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李濤家涼臺上的臘肉總是被偷,當發現是“貓王”所為——我們這片樓群的野貓裡最厲害的那隻,我們決定抓貓,並向張揚借來了他爸爸的捕鳥網。
前兩個晚上平靜地過去了。第三個夜晚,貓王再次光顧了李濤家的涼臺。
那張捕鳥網完整無損地掛在那裡,網後面的臘肉,卻被齊刷刷地切斷了好幾根。
我們同張揚商量好,求他的爸爸做個大號的貓箱子。貓箱子的門是上拉式的,樣子有點像歐洲中世紀的斷頭臺,門被抬起的時候,中間有個眼被一根鐵絲穿上,鐵絲的另一端穿上一根繩子,繩子上拴一塊肉餌。找食物的貓,只要拖動誘餌,箱子的門就會落下來,把它反鎖在裡面。
幾天後,老張把我們喊去,在院子裡放著我們要的貓箱子。我們幾個人抬起箱子高興地走著,好像抬著大炮,雄赳赳氣昂昂地去對付狡猾的對手。
貓箱子被放在李濤家樓下。我們買了一條臭烘烘的魚。學軍將魚牢牢地吊在箱子裡,我們小心翼翼地別上貓箱子的門。現在要做的只有等待了。
下雪了,地上很快鋪上了厚厚的雪花。
這天早上,李濤揉著眼睛來看貓箱子,他驚奇地發現,箱子的門落下去了。
箱門緩緩地打開來,順著陽光望進去,我們看到一雙美麗的眼睛——一隻白貓安詳地坐在裡面,發出細弱的“喵喵”聲。學軍把白貓抱出來,正是那隻美麗的貓王王后!
到晚上的時候,我們還是把她裝進了貓箱子。老張把箱子改動了一下,在箱子頂端裝了個夾層,把白貓用鐵網圈在裡面,箱子裡的踏板替換了誘餌,只要貓踩在上面,大門就會落下來。
貓箱子被放回到原來的位置。白貓只有水喝,我們不給她食物。
在這個月朗星璀的夜裡,整個小區裡都能聽到白貓令人悚然的叫聲。
一天過去了,沒有動靜。
兩天過去了,白貓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第三天,當夜幕再次降臨的時候,我和學軍向貓箱子走去。
難道貓王真會對白貓的遭遇無動於衷嗎?
貓箱子的門終於落下了!
我和學軍歡呼著跳起來。我們的歡笑聲驚動了二樓的李濤,引來了吃晚飯的張揚。在幽黑昏暗的路燈下,我們四個人抬著貓箱子默默地走回樓頂的平臺。
“準備!”學軍高聲喊,“開門!”
大家屏住了呼吸。裡面——有一雙寒光閃閃的眼睛。
貓王哼了一聲,然後黑夜裡劃出一道帶著花斑紋的閃電。
學軍和張揚隨著衝擊波一屁股坐在地上,貓箱子裡第一道攔網的雙層麻袋變成了破布片,後面的幾層網兜,也幾乎全都破損。
貓王衝透網兜,拖著零零碎碎的纖維,努力地向前跑,突然他一個趔趄摔在地上,原來是被碎網兜絆的,貓王的四肢被雜亂破碎和半脫離的網兜纏繞住,他完全被絆在一團亂麻裡。他越是掙扎,碎網勒得越緊,最後竟站不起來,在地上像一條魚一樣不停地掙扎。
大家七手八腳把貓王按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他身邊的碎網兜把他捆個結結實實。貓王再也無法掙扎。我們全都無力地坐在地上。
正午,我們都來到樓頂的平臺上。貓王這時候老實了很多。張揚掏出理髮推子,笑眯眯地走過來:“給你理個髮。你可要乖哦。”
張揚很快就完工了。在貓王被剃光的臉上,學軍拿起化妝筆,把五顏六色的顏料塗上去,最後又把他表妹的夜光眼影也畫到貓王的臉上。我拿出一件小狗衣服,上面還掛著一隻鈴鐺,大家小心翼翼地給貓王穿上。
“現在放他走吧。”學軍說,他舉起剪子,把貓王身上的爛網兜一一剪斷,然後打開樓道的門。
貓王站起來,眼睛裡閃著一絲光亮。他弓起身,擺動了一下尾巴,身上的鈴鐺隨即發出輕脆的響聲。沒有朝大門走,而是調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貓王很快跑到了樓頂的邊緣。我們慢慢地走過去望著他。
貓王喘著氣看看我們,又望望六層樓下的地面。然後,他迎著我們跑來。大家尖叫著退後幾步,而他卻突然回過身,飛快衝出了六層樓的圍欄。
我們撲到圍欄旁。天空中劃過一道奇異的彩弧。我們望著貓王在空中下落的身影,腦子裡一片空白。就這樣,目擊他最終飄落到地面上。
貓王落地時打了個滾兒,他站起來後,仰頭望了我們一眼,然後匆匆地消失在樓群的一角。
依稀的鈴聲,在我們的耳邊清脆地響著。
貓王很久沒有出現了。
這天我在學軍家做作業,門被“砰”地推開了,學軍的表妹喘著氣跑進來:“表哥,快出來,我媽摔倒了。”我們跑出門,把臉色慘白的阿姨攙進大門。
“怪物!我們見到了怪物。”表妹驚恐地喊,“一個畫著人臉的怪物,穿著破衣服,脖子上還掛著鈴鐺,從我們眼前“嗖”地跑過去了。真是太可怕了!”
“貓王!”我和學軍異口同聲地喊出來。
可學軍的姨媽不相信貓王的故事,她堅持認為自己是遇到什麼怪物了。流言像瘟疫一樣,很快在這片小區傳開了。
我們呆呆地佇立,若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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