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姥姥姥爺60年前的合影。
照片上的姥爺英俊帥氣，風度翩翩，當時也是個鮮衣怒馬的少年。姥姥穿著盤扣的外套梳著一頭長辮站在姥爺身後顯得精神又漂亮，這算是姥姥姥爺結婚時唯一一張合影了。
姥姥姥爺一輩子養育了5個子女。姥爺是個脾氣倔強又正直的人，聽媽媽說起姥爺年輕時候是縣委的幹部，我的媽媽身為最小的女兒經常被姥爺帶著全國各地出公差，那時縣裡去市裡的路不好，帶著汽車在路上顛簸大半天就為了護送去市裡一張毛主席的大照片。前年有次在信陽的大街上走著，媽媽指著印象中的市委招待所跟我說著她小時候的事情，聽著聽著就覺著很感動。我姥姥一輩子節儉又操勞，每天下了班回家還要洗洗刷刷照顧一大家子人的生活起居，為了孩子為了家，自己卻捨不得花錢做一身新衣服。小時候我最佩服的就是姥姥的手工活兒技術和姥姥做的飯菜，什麼東西損壞了拿去給姥姥，都能修補的像新的一樣，而每天放學後小小的我在姥姥家能香噴噴的吃下兩大碗飯。。。簡直驚呆了我媽。我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在姥姥家有次淘氣撒謊惹毛了我媽，我媽拿著棍攆著我給我嚇得躲在側屋裡的竹床下面，姥爺見此狀況，二話不說在門外又拿了根棍攆著我媽打。。。我媽氣的不行又不能和姥爺對著幹。然而這個最疼愛我的姥爺在我8歲的時候因病去世了。回憶很多，回憶很長，多少次午夜夢迴，心底最深處的他依然是個精神矍鑠的瘦高老頭兒和每天送我上學前拿瓶娃哈哈裝進 我的書包，等我放學拿著蝦條在學校門口等我的樣子。
2018年，我姥爺去世了整整20年。今年的清明時節依舊雨紛紛，姥姥提起想去姥爺所在的山上墳前看看，趕著映山紅開滿山坡的時節，帶著深深的思念，我驅車帶著姥姥舅舅和媽媽一起去了那座最熟悉的南山裡。83歲的姥姥在姥爺墳前絮叨著，不覺已是滿臉淚水。
電影《山河故人》裡有一段臺詞：“每個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遲早是要分開的。”楊宗緯也在歌中唱到過“一霎風雨我愛過你，幾度雨停我愛自己。”將雙手交給對方，是我愛過你，將對方放入自己的內心，是我愛自己。在你心裡那個房間住得久了的人，不僅在不在身邊不重要，甚至在不在這個世界上也已經不再重要，那個房間的牆壁上有他的影子，你一個人走夜路時，會陪伴你。
2017年的盛夏，愛了脆鵝一輩子的老夏走了。執子之手，終於從青蔥年少走到歲月盡頭。哪怕80歲的他忘記了全世界，卻唯獨沒忘記陪他走過半生的脆鵝。可是再多的深情。也抵不過時間的強悍。最後的時間，老夏的身體實在撐不住了，脆鵝就輕輕地撫摸他：“乖乖的，你就放心好好的走，不要擔心，我照顧好自己的”。這個世界有太多的遺憾，愛而不得，想而不能，隔山越海，陰陽相別。。。
縱然萬劫不復，縱然相思入骨，我也待你眉眼如初，歲月如故。我想，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轉眼20年間，我已從胸前飄著紅領巾站在校園旗臺下宣誓的少年長成了每天忙碌在國旗檢徽下的工作人員，回首姥姥姥爺幾十年工作生活中的相互扶持直到臨終前寸步不離的陪伴，這種真摯的感情，忠堅的心意。講真，到頭來，我又怎能不羨慕感嘆和心生敬佩。
這些年，我經歷了很多場別離。親人離去時，我鞠躬致敬體會任由回憶在腦海中翻滾傳來揪心尖的疼痛。離開家鄉時，我後視鏡裡越來越遠的揮別，載著後備箱裡被塞的滿滿當當的食物，看著父母的背影轉過臉來偷偷抹掉的眼淚，感受父母沉甸甸的愛。曾經的戀人離開後，不忍翻閱的那些徹夜碾轉難寐的聊天記錄，那些深深淺淺的情話，就讓它埋藏在歲月裡，共我餘生珍藏。這世間所有的愛都指向團聚，但唯獨父母的愛指向別離。所以我想要更珍惜那些藏在一粥一蔬裡，沒有說出口的愛。親人在，人生尚有來處；親人去，人生只剩歸途。
自己周圍的朋友圈子裡直接或間接認識的許多情侶，最後都步入了婚姻殿堂。但其中不少人在愛情長跑中都曾不忠。有些故事大家心照不宣，甚至幫他們遮掩。每次婚禮，我看著新人們熱淚盈眶地念誓言，從沒懷疑過他們在那一刻的真誠。可人性是如此幽深複雜，千帆過盡，我變得什麼都能理解，也什麼都無法再相信。我知道這個世界有太多的遺憾，我無法預測此生遇見忠貞不渝愛情的幾率，但至今卻也依然渴望真誠。畢竟，沒有什麼道路可以通向真誠，因為真誠本身就是通向一切的道路。
借用朋友圈拾柒菇涼的一段話作為結尾吧。
我們的人生，如果放出了30年去遠眺，你會發現不過就是翻過一座山，又穿過一片沼澤，踏過一脈冰川，又孤獨地泅渡過一條江河。想想山的背後，不知道還有怎樣的一番星辰大海，等著我們用腳去丈量。這樣想來是又該有足夠的力氣繼續前行了吧。
深夜碼字，謹以此文獻給最愛我和我最愛的姥姥姥爺。
永遠愛你們的外孫女彭碩
2018年4月5日凌晨於息縣人民檢察院
供稿/彭碩
審核編委/劉俊傑
終審編委/彭有山
息縣人民檢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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