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上卷183梦已成空 第一章 闺中有女初长成(1)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湖广巡抚年遐龄精忠耿直,清正廉明,朕宜加封其为工部侍郎,三日后回京任职,不得有误,钦此。

……

一顶朴素的官轿在年府门口落下,侍从上前掀开轿帘,里面走出一位约莫四十左右的男子。

“阿玛!”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牵着一位女孩的小手,不知是欣喜还是紧张,女孩手里的帕子早已被她揉得皱巴巴的,她瞪着大眼睛也跟着叫了声:“阿玛!”

“婉儿!”男子欣喜地蹲下身子展开双臂。

女孩挣脱了少年的手,兴奋地向男子怀里扑去,娇声细语:“二哥老是欺负婉儿,阿玛回来了,二哥就不敢再欺负我了。”说完,女孩调皮地吐着舌头向身后的少年看去,身后的少年朝女孩挥一挥手突然消失了。

“二哥,二哥……”

“主子,主子……”

一位妇人蓦地从绣榻上坐起,暗自叹了口气,对眼前地宫女说道:“呵,我又梦靥了。”

……

康熙四十五年冬深冬,本该是万物凋零的季节,可年府门前却是一派郁郁葱葱的翠绿,在一片绵白的映衬下,显现着空前的奢华和迤逦。

天尚未开亮,年府上上下下就不停地忙碌着。年府的千金年婉妍坐在梳妆台前展露着甜美的笑容,静静地看着贴身侍女纯束为自己梳妆打扮。十三岁的她已经出落得温婉大方,亭亭玉立。

“格格真是美啊,比宫里的娘娘们还要美呢。”纯束对着镜中的婉妍欣喜地说着。

“掌嘴,宫里的娘娘岂是你能评论的?”恰逢苏嬷嬷从外边进来。苏嬷嬷话语虽严厉,但是眼中却毫无责备之色。纯束侧过头朝婉妍调皮地笑了笑,又佯装惶恐道:“嬷嬷息怒,纯束以后再不敢浑说了。”

婉妍憋着笑,悄悄朝纯束翻了个白眼。

“以后说话做事都长个心眼,别给格格惹了麻烦。”见纯束认错快,苏嬷嬷语气稍稍缓和了下来。

苏嬷嬷曾经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嬷嬷,后来德妃将她赏给了年福晋,也就是婉妍的额娘董佳氏。因此,年府所有的下人都极惧怕这位从宫里出来的嬷嬷。

婉妍地拉着苏嬷嬷的手臂,带着撒娇的语气问道:“嬷嬷,那您说说德妃娘娘美吗?

苏嬷嬷接过纯束手中的梳子为婉妍轻轻梳理着秀发,慈爱地看着镜中的婉妍说道:“格格今日不是就要见到德妃娘娘了吗?”

“苏嬷嬷,苏嬷嬷,格格这边好了没啊?快一点儿,夫人在催了。”纯依急匆匆地跑进来,差点在门槛上绊倒了。

“小蹄子,跪下!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做事稳重些,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要是去了宫里,岂不是给格格惹祸”这次苏嬷嬷再不像刚才对待纯束时那样了。纯依进年府最晚,性子又急燥,苏嬷嬷总想着要好好调教她。

纯依也没有求饶,很干脆地跪下了。

“你就这么跪着,等夫人回府了再起来,长点记性!”

婉妍心疼地看着纯依说道:“嬷嬷,等我们回府少说也有两三个时辰,这么个跪法,纯依会跪坏的。”

“格格切莫纵容了她,这蹄子野着呢,不收收心怕她将来闯大祸。在宫里面这样的宫女老奴调教的多了,格格且放心,老奴自有分寸。”苏嬷嬷嘴硬心软,顺手扯过一个坐垫丢至纯依身旁,厉声道,“给我老实跪着!”

婉妍着一身粉衣,手执锦帕立在年府门前的槐树下,端庄而不失俏皮,她的面容虽称不上沉鱼落雁,却宛如仙子般出尘美丽。天边亮起一道柔光,阳光极淡,却足以令那一片白皑融化。婉妍瞧着那一片白皑渐渐被阳光吞噬,暗笑:“人生亦不过如此,弱肉强食,更何况是那借寒冬而存的飘雪呢。”

一位端庄的妇人由众人簇拥着从年府门口走出来,冲槐树下的少女招了招手。

“额娘,让您久等了。”婉妍微笑着朝她走去。

“婉儿,快把这个戴上。”年福晋从袖口取出一支簪子,将它插在了婉妍的发髻上。

婉妍扶了扶鬓间的簪子,不解地问道:“额娘,这是……”

“这是紫玉簪子,是几年前德妃娘娘赐给你的,我一直替你保管着,是时候给你戴上了。”年福晋的笑容温柔而妩媚,婉妍和她的眉眼极像,只是与她相比,平添了几分恬静和稚气罢了。

纯束和婉妍一左一右地扶着年福晋上了马车,阳光下,雕刻着芙蓉的紫玉簪更衬托出婉妍的清纯靓丽。

苏嬷嬷立在马车的一侧,扯着嗓门喊道:“起!”

“慢着。”马车即动的一刹那,年福晋撩开帘子对苏嬷嬷说道,“苏嬷嬷,把卷儿抱给我吧。”

婉妍从苏嬷嬷手里接过卷儿将她抱在怀里,满是不舍地问道:“额娘,您是要把卷儿当做贺礼献给德妃娘娘吗?”

“卷儿本就是德妃娘娘的,我们现在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可是额娘,婉儿舍不得它,它也舍不得婉儿啊,您明白吗?”婉妍将头靠在额娘的肩上说道。

年福晋轻轻地拍着婉妍的背,声如蚊呐:“额娘怎么会不明白,你可知道额娘也舍不得你啊。”

“婉儿天天陪在您的身边,额娘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婉妍倏地坐直了身子,满是狐疑地看着年福晋。

“真是傻孩子,你总有一天要嫁人的,怎么可能一辈子陪在额娘身边。”年福晋此刻的眼神就像是要与婉妍分别了一般。

婉妍的头摇得似拨浪鼓,撒娇地说道:“不,我不嫁人,我要永远陪着您和阿玛。”

天真如她以为这一切离她还很遥远,孰不知今生今世早已在冥冥之中有所安排,然而当她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的时候,却发现此生竟是如此起伏难料,抑或,那就是所谓的宿命。

年福晋仍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不再接话。一路上,马车稳稳地行驶着,马车的尾部是两道深深的残雪的碾痕,像是人生的历程,绵长而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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