夏子桉手上時，他緊緊地抱住她：“小冉，我以後一定娶你。”
六
可是，夏子桉卻從蘇小冉的世界消失了。
蘇小冉慌了神，哭著把事情告訴了季桐。季桐錯愕地怔住，抱住哭得死去活來的蘇小冉：“妹妹不哭，沒事的，相信哥哥，沒事的。”
飯桌上，季桐說：“爸爸媽媽，對不起。我把家裡的3萬塊錢拿走了。”
在蘇小冉的震驚中，她看到了媽媽失望的眼神和季爸爸揚起的手。
季桐跑出了家。
蘇小冉找了好久，才在霓虹燈下找到了和夏子桉廝打成一片的季桐。
“季桐，季桐！”在蘇小冉的叫喊聲裡，夏子桉驚訝地抬起頭，推開季桐轉身就跑。
蘇小冉哭著扶起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季桐：“你怎麼這麼傻？！”
季桐裂開嘴笑了，輕輕擦掉蘇小冉面頰的淚水：“妹妹不哭，乖。我從小就想有一個完整的家，家裡有爸爸，有媽媽，還要有一個妹妹。我想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保護我的妹妹。”
“哥哥，哥哥！”
— END —
出自《故事林》雜誌
2015年2月下半月刊
欄目：尋紀
原文標題：《一個完整的家》
閱讀更多 故事林雜誌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