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就在不遠處,如何避免成爲「藥神」?

洪水就在不遠處,如何避免成為“藥神”?

《藥神》火了。

電影人看到的是國產電影的崛起。

醫療從業者看到的是醫療改革。

商人看到的是藥品的“暴利”。

警察看到的是法與情的衝突。

和大白一樣的普通人,看到的則是一道選擇題:

大病面前,要錢還是要命?

你可能沒注意到,《藥神》的英文片名就叫“Dying to Survive”。

不吃藥,唯有死

《藥神》源起於一個真實的事件:

慢粒白血病患者陸勇在吃了2年、近50萬的抗癌藥格列衛後,吃不起了,跑到印度去買仿製藥。藥效相差無幾,但藥錢,由此從23500元/月,降到幾千(7年後,陸勇換了另一種仿製藥,價格750元,3年後降到200元)。

像陸勇這樣的慢粒白血病患者,全國有接近10萬,絕大多數和陸勇一樣,吃不起格列衛。

慢粒白血病屬於癌症的一種,卻被稱為“最幸運的絕症”。因為只要規律用藥,患者的生存期會很長,像陸勇,2002年確診,現在依然健在。

可服藥就得終生服,如果停藥,患者的身體會迅速垮掉,一旦病情進入急變期,命都難保住。

陸勇自己就斷過一次藥。

洪水就在不遠處,如何避免成為“藥神”?

2015年,幫病友代購仿製藥的陸勇被湖南檢方以涉嫌“妨害信用卡管理”和“銷售假藥”逮捕。獄警忘記給他送藥過來,陸勇停藥了7天。

警方抓陸勇,其實也是“迫不得已”(陸勇被關押後,他幫助過的病友集體上書求情,迫於輿論壓力,加之陸勇並未通過代購仿製藥牟利,135天后警方將其無罪釋放。)。

像格列衛這樣的進口靶向藥,自誕生之日起就自帶專利。

需要專利保護,原因在於格列衛超長的研發週期和巨大的投入-耗時50年才研發出來,製藥企業諾華投資超過50億美元。

藥品的專利保護一般是6年,為了迅速收回成本,並投入到新藥的開發中(一種藥吃久了,會產生抗藥性),它們前幾年的售價會非常驚人。2015年,瑞士原版格列衛,100mg*60片一盒定價是23500元,根據不同適應症,也就夠吃兩週或兩個月。

一年52周,光吃藥,一年的花銷就要14-60多萬。如果要連續用藥10年,要花將近600多萬人民幣,簡直天價。

不要說普通家庭,中產家庭都承擔不起(很多中產家庭因為家裡有罕見病患者,一夜之間成為赤貧)。

《藥神》中,有患者吃了3年格列衛,“把房子吃沒了,把家人吃垮了”,這並不是虛構的情節。

甚至說,這個患者還算幸運的。

電影中,黃毛不想拖累家人,跑到另一個城市,活著也不敢聯繫家人,就是讓他們認為“自己已經死了”。

洪水就在不遠處,如何避免成為“藥神”?

王傳君扮演的呂收益吃不起藥,不想拖累妻子和剛出生1年的孩子,割腕自殺,被搶救回來,卻沒能逃過病魔,強制進行骨髓移植後,依然撒手人寰。

現實一樣殘酷:有媽媽在自己得病後,為把家裡僅有的幾十萬存款留給孩子而自殺;也有媽媽在孩子得病後為籌治療費提供過性服務。

所以,對於癌症患者而言,他們別無選擇,想活命,只能選仿製藥。要麼,就等死!

印度:世界窮人的藥房

為什麼印度仿製藥的售價能做到原研藥的幾十分之幾,甚至百分之幾?在於印度1970年的《專利法》放棄了對藥品的知識產權保護。

即,印度本土企業無需研發投入,就能大量生產。

拿到生產許可證的仿製藥並不是假藥(沒有獲得生產許可證的仿製藥就是假藥,藥質、藥性難以保證),它與原研藥在劑量、效力等各方面一致,唯一的區別在於沒有專利。

也就是說,它們在印度,完全就是正規藥物。

也因此,印度一躍成為世界窮人的“藥房”。

洪水就在不遠處,如何避免成為“藥神”?

可在有專利保護的國家,比如中國,仿製藥就是“假藥”。

中國為什麼不能學印度?

有人認為,中國是放不下自己的“大國”身份,所以沒像印度那樣,放棄對藥品化合物的合法的專利保護。

事實上,早在2006年,中國就頒佈過相關的文件,限於各種利益關係,最終並未施行。

而放棄專利保護,也不是簡單的“臉皮夠厚”就行。

很多人羨慕的印度仿製藥,其實是用“幾十萬條生命”換來的。

1984年,印度博帕爾市的美國聯合碳化物分公司設於貧民區的農藥廠,發生了氰化物洩漏,造成2.5萬人直接死亡,55萬人間接死亡,20多萬人永久殘廢。直到今天,洩露地區居民的患癌率和兒童夭折率仍然遠高於印度其他地區。

這件事之後,印度和西方國家展開了漫長的談判,印度政府在某種程度上忽略原藥專利保護期,授權仿製藥廠繞開研發階段,被認為是此次談判的衍生品之一。

來源:華商韜略 《我不是藥神》與它背後的神秘推手

即便如此,印度政府每年頻繁被藥企起訴到國際法庭。

藥企還可以通過經濟手段,比如強制停掉藥物供應,或限量供應,來施壓。

即使中國頂住了壓力,國內的研發環境、中國本土藥企的實力,也無法仿製出和原研藥藥效一樣的仿製藥。患者自己心裡也有一個排名:原研藥優於印度仿製藥,印度仿製藥優於國產仿製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不利,相當於拿患者的命在賭。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研發新藥,是一場更大的“賭博”。成功了,藥企才有動力啟動下一輪研發,全世界更多的患者才有機會獲救。

政府是能看清其中的利弊的,所以中國選擇了另一種更穩妥、更有擔當的做法——以國家的身份去和藥企談判,以靶向藥納入醫保、0關稅,吸引藥企將價格降下來。

相當於爭取一個“團購價”。

但只要用戶規模夠大,可以保證藥企不虧本。

目前我國醫保參保人有近10億,再高高在上的藥企,都不想錯過這個市場。

洪水就在不遠處,如何避免成為“藥神”?

截止2017年,累計談判成功的抗癌靶向藥共有39種,降價幅度在5折以上。

靶向藥進入醫保,能省多少錢?

但這批藥,你並不一定用得到,也不一定用的起。

事實上,藥品納入醫保並不是國家說了算,而需要經過兩個重要步驟:

1、需要國家和藥企談判,拿到一個合理的醫保藥價格;

2、需要各地省份落地,將這些藥物納入各類醫保。這需要藥企反覆公關,一個省一個省地拿下,或者拿不下。因為一旦納入醫保,地方財政得真金白銀地進行補貼。

而且,國家醫保藥品目錄平均五年才更新一次。

此外,由於起付線、報銷範圍、報銷比例等的限制,靶向藥即使納入醫保,一些人依舊吃不起。

像格列衛,目前降到1.3萬一盒,一年的費用為28.8萬。如果申請到格列衛全球患者援助項目,買三贈九,患者只需要支付7.2萬。再加上在納入醫保的地區,可報銷70%,患者一年只需自付2萬。

可這對一個窮困家庭,依然價格不菲。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申請援助。

好比放化療,價格比靶向藥低,醫保同樣可以報銷。但每天依然會有大量的大病籌、輕鬆籌在社交媒體刷屏,既踐踏了自己的自尊,旁人看著也難受心痛。

病無所依VS病有所依

作為個人,要擺脫這種病無所依的命運,馬上能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要多多掙錢。你不得不拼命工作,掙更多的錢。

但是,掙錢的能力不是一兩天、一兩年就能快速提升。另一方面,萬一有突發事件,比如生了大病,恐怕馬上也會耗盡存款。

買保險,此時應該成為一個理性成人另一項選擇。正如電影所說:“我不想死,我想活著……誰家還沒個病人啊,你敢保證你一輩子不得病?”

洪水就在不遠處,如何避免成為“藥神”?

但我們不必去假設像陸勇這樣的患者,當初買了保險,會不會出現另一種結果,走向另一種人生。

我們只需轉身看下歐美等發達國家,原研專利藥在這些地方賣的也很貴。比如治療丙肝的索非布韋,在美國的售價為1000美元,12周的療程費用高達84000美元。對大部分美國人來說,同樣是天價!為什麼他們就吃得起?

答案是靠商業保險。

在發達國家,醫保覆蓋不了的地方主要由商業保險公司來負擔。

網上曾流傳一個段子:一個外國留學生在街道上暈倒,倒下時他喊出的不是“救命”,而是我沒有商業保險,不要把我送到醫院。

什麼樣的保險能讓你吃得起抗癌藥?

什麼樣的保險能讓你吃得起抗癌藥?

重疾險(包括防癌險)能,其保障的疾病,第一類就是癌症。

對於癌症,病情即使再兇險,也有幾個月的時間。而一旦確診,保險公司會直接賠付一筆錢,這個時候對於家庭經濟能起到很大的緩解作用。

不過,保額太低——據統計中國人的平均重疾險保額只有6.2萬,而發生重疾的治療和康復費用在30萬以上,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記住,買重疾險,就是買保額。

另外,醫療險也能解決“吃不起藥”的問題。

大部分百萬醫療險,能報銷“社保內、社保外、進口藥”,特殊門診也都包含靶向療法,免疫療法。幾百塊錢,至少能負擔患者吃一年的抗癌靶向藥。

如果你想去海外就醫—不談更先進的醫療技術,光從用藥角度說,歐美日本至少可以比中國早5-8年使用新藥,高端醫療險也支撐得起你的需求。

但目前我國商業保險的覆蓋率不到5%。就大白這些年的觀察來看,保險意識可以培養,但更多人,是因為身邊發生了因病致貧的案例,或受媒體的狂轟濫炸,才想起要買。

這種因焦慮恐懼而被動產生的需求,往往會對保險產生過高的期望值,認為保險是萬能的,什麼人都能買,什麼事都可以賠。

真相是:買保險是有門檻的,身體健康的人才買得到。

保險也不是萬能的,只能在滿足理賠條件的情況下(比如重疾險不是危及生命就會賠,必須符合合同約定;百萬醫療險有1萬免賠,小病很難得到報銷),做一些經濟補償。

投保時沒認清楚這一點,事後被拒賠,才反應過來,然後大罵保險是騙人的。

這和罵國家,憑什麼不給我兜底到底?或者,期待身邊也能出現一個“藥神”,其實是一樣的“巨嬰邏輯”。

只有“嬰兒”,才會事事求諸於父母或他人。成人,應該學會對自己負責。就連陸勇本人,也非常抗拒電影將其塑造成一個為講個人義氣而對抗法律的個人英雄。

洪水就在不遠處,如何避免成為“藥神”?

陸勇在電影上映後,微博更文自己“不是藥神”

崔永元在炮轟馮小剛時曾說過,中國人最缺乏的就是邏輯。而邏輯是情緒的方面,一旦沒了邏輯,大眾就都成了被牽著走的一股情緒。

《藥神》的意義在於,不僅將看病難、看病貴這個話題具象化了,也在試圖引導用戶去思考背後的現實邏輯——

醫藥是一個複雜的行業,鉅額資金、高尖技術、政治博弈於此一概不缺。不是簡單的國家行政命令,藥價就能迅速降下來。

所以,與其怨天尤人,不如關心更切實的事,比如自己如何避免遭遇同樣的困局。

希望這一場電影過去後,能讓大家意識到洪水就在不遠處,從而早早準備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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