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你会做一棵树吗?

如果有来生,你会做一棵树吗?

如果有来生,你会做一棵树吗?

文&图/陈玉峰 主播/刘恩贤 图/网络

如果有来生,你会做一棵树吗?

如果有来生,你会做一棵树吗?来自青眼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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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说过这样一段话: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伤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找寻。

很长时间,我也认为做一棵树肯定是很幸福的,甚至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自己要做什么树。

做一棵楝树吧。

因为我想起了小时候房子边的那棵楝树,树不高,但正好有倾斜的枝探过头来罩在我们吃饭的石台上方。

我们姐妹几个不常在那树下吃饭,因为父亲经常坐在那,父亲像那个时代的大多数父亲一样,在孩子们面前严肃冷淡,不苟言笑,我们都怕他,很少和他说话,

但是我记住了这样一个镜头:沉默的父亲坐在楝树下吃饭,头顶紫莹莹的楝花开着,一只红公鸡在墙根处低着头找虫子,他突然“咯咯咯”欢快的叫,母鸡们听到呼唤一拥跑过去,公鸡很骄傲地昂着头看他的妻妾们争抢他找到的那只虫子。

父亲并不总是低头吃饭,他会嚼着馒头看着远处,我们家地处高地,二里地内的岗啊坡啊树啊庄稼啊荒地啊一览无余,我不知道父亲在看着这些时想些什么,我偷眼看父亲,在楝花紫云的笼罩下,我觉得严肃的父亲变得温和起来。

我不知道楝树那时怎么想,他可能也像父亲一样用目光抚摸着他生活的这片土地,他的目光也很可能是慈祥的。

楝树花好看,虽然小,但一大束一大束在黑绿的叶子下很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由深紫到浅紫,花的颜色就给人以清雅脱俗之感。

开花时我仰脸看花,细碎的小紫花很宁静的半隐在叶子下;落花时我低头看花,阳光透过树叶筛出斑驳摇动的光影,地上的花在光影里沉睡;无花时我看果,青翠的果,硬而圆,闪着绿玉般的光泽。

树干上常有“花豆娘儿”,他们小时候不长翅膀,密密麻麻排列在树干上,黑蓝的身体上点着白的点点,指头一碰他们就跳起来老高,就像放大号的跳蚤。

再后来他们长大了,翅膀也出来了,肚子也圆滚滚的了。再用指头一碰,他们仍是毫不迟疑的起飞,翅膀如薄透的纱衣也跟着飞起来,可以看到纱衣的里层是红色的,外面一层是带暗点的灰蓝色外搭。

我时常用指头点他们,看他们从楝树上飞到椿树上再飞到洋槐树上。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恨我,因为我从不杀死任何一只。

冬天的楝树也很特别,所有的树都落光了叶子,赤裸裸站在冷风里,楝树也赤裸裸,但他赤裸的树枝上有一串串黄白色的果,我那时把他们想象成风铃,虽然他们并不会发出风铃样好听的声音,但挂在高高的树顶,看那树就有了不一样感觉。

那果很久很久挂在树上,偶尔有一束掉下来,但掉不掉也没人注意,直到有一天寒风吹裂了你的手,一道道崩裂的口子浸出了血,大人们说,用楝子儿抹一下,于是楝子儿被涂抹到了被冻裂的手背上。

做一棵这样的楝树很好啊:树下有公鸡母鸡,树叶里藏有玲珑的小紫花,树干上有穿红色内衣的花豆娘儿,树荫下有严肃的父亲在吃饭……

如果有来生,你会做一棵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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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来生,你会做一棵树吗?

我还想做一棵柿子树。因为我觉得他可以做我村子的“代言树”了。

在老家的沟沟洼洼里有好多柿子树,有的树很高很大,不容易爬上去,有的很小,我们可以在树上捉迷藏。

柿树叶硬脆而光滑,并且是有香味的,端午节打来一盆井水,把柿树叶核桃叶枣树叶杏树叶放进水里,第二天,水就有了各种树叶的清香味,洗一把脸,脸也就变成香的了。

柿子花也很好看,鹅黄色的一个小花环,一边开花一边有小小的柿子从花里拱出头来,小花还在,就像给小柿子戴了一个浅黄的花环,再之后花环就落了,我把落地的花用一根细长的草茎穿成一串,戴在手上就成了一个别致的手链。

大部分人对柿子花不大注意,只关注那红彤彤的柿子,但等柿子变软能吃需要耐心,从夏初到秋末,我们有耐心,反正每天都要去地里干活,柿子不紧不慢的长大变红,我们一年四季也不紧不慢干着农活。

老家的柿子树分布在地头或是坡根,所以不管是去地里干活或是到坡上放牛拾柴都能吃到柿子。

老家的柿子有四种,一种叫堰瓜红,颜色鲜艳,就像快落山的日头一样,红得温暖又华丽,熟透了可以用指甲划破一个小口吸着吃,杠甜杠甜。

我们也最喜欢这种柿子,家家户户都会分几棵。每年八月十五前有外地的商贩来我们村收柿子,只收这种堰瓜红。可见,它的知名度有多高。

第二种叫面柿,它的特点是吃起来面甜,只要是长熟的柿子,你可以像掰馍一样一掰两瓣,吃起来又面又甜。

还有一棵四瓣柿子,柿子的形状就像一个四瓣的小灯笼。它颜色不是很红,熟透了也就浅橘黄色,味道也差远了,所以,我们割草时即便看到那树上的柿子熟了,也很少吃它。

不过那棵树长相较好,树冠向四面铺展开,枝桠错落,树身不高不低不胖不瘦,正好适合我们“摸糊儿”(一种游戏,一个人闭着眼,其余的人藏在树枝的不同位置,闭眼的人摸着黑儿踩着树枝找其余的人)。

还有一棵很巨大的柿子树,枝繁叶茂傲视群雄,他长在一个大石头边,树干要两个人合抱,树枝也很粗,得用整个身体才可以抱着,所以,我从来没有爬上去过,但经常坐在他巨大的树荫下玩。

那棵树大人们说是“灰篓儿”,名字的由来没人去深究,柿子长得不太体面,黑青,即便熟了也只微微发红,就像非洲黑人化了妆,终究难掩黑青的底色。

柿子皮儿硬,味道也甜但水查查的淡,所以也不受欢迎,即便如此也没人嫌弃,不好吃不吃就是了,他在那好好活了很多年,在我的意识里,他可能有一百岁了。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树,洋槐树,榆树,楸树,桑树,石榴树,梧桐树,每一棵树都是我们的少年伙伴,他们参与到我们的生活中来,细致地记录我们每个人的历史。

如果有来生,你会做一棵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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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来生,你会做一棵树吗?

后来,我们离故乡的脚步越来越远了。我放心的把我与故乡的联系交给了那些沉默而慈祥的树。

你以为没有长腿的树会永远站在村口房前等着你回来,但事实并非如此,当你华发苍颜,想要回来看看你的树们,借此翻阅的历史,他们好多已经不在了。

或是死了,或是被买走了!

我怅然若失,好像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丢失了!

我继续在异乡生活。

城南有一个新建公园,垭口公园,公园占地面积很大。我向来对公园是有好感的,但是去这个公园我是有点五味杂陈。

因为他们——那些被砍去了手脚移栽过来的大树。他们是那么巨大,粗壮的树干,证明他们的年龄。盘虬卧龙般的树根也被截断了,除了树根处一坨被带过来的故土,他们的一切都被粗暴地砍去了。

这里有我故乡的树吗?我能从他们残缺的身体里找到丢失的那部分吗?他们当然不是,他们幸亏不是!但他们又是谁的故乡树呢?

我想象着他们的曾经:枝繁叶茂绿荫如盖,树枝在蓝天下自由舞蹈,树叶在风里欢快唱歌,孩子们抱着树枝荡秋千,鸟儿把巢安在繁花嫩叶之中。

有花有果儿,有蜂有蝶,那是一棵多么骄傲的树啊!

如今,他们却被砍去了手脚,作为一棵树的尊严也就被砍去了。

有的树死掉了,我疑心他们是为了维护一棵树的尊严而拒绝活下去的,他用枯死的巨大身躯表达对强暴者的蔑视,没有死掉的也只是在断臂处生出细弱的新枝,枝上挑出几片叶子,叶子颤颤立着,荒凉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柳树,枣树,梨树,柿子树,核桃树,皂荚树,你们从谁的故乡来?带着谁的故事来的?我抚摸着他们苍黑的树干,这些安详粗糙的树皮下藏着多少秘密啊!

我不知道天国的三毛是否已经选择了做一棵树,我希望那棵树像她期待的那样:没有悲伤,非常骄傲!

如果有来生,我不会选择做一棵树了!(2018.06.08)

*作者︱陈玉峰:河南省.方城县某中学语文教师,「青眼有加qyyjtcq」专栏作者。

如果有来生,你会做一棵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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