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开风气,闳约逸致——苏百钧艺术之塔的美学漫步(一)

但开风气,闳约逸致——苏百钧艺术之塔的美学漫步(一)

苏百钧先生是当代画坛中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个案,因为用风格学的理论很难去归纳他的全部艺术探索。当他在平凡的生活中获得灵感的启迪,开创出新风貌之时,所有的相关研究总会显现出研究的滞后性。总体来说,他追求正大宏阔的意境,又希望用最简约的语言形式加以呈现;他追求放逸典雅的气格,却总在孜孜探寻一种完美性的极致状态。这些看似矛盾的审美追求,不可思议地统一在他的作品中。

在与苏百钧先生的几次交谈中,他谈得最多的就是生活、感受、意境、当代人特有的形式美感等词汇,而从来没有言及那个在当代学术阵营中最为常用的词汇——体系。或许,在苏百钧先生看来,一切的体系都是有局限性的,哪怕是西方人最为推崇的康德与黑格尔的诸般体系。但在笔者看来,他穷尽心力的努力与生命的投入,无形中已经构建起一个丰沛而成熟的体系。支撑起这个庞大体系的,不是概念阐释、逻辑推理与严密论证,而是中国花鸟画所特有的从感受出发,不断拓展传统语言系统,最终回归到物象与心源的融合。

笔者在本文中,希望借宗白华先生的审美心境,以一种精神性的漫步方式,按照画家不同年代的艺术探索,来层层窥看苏百钧先生搭建起来的艺术之塔。

但开风气,闳约逸致——苏百钧艺术之塔的美学漫步(一)

涟漪146cm·175cm 绢本 1991年

《涟漪》(1991年)

一直以来,关于中国画如何进行现代意义上的转型,始终是学术界探讨的核心问题。《涟漪》一作的出现正是无声地为“中国画如何吸收外来文化的有益营养”,做出了极具价值的探索。同时也是极有可能进入中国美术史的作品,无怪乎很多当代著名艺评家将这件作品称之为“开创了我们这一代人具有审美领先地位的新境界”。

历代进行中国画创作的画家都认为“有形之物易写,无形之物难工”。水,作为孕育万物生命的灵源,更蕴藏着丰富的形式变化。古代的经典作品如传为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展子虔的《游春图》、马远的《水图》、赵芾的《长江万里图》等都是画水的杰作,但所有这些水的样态都具有很强的程式化。从某种意义上说,在观赏中国画的过程中,对于接受的主体——观者,始终存在一道门槛,它需要对中国文化具备一定的认知能力。《涟漪》一作打破了这道门槛,任何文化背景的观赏者都可以通恰无碍地对其进行审美上的赏鉴。而这种风格的酝酿与出现,又是根植于传统的文化背景:

在二维的平面中展开,画家并不追求水纹的立体感,而是在水波的潋滟中获得灵感,通过水纹的断与连、疏与密、整与散这些辩证统一的原理来完成空间的推移;在颜色的遴选上,使用最为传统的石青色,赋色时没有刻意追求浓淡的变化,都用饱满的颜色来加强平面化的效果,极具现代意识;一束浓重的倒影分割了画面,打破了单一的画面元素,水鸟们依偎在这片神秘的青黑色中,仿佛在水中筑起的避风港;水面泛起的一片片浮光处,画家用富有节奏韵律的笔线圈出一组一组生命的律动。

这是一件极富东方审美韵致的作品,她的诞生,搭建起世纪末东西文化交融的桥梁。即使十七年过后,这件作品中蕴含的东方美学和现代意识,依然光芒未减。

但开风气,闳约逸致——苏百钧艺术之塔的美学漫步(一)

《春雨》(1992年)

这件作品是如此的独特。它的出现开启了画坛朦胧抒情风格的先河。

但开风气,闳约逸致——苏百钧艺术之塔的美学漫步(一)

春雨180X141cm绢本1992年

画家永远是充当着审美先觉者的角色。当一种新的审美模式被建构起来,大众审美总是需要或长或短的时间,来进行集体审美认同上的适应。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从文艺复兴的画家将圣母形象世俗化;印象派对物体结构与轮廓永恒经典性的冲击;“清四僧”有悖于正统派的追求;黄宾虹研求“黑密厚重”的新境界,无一不是对艺术审美上的真正推进,也均经历过世俗眼光的质疑。

《春雨》的出现,恰如久久干涸的田地里携来润物细无声的甘霖,它悄然改变着以往过于形式主义或宣传画一般的审美惯性。画家虽然选择了骤雨初至时,物象与雨水交融时特定的意象,但所呈现的不是一味虚无,相反,色彩的使用极其饱满,这是一种似虚反实的意境营造。画家将线的强度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让色彩的本体语言去碰撞出新的感官效应,同时也是在新的历史维度中探讨艺术语言的可能性与延展性。当人们习惯了清晰的物象、明确的主题之时,面对这样的探索,一时间会手足无措。而理性的艺评家会敏锐地意识到,这样的新境界无形中更契合现代人的审美模式。果然,在随后若干年的全国各大美术展览中,这种朦胧抒情性的语言形式很快播散开来。但无数追仿者不断研究其语言特征,以致蔚然成风之时,它的开创者苏百钧先生早已在新的沃土中开始他全新的拓展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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