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名人的傳記中,都會記載出生時有某種異象,就像賈寶玉懷玉而生一樣。
太神奇的不必說,比如李白取太白的名字,據說就是因為他媽生他時,曾夢見太白金星入懷。
陸游取名遊,字務觀,據說就是因為他媽生他時,夢見了秦觀,秦少游。
這看上去都像是真的。
而蒲松齡父親在蒲松齡出生時做的那個夢,就顯得更加真實。
因為這件事,是蒲松齡自己說的,不像別人的那樣,是傳言,而且他對此事還曾認真做過評論。
蒲松齡當年曾為《聊齋志異》寫過一篇《聊齋自志》,這也就是序言、自序的意思,此事正在其中,佔了篇幅的一半。
蒲松齡是這樣說的:
我出生的時候,我父親曾夢見一個身披袈裟,坦露右肩,一臉病容的瘦和尚。
他闖進屋裡,就在我乳旁貼了一塊銅錢大小的膏藥。
我父親醒了之後,正好我呱呱墜地,他過來一看,果然發現我乳旁有一顆黑痣。
才高八斗的蒲松齡,19歲參加考試,即縣、府、道都取第一,一舉中了秀才,名聲大噪,然而,他的科舉之路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此後一再考,一再落第,直到72歲,才憑藉才名,補了一個貢士,但這對他顯然已經沒什麼用了。
家道中落的蒲松齡,大半生都靠做教書先生、幕僚,來維持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很多時候窮得實在不成樣子,誠可謂一生窮困潦倒。
所以他在寫《聊齋自志》的時候,就把原因都歸到那個夢上了。
夢裡是一個病和尚,他還給我貼了一貼膏藥,所以我小時候就體弱多病,長大了就命不如人。
我家門庭冷落,就如和尚一盞孤燈,悽清幽居,我終生要靠筆耕謀生,就像和尚持缽化緣。
所以,我前生豈不是一個和尚(面壁人)嗎?
我是因為因果相報,不能成佛昇天,才隨風飄蕩,轉生人間,身為貧賤的啊,六道輪迴,豈無天理?
沒辦法,我也只好把酒命筆,僅成孤憤之書了。
命該如此,便只能寄託如此,這當然實是可悲。
我既然像霜後的寒雀,只能抱著冷樹棲息,像冷月下的秋蟲,只能依著欄杆取暖,那世間知我者,當然也只有冥冥中的魂魄了。
信命否?似乎。
認命否?未必。
人生似夢似幻,連莊子也不知是蝶是人,身在何處,蒲松齡又能怎的?
所以就身掙扎於人世,靈縹緲於鬼蜮,乾脆與遊魂野鬼狐仙靈怪為伍去了。
這終於也弄得人世、鬼蜮不分,演成了一個天上地下無所不包的大千世界,讓千秋萬代的所有人心,都跟著恍惚迷離起來。
好一個三生三世,人間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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