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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首發】作者 | 張貴香 （原創作品 侵權必究）
又是一個失眠的夜晚。
看著窗外慘白的月光，他披衣而起。北方，十月份的天氣已經變涼。他拿起一支菸使勁地抽了起來。像是要把寒氣燃燒，確切地說，是心頭的寒氣。
人真正的寂寞不是沒有朋友，而是心底最真實的情感沒有著落。
小小的一間屋子裡已是煙霧繚繞。那煙就像一根扯不斷的長線，把他牽進了發黃的記憶。
他叫青山，因為他出生在大山裡。
他和所有的山裡孩子一樣，在枯燥無味卻又滿是留戀的童年中漸漸長大。他在家中排老大，下面還有兩個弟弟。那是六十年代，家裡孩子多，苦的只有父母。青山初中沒畢業就綴學了。雖然他成績優秀，可他不忍心看著父母為了生計勞心勞累。
愛玉是鄰村的也是青山的同學。因為山裡人少，幾個自然村共有一個學校。從小學開始青山是班長，愛玉是學習委員。常常被同學們取笑說他們是小兩口。也難怪同學們，那時可是男女授受不親。有的同學到畢業都沒有和異性說過一句話。可青山和愛玉卻不一樣，也是因為身份的特殊原因吧！
隨著年輕的增長，情愫也在慢慢滋生。每逢值日，青山總是找到老師說愛玉瘦的象豆芽菜，還是我去抬水吧！那時沒有自來水，要到學校外深井裡去打水，老師用的水要學生輪流去打。
青山綴學後，愛玉也綴學了。兩人也在每日勞耕勞作里長大。青山已經是喉結變聲的小夥子，愛玉也變成了遠近聞名的俏姑娘。村子之間的小河見證著倆人的愛情。還有天上會偷窺的月亮，只是那時的月亮很暖。青山想著，嘴角不覺得微微翹起。
那是一個美妙的夜晚，青山送給愛玉一條潔白的頭巾，因為他想讓他們的愛情永遠潔白無瑕。那個年代的男女除了牽手還是牽手。青山對愛玉說：我要把最完美的感情留給我的新娘。
就在青山準備迎娶愛玉的那一年，風雲突變。一個鄉長兒子看上了愛玉，愛玉的父母貪婪權勢，要死要活地逼著愛玉和鄉長的兒子結婚。愛玉不從，偷偷吃了安眠藥。沒想到老天不收，醒過來後還是做了別人的新娘。只是她有一個要求，就是出嫁那天她要帶白色的頭巾。
青山離開了家鄉。
幾年後，他承包起了工程，也從城裡找了個老婆。在別人眼裡風光無限，只是青山自己明白心底的傷痛。老婆嫌他是農村人，從來沒回他的老家。看上的也許只有日累月積越來越多的錢吧！想到這裡，青山一絲苦笑，要不是為了孩子，唉！其實孩子對他說過：爸，我已經大了，你別再委屈自己了。
他也想著，是該解脫了，只是忙起來就把心裡的痛給擱下了。
人總是越老越懷念小時候，特別是同學發小。現在流行同學聚會，就在去年，青山也接到同學的通知，回老家參加了一次聚會。
聚會上同學都去了，唯獨沒見到愛玉。
同學們都知道他和愛玉的事情，誰也不願去掀起這塊傷疤。可他還是從同學言語中看到了什麼。他把當年和愛玉最好的姐妹叫出來，懷著不安的心情問道，愛玉怎麼沒來。他也是第一次聽到愛玉的事情，心像抽筋一樣的痛。原來愛玉結婚以後，老公開始對她還算不錯，可沒過幾年就在外面找了一個年輕女人。愛玉離婚了，孩子有殘疾，老公嫌累贅判給了愛玉。老公作為補償給了愛玉一套房子。愛玉為了生活在街道上打掃衛生。因為照顧孩子，所以沒來。
青山返回同學之間，好幾個男同學都在曬著老婆的手藝。農村人喜歡納鞋墊，那手藝真的堪比工藝品。有個同學笑著說，老班長，把你的鞋墊也掏出來，讓我們欣賞欣賞城裡人的手藝。青山苦笑著說，我可沒你們那福分。還是喝酒吧！
青山沒去找愛玉，因為工地有事要他回去處理，他拜託愛玉的好姐妹照顧愛玉，也想著自己要是解脫了回來再找愛玉，他不想讓別人說愛玉的閒言碎語。
天亮了，青山把工地的事情安排好，自己給了自己一個暖心的不被人捉摸的微笑。他終於下了決心，從名存實亡的婚姻裡走出來，從囚禁的圍城裡走出來。
他淨身出戶，他要和愛玉從零開始，五十歲，他夢裡的新娘就要回來了。他的笑就像一個懵懂少年，很幸福。
再過幾天工程完了他就回老家，那裡是他的牽掛，是他的港灣，他這樣想著。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是愛玉的姐妹：“青山，你聽我說，愛玉出事了。”青山懵了，半天才回過神，忐忐忑忑的問道：：“愛玉在哪”。“醫院。”
青山趕到醫院時，愛玉已經走了。那個姐妹泣不成聲的告訴青山，愛玉在掃街時圍著一條白頭巾，正好被一陣風吹跑了，愛玉去追頭巾時被一輛大車撞到，送到醫院時因失血過多，走時叫著兒子和青山的名字。
青山踉踉蹌蹌的跪到愛玉屍體旁邊！他抱著愛玉嚎啕大哭，那哭聲撕心裂肺，那哭聲像是要把地獄穿越，去喚醒已經冰冷的的靈魂。
愛玉走了，青山的心也走了。
他打開愛玉隨身的揹包，那是愛玉姐妹交給他的。裡面一條帶血的白頭巾，那是他給愛玉的頭巾，潔白的頭巾已經被血染成紅色，那是愛玉的血。他用頭巾悟著自己的臉，淚水沁入頭巾，慢慢的血色溶化，一滴一滴的血淚落在了地上，頭巾哭了。
包裡還有一雙沒有納完的鞋墊，尺碼和青山的腳一樣。
張貴香 文學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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