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您好，您指定的目的地已經到達，一共三百八十貝幣，如果沒帶現幣，可以‘貝付寶’或‘貝信’掃碼付款的哦！”我儘量壓低嗓音，讓對方覺得我是個聲音甜美的好快遞兼坐騎。
“嗯，我用‘貝付寶’掃碼付款！說真的，你這快遞兼坐騎還真是又快又便宜啊！”剛從我身上下來的蚯蚓姐姐撩著頭髮，扭著身體，將她身體的環帶顯露出來。
“那是，我是這共享經濟的領跑者，能不快嗎？謝謝蚯蚓姐的支持，歡迎下次叫我哈！”我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我帶著花紋的前臂，對準她的環帶掃了過去。心中暗想：那可不嘛！想要在共享經濟大潮中賺貝幣，只能是別人有的我更好，別人好的我更快，作為一匹水馬，請問這世間還有比我更快的馬嗎？
看著蚯蚓姐姐一扭一扭地走遠，我對著她的背影再次放起了嘹亮的廣告語：共享快遞馬，帶你走天下！共享快遞馬瞭解一下？
對，我就是妖界的金牌共享快遞女司機——水馬。
這年頭，共享經濟的大潮吹的各行各業都蠢蠢欲動，甚至連隔壁山頭的仙人掌大叔都想搞個共享蔭涼服務，只可惜他老光棍一條，沒什麼蔭涼可共享的，最後只好搞個共享銀針，結果還跟我一樣，沒拿到營業執照！
沒拿到就沒拿到吧，大不了被抓的時候趕緊跑路，反正這世間還沒有能跑得過我的妖精！
已經是下午時分了，趁著這會兒沒訂單，要不去找仙人掌大叔，聽他嘮嘮被拔刺的痛苦體驗？
“共享快遞馬，你有新的訂單。”腕上的五彩斑斕黑手環播報著玲姐嗲嗲的女音，我渾身抖了一抖，低頭看了一下，哇，是從仙界來的單子哎！八成是哪個宮裡的老不正經因為老婆看的緊不能下去陪小蜜，讓我幫忙送快遞哄哄。
這種單子是我最喜歡的，既不用馱著死沉死沉的仙或妖，又能去天庭蹭仙氣！
當我屁顛屁顛地到達取單地點時，一眼就看到了仙霧繚繞中荷花池畔長身玉立的“老不正經”。
“是你叫的共享快遞馬？”我穿雲過霧走了過去。
“嗯。”男子的聲音醇厚清亮。
哎，這聲音好溫柔啊，我忍不住仔細看他：長長的黑髮高高束起，臉上輪廓分明，眉宇間七分冷淡，三分疏離，可還是擋不住他的好看。要不是他一身火紅火紅的外衣，我差點就以為他是這世上最好看的神仙了！
人家神仙一族，要麼是白衣飄飄，要麼是墨色玄衣，他，一身騷氣的大紅色，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妖里妖氣，這已經到gay裡gay氣的地步了好吧？
這麼差的穿衣品味，服了！不過還好，他只是我的一個顧客而已，單子完成，我立馬撤離，絕不讓他辣瞎我的眼睛！
“您好，請問您要郵寄什麼包裹？”我溫聲細語，儘量讓對方覺得我是個聲音甜美的好快遞兼坐騎。
“寄我自己！”
這老不正經是既想讓我當坐騎，又想少付錢的節奏啊！服務條款裡明明白白地寫著坐騎費用是快遞的5倍，他居然想到用這種喪心病狂的辦法省錢！靠，太摳了！還能不能愉快地做個大大方方的神仙客戶了？
我訕訕笑道：“上神大人，郵寄的是無生命的東西，坐騎的服務範圍才是活物，您看，您好端端地站在這，這……”
“那好！”倆字說完，他一歪脖子，癱倒在地。
“啊……上神大人，裝死不算！”
“我是真的死了，現在沒生命了！”那俊美的紅衣男子躺在地上，還作勢把舌頭也伸了出來。
我……我踏馬活了一千年，頭一次見到死了還能說話的上神，真是服了。蹲下身，咬著牙道：“你下坐騎的單，我給你便宜點！八折怎麼樣？”
“五折，就這麼定了！”說完他一躍而起，留下蹲在地上的我一片凌亂。
幹我們這行的，通常都是客戶被宰，怎麼到了我這，就反過來被客戶宰？這是什麼道理？
自己招惹的客戶，哭著也要服務好。我很不情願地變回原形，讓他跨上我的背。下一秒，我已經如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片刻功夫，已經離開天庭，腳踩祥雲。
“喂，你要去哪裡？”我趁著還沒走岔路趕緊問他。
“滑水！”
“哇，滑水啊？”我的天啊！他要去我家哎，送完他，我能直接下班回家了！好激動啊！
“喂，你別流著哈喇子一臉賊笑地看著我好嗎？瘮得慌！”
“你！”
雖然很生氣，但我還是保持著微笑，你是客戶，我不能把你怎麼樣，但是我能把自己怎麼樣啊！這麼想著，我就開始旋轉，跳躍，我閉著眼，來個托馬斯後空翻……小樣兒，我這馬技給你整不暈馬算我輸！
額？怎麼沒有聽到該有的嘔吐聲啊？那騷氣的紅衣上神不會被嚇暈了吧？我再次轉回頭看他——只見他揮動著寬大的大紅衣袖，閉目迎風，淡淡地說了一句：“過山車效果不錯，再來一波！”
2
跟這麼個氣死馬不償命的客戶說話，就是給自己減壽。所以，為了我的小命，一路上我堅決閉口不言。
片刻功夫，我已經馱著他來到了滑水邊。
“七百二十貝幣！”我朝那紅衣男子伸出手，然後漫不經心說道：“如果沒帶現幣，可以‘貝付寶’或‘貝信’掃碼付款。”
那男子不說話，只朝我笑笑。
“不好意思，我這沒有微笑付款這一項！”儘管他笑的挺好看，但仍舊動搖不了我收錢的決心。
“我沒那麼多貝幣！”說著他掏出腰間的錢袋，翻了個裡朝外，然後又給我展示了它脖子上的環帶顯示的餘額，所有加起來都不夠坐騎費。
我咧個去，這是要騎霸王馬的節奏啊！我朝他大吼：“告訴你，休想賴賬，我水馬可不是好欺負的主！不管是仙界還是在這滑水，只要我振臂一揮，那可是有大批大批的兄弟出來幫我，只要我一個口哨，他們能把你打成香河肉餅你信不信……”我拿出慣用的那套唬人的說辭，只希望能把我的辛苦勞作費討回來。
“我說花牛，你先冷靜一下，我這就去給你取貝幣！”
“好好好，快去，快去取！”我跟著他一道，突然間反應過來，“我不叫花牛，我叫水馬！”
“你長成這文臂牛尾的模樣，真的不叫花牛？”他轉過頭朝我看了一眼，“你跟著我幹什麼？”
“不跟著你，你跑了我找誰要貝幣啊！”我白了他一眼，“你這一身大紅袍，我是不是應該叫你螃蟹或者大蝦啊！”
“我叫滑翔！”
正說話間，已經到了滑水族最深處的一座府邸。各種氣泡掩映下，那硃紅色的三個大字“滑魚界”。
雖說同住滑水，我還真沒來過這滑魚界。
第一次來這，居然是陪一個老不正經來取貝幣！慢著，他不會真是來會小情人的吧！這，這滑魚族家唯一的男丁已經在1000年前飛昇上神了，他來這？我趕緊剎住腳步，問他：“你來這找誰？是要找滑魚族的大公子嗎？我告訴你，他那個人，哎呦，可不得了了，還沒飛昇上神的時候，就打遍滑水無敵手，飛昇上神之後，立馬六親不認。人間還有句老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從他飛昇上神之後，整個滑水就再也沒見過他的身影了！你說這麼忘恩負義的人，你跟他做什麼朋友，所以我勸你啊，還是哪來的回哪去吧！”
還沒等我說完，一個容貌殊麗的h紅衣女子走了出來，衝著這紅衣男子溫柔地說了一句：“弟弟，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啥？弟弟？面前這女子我是認得的，滑魚族的長公主滑翼，她成親的時候我還被邀請去岸上吃了她的酒席。
“姐姐，夫人怎麼樣了？”滑翔走上前去，拉著滑翼就問。
“哎呀，沒事，就是吃飯的時候著急噎著了，現在已經好了，你還這麼大老遠地跑回來瞧瞧，真是的！”滑翼上前就挽著他的胳膊，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
“哦，那就好，那就好！”滑翔摸了摸鼻子，“姐，我走的時候太著急，一時忘了帶貝幣，能不能麻煩你先借我七百二十貝幣！”
“一家人，說什麼借不借的，給！”
這，這滑翔居然是滑翼的弟弟？也就是說，他就是滑魚族的大公子，也就是我嘴裡的那個不得了的六親不認忘恩負義不能做朋友的上神？
我，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雙腿緊緊地釘在地上，一點都不聽使喚，直到滑翔再次回到我面前，我還像個智障一般愣在原地。
滑翔把手中的貝幣塞到我手上：“給，七百二十貝幣！去岸邊等我，我探望完夫人就回去。”
他說話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像魔音一樣鑽入我的耳朵，讓我不由自主地回到岸上。我剛剛說了他那麼多壞話，他會不會一氣之下殺了我啊？不行，趕緊溜之大吉！
3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哼著小曲準備趕往天界接單，卻在南天門入口處迎面撞上了天界管理稽查大隊的八大金剛！
真是要了親命啊！要是碰上一個，我還能跑的嬴，今天這是八個，並且還帶著哮天犬三號？這，今天的逃跑之路有點棘手啊！
我正要悄無聲息地偷溜過去，卻被二金剛給叫住：“喂，幹什麼的？”
我轉頭朝他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我是來這看風景的！”剛一說完，我腕上的五彩斑斕黑手環播報著玲姐嗲嗲的女音：“共享快遞馬，你的訂單即將超時，請儘快前往指定地點哦！”
四金剛厲聲道：“看風景取單？你這工作休閒兩不誤啊！把營業執照拿出來我看一下……”
還沒等他說完，我撒開丫子就跑。無照經營，保不齊就把我罰了個底朝天，說不定還要蹲天牢去，不跑那不是傻子嗎？
隨著一聲“哮天犬三號，上！”，那隻威風凜凜的大狗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追到了我的屁股後面，緊追不放！
我轉過頭，朝他咧嘴一笑：“哮天犬大哥，求求你放了我吧！等下界了我給你帶肉骨頭好不好？”
“何方妖孽，竟然想賄賂我！我告訴你……一天一百斤！”哮天犬看了下被甩在後邊的八大金剛，繼續追著我往前狂奔。
“額？一天一百斤？你這隻貪得無厭的大饞狗，我祝你當一輩子的單身狗！”氣急敗壞的我忍不住轉身朝他吼道，這一轉身不要緊，好死不死地撞在欄杆上了。
“不用你祝，我就是！”說完他見勢加急，一個猛躥，棲身一橫攔住了我的去路。
對面是鬃毛皆立的哮天犬三號，轉身望望，那八大金剛已經近在眼前，只能放手一搏了。
四金剛還沒站穩，就朝我一笑：“小妖精，怎麼不跑了？今天叫你嚐嚐大爺我的執法鞭長不長眼！”說完他甩開手中的長鞭直直甩向我的面門。
我祭出臂上的花紋，迎向那長鞭。法力傾注於環環相連的紋飾，將那神鞭圍了個密不透風，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擊出最後的法力。在四金剛身形一動之時，我倒退兩步，花紋盡碎，手臂滴血。
二金剛取出腰間的佩劍，指向我：“四弟，這小妖精有幾分法力，我們還是速戰速決，趕緊回去彙報新隊長吧！”隨後六位金剛也都紛紛祭出法器，齊刷刷對準我。
八件法器映出的輝光照亮了東方的天空，也閃到了我的眼睛。或許，我該有此劫吧！
當我最後閉上眼睛那一刻，卻聽得空中傳來一聲嘹亮的“住手！”
原來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好聽的聲音，怎麼這麼熟悉？這般想著，我睜開了眼。
看著那紅色衣袂翻飛於空中，將那八件兵器打飛再收攏至地上，最後拍拍身上塵土，淡定地落在我面前，我腦中瞬時溢出了滿滿的粉紅色小泡泡，滑翔這也太帥了吧！
八大金剛瞧見來人之後，紛紛拜道：“參見隊長！”
什麼？滑翔是天界管理稽查大隊的隊長？一道天雷在我腦中再次炸開！
“嗯！”紅衣男子淡淡回應。
“隊長，這小妖精沒有營業執照卻私接訂單，我們正要抓捕她歸案！”二金剛抱拳稟告。
“哦？這麼能耐啊！那你們說說她怎麼個沒營業執照卻私接訂單了？”滑翔一瞥眼，朝我笑了笑，一副你的老底我可清楚了的瞭然模樣！
“剛才她的手環說他的訂單即將超時，讓她儘快前往指定地點！我們讓她出示營業執照，她卻拔腿就跑！”二金剛振振有辭。
“哦，我朋友水馬，她訂的仙丹在我這，是我通過手環讓她趕緊過來的，所以她才一路狂奔來著，來，水馬，給你的仙丹！”滑翔把揹著的右手伸到八大金剛面前，用三個指頭舉著一顆小丸，然後朝我招招左手，輕聲道：“過來！”
我拖著滴血的前臂，慢吞吞地朝他走過去，到了近前，他把右手裡的丸遞到我手上：“給你的丹，下次別再這麼冒失了！”
哎？這是為我解釋“訂單即將超時”，他說我的訂單是訂的他的仙丹，他說他是我的朋友，我從他那預定仙丹，這很合情合理，因為著急，我才一路狂奔不聽八大金剛阻攔，這一切都解釋的通了！簡直完美！
二金剛一愣，趕緊道：“誤會，一場誤會！水馬姑娘真是對不起啊，剛才錯把您當成不法小妖，真是對不住啊！隊長，要是沒什麼事，我們都先回隊裡了！”說完帶著八大金剛飛也似的溜了。
望著那八人走遠，再看看手中的仙丹，一把塞進嘴裡：“什麼仙丹？我先嚐嘗！”
“哦，大補的仙丹，用我身上的漬泥特別製作的！”
“啊，呸呸呸……”可是已經晚了，那個所謂的仙丹已經被我吞下肚中。
4
滑翔牽著我的手，帶我來了荷花池畔。
“那個，剛才謝謝你啊！”我坐在蓮花池旁邊，任由他給我輕柔地包紮傷口。
“身為同僚，我不能把他們怎麼樣！今天只能這樣了！”他眉目低垂，也不看我。
“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今天我可能都要掛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很缺貝幣嗎？”他抬頭，眼睛緊盯著我。
“啊？為什麼這麼問？”我一臉懵，我幹什麼好像不關你事吧？
“為了貝幣連命都不要？你知不知道八大金剛的法器件件都能致你於死地！”他站起身，雙手緊緊抓著我的肩膀，使勁瞪我。
“我，我能怎麼辦，自打我一生下來，我爹孃就拋下我遠走他鄉，杳無音訊。我只能靠自己努力掙貝幣，買靈物，好早日升仙！”
滑翔一把抱緊我：“為什麼要昇仙？”
為什麼要昇仙？這一問更激起了我滿腔的憤怒。“天庭規定只有上神仙家才有資格做生意，普通妖物人類只有靠裙帶關係拿到營業執照。滑水的昇仙名額有限，而滑水唯一的上神卻對滑水任何小妖甚至連他自家親人都不管不顧，整個滑水至今沒有一個人拿到營業執照。你說我為什麼要昇仙？我沒有父母，也沒有裙帶關係可以靠，我只想憑我自己的本事在這世間立足，為什麼這麼難？”我哭著使勁捶打著他，“為什麼這麼難！為什麼！”
他摩挲著我的背，柔聲安撫：“你有我！我在！”
半晌過後，我哭夠，從他懷中掙開：“謝謝你！我該走了！”
發洩完眼淚的我，周身輕鬆愉快。邁著輕盈的步伐，正欲要走，卻聽得腕上傳來嗲嗲的女音：“共享快遞馬，你有新的訂單。”
我低頭一看，下單客戶竟然在荷花池畔。我掃視了一圈，希望有別的什麼仙家上神出現。然而並沒有。
我只能硬著頭皮，朝滑翔道：“你下的單？”
“嗯！”
我翻眼瞅他：“你這是執法犯法知不知道？”
“知道！”
“去哪？”
“滑水！”
把他送到滑水後，我轉身回了我的小草窩。諸事不順，還是睡個好覺吧！
第一天一早，迷迷糊糊中，我一個激靈翻身爬起：“滑翔，你沒付貝幣！”
“哦，我還以為你這財迷忘了呢？”對面的紅衣男子枕著胳膊，側過臉來望著我，“今天你把我送回去，我一併付給你！”
啊？他是什麼時候睡在我的窩棚旁邊的？還有，他不是應該回去滑魚界了嗎？為什麼在這？
“行，現在就走！我倒是要去你仙府住宅看看，你到底有沒有貝幣付給我！”
我起身拍了拍屁股，卻被他一把拉住：“來，先把這個喝了！”
我盯著他旁邊的一碗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清亮湯水，小心翼翼問道：“這是什麼？”
“讓你喝，你就喝，哪那麼多廢話！要是不喝的話，我就不回去給你取貝幣了！”他瞅著我，一臉的無所謂。
“我喝我喝！”隨即一把端起那碗，一飲而盡，一滴不剩。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漬，我朝他問道：“這是什麼東西啊？味道……”
“我的洗澡水！”
“我去，上次害我吃你身上的漬泥，今天又讓我喝你的洗澡水，這樑子我跟你結下了，比榫卯還結實的樑子，滑翔，你給我等著！”我追著他就要下手。
他揚起紅色衣袖捂著頭：“哎，你聽我說，你背上那麼多疣突，再不治的話就要潰爛了。我的肉屑能治疣，你喝點我的洗澡水說不定就好了！”
這麼久了，別人只看到我掙了那麼多貝幣，卻沒看到我因常年馱東西而生的滿背的疣突，不自覺心裡一股暖流滑過。我的手不自覺落下，輕輕垂眸。
5
送他回到荷花池畔，他找旁邊的鯉魚大仙借了足夠的貝幣付給了我。果然是個窮神仙，當官當到這麼窮的地步，真是沒誰了！
當我一臉茫然地跟著他把一節蓮藕賣到跳蚤市場之後，他轉身把所有的貝幣交給了我：“天馬，以後你當我的坐騎吧！”
我盯著手裡稀稀拉拉的一串串貝幣：“這麼點貝幣就想收買我？”
“你也看到了，這是我賣坐騎得來的所有貝幣！”
“你的坐騎？蓮藕？哈哈哈……你先讓我笑一會！”我捂著肚子，實在想象不出一個紅衣男人騎著一小段蓮藕的場景。
滑翔嘆了口氣：“是啊，天庭給配的優良坐騎！”滑翔手腕翻轉，一朵白色的小蓮花旋轉在他掌心，“送給你！”
“怎麼貝幣不夠，就想拿一朵小花來湊啊！我告訴你，小花花不管用！”說完我奪過他手心裡的小花，一閃身跑了。
滑翔忙著舉辦一個什麼坐騎大賽，而我，只在他需要的時候才會偶爾出現，其他時間裡，我還是忙著我自己的黑生意，只是再也沒碰見過八大金剛和那隻哮天犬三號了。
一轉眼已經過去一個月，這天一大早，滑翔就把我招到他跟前，叮囑我讓我寸步不離地跟著他。雖然我沒拒絕當他的坐騎，但是我也沒答應啊！好吧，看在他長得帥的份上，我就先把生意放一放，先跟著他吧！
樂聲轟鳴，掌聲雷動。
滑翔牽著我的手，緩緩步入比賽場中央。
端坐正中高臺的人，著一襲黃金縷衣，氣度瀟灑而從容，有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壓迫感散發，恍如泰山壓頂之威，令人尊崇敬畏。那便是天帝吧？
滑翔握了握我的手，小聲道：“別怕！”
然後，他轉身向所有參賽者宣佈比賽規則。比賽從清晨開始，所有參賽者一律被長繩攔在起跑線後。號令一下，長繩放開，眾選手蜂擁而出，一路風塵。
不知道過了多久，滑翔從座位上拎起昏昏欲睡的我，拜倒在天帝腳下，道：“臣懇請加賽一場，讓臣新收的坐騎與今日的冠軍纖靈大仙的青獅坐騎比試比試，不知天帝意下如何？”
“好好好！”天帝捋著鬍子，樂呵呵地笑道。
然後我愣是被滑翔硬生生推進了比賽場上，接連三場：速度、承重、穩重程度三個方面，我都遙遙領先那青獅。
就在我走下賽場，往座位上走去的時候，坐席區爆發出潮水般的掌聲，那人潮裡的叫喊聲震耳欲聾，我偏頭看了看，有隔壁山頭的仙人掌，有一直照顧我生意的蚯蚓姐姐，甚至還有滑翔的姐姐滑翼，更多的是我不認識的……
滑翔跪在天帝跟前：“天帝，青獅乃纖靈大仙豢養多年的坐騎，在眾仙家的坐騎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靈物，但今日比賽，卻輸給了臣撿來的一個小小水馬，臣以為世間萬物之發展，不可固囿於一時一地，應當以發展的眼光向前看。臣懇請天帝放寬營業執照獲取資格，讓普通妖物人類有能力者均有機會拿到營業執照……”
“放肆！”天帝大袖一揮，一杯熱茶竟直直潑到滑翔臉上。
我立馬奔上前去，跪在滑翔身側，低頭跟他耳語：“滑翔，你幹什麼，你這不是執法犯法，你這是執法反法，你知不知道你要掉腦袋的？”
“臣懇請天帝，讓天下子民，皆憑實力說話！”滑翔再三跪拜，我跟著他一下下地把頭磕下去。
“把他們給我押下去！”
隨著天帝的聲音撂下，一大批天兵天將將我二人圍了起來。這時的坐席區所有人全部站起，揮動著手中的紅色小旗子，大聲喊著：“實力說話！實力說話！”
場外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場聲勢浩大的聲討，聲勢震天。
我和滑翔一步三回頭地被帶去地牢，從此不見天日。
6 後記
晴空萬里，我馱著傷痕累累的滑翔一步步走在求如山腳下的小鎮上：“怎麼樣？還疼不疼？”
“不疼了！”躺在我背上的紅衣男子翻個個兒，趴過身，抱著我的脖子道：“疼不疼你都得揹著我，你這個坐騎被我承包了！”
“誰被你承包了！”我羞紅一張老臉，不敢看他。
“你呀！”他把我的脖子抱得更緊。
“故人西辭黃鶴樓，健身游泳加燙頭！”一個店小二模樣的人遞過來一張卡片，“這位公子，健身游泳瞭解一下？”
我前臂一揮，把那卡片送回店小二手中：“這位公子，共享快遞馬瞭解一下？”
“啊？”那店小二一個愣神，“鬼啊！”然後飛也似的逃跑了。
“哈哈……”滑翔捂著嘴，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跟你這商家祖宗玩這一套，他這眼睛白長了！”
“我哪是什麼商家祖宗。”頓了頓，我接著道：“謝謝你！滑翔！”
“謝什麼啊，這個世界，本就該是實力說話，而不是權力說話！現在滿大街都是像你一樣拿證經營的人，我這500年的天牢也算沒白坐。不過，害你跟我一起，真是苦了你了！”
“不苦！”我笑意盈盈，朝著背後道：“新娘子水馬瞭解一下？”
“啊？你剛剛說什麼？”
“……”
本故事衍生自《山海經·北山一經》：又北二百五十里，曰求如之山，其上多銅，其下多玉，無草木。滑水出焉，而西流注於諸之水。其中多滑魚。其狀如鱔，赤背，其音如梧，食之已疣。其中多水馬，其狀如馬，文臂牛尾，其音如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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