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師拯救不了世界

一個老師拯救不了世界

做一個老師,遇到的最糟糕的情況是什麼?學生打老師?學生不學習,不在乎自己的前程?學生不快樂,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或者,當你看到這一切的時候,你很想做點什麼,卻無能為力?

如果你是一個代課老師,當你走進教室,一個學生走過來把你的公文包扔到牆角,你會怎麼辦?如果你看到一個學生抓住一隻貓然後用鐵錘錘殺它,你會怎麼辦?如果一個高三的學生所有的科目都還不及格,卻對老師的勸告置若罔聞,說“我不在乎”,你怎麼辦?如果一個學生很有藝術天賦而受不到大家的認可,你怎麼辦?

當然,這些都是我自己的問題,而不是電影《超脫》提出來的問題。電影裡只有故事,沒有問題。當然,電影是藝術,它一定承載了創作者的思考。至少它是在探討問題。

享利在課堂上問學生:有誰走進教室的時候會感覺到有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然後,自己第一個舉起了手,學生們一個接著一個舉起手,最終,所有的學生都舉起了手。愛倫坡就曾經描寫過這樣的現世淒涼:

在那年秋季枯燥、灰暗而沉寂的某個長日裡,沉重的雲層低懸於天穹之上,我獨自一人策馬前行,穿過這片陰沉的異域般的鄉間土地。最終,夜幕緩緩降臨的時候,厄舍府清冷的景色展現在我眼前,我未曾目睹它過往的模樣,但僅憑方才的一瞥,某種難以忍受的陰鬱便浸透了我的內心,我望著宅邸周圍稀疏的景物,圍牆荒蕪,衰敗的樹遍體透著白色,我的靈魂失語了,我的心開始冷卻,下沉,顯出疲軟的病態。

老師想拯救學生,卻被學生打倒在地,還要再踢上兩腳;老師想拯救學生,卻被家長在電話裡懟,揚言要找律師來談;老師想拯救學生,被學生擁抱,卻被人誤解。老師想拯救學生,卻拯救不了自己。享利的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自殺死了,痛苦的記憶一直折磨著他,坐在公交車上他也會情不自禁地流淚。面對這一切,他知道自己無能為力,所以他只會在一所學校呆一個月,下一個月,他就會換一所學校,換一批學生。

享利的同事天黑了才回到家裡,妻子卻專注於電視,坐在沙發上目不斜視。他問妻子:“晚上有什麼吃的?”妻子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再問,效果還是一樣的。沒辦法,他只有坐下來,打開自己的公文包,拿出裡面的學生作業批改起來。

校長請來一個熱心於教育事業的人士來談教育,卻被人大大的奚落了一番:一所好的學校就應該考出好的成績,吸引更多的學生到這裡來就讀,這樣的話,就可以推高周邊的房價了。老師們一個個退場,校長很尷尬,卻被當面指出即將被辭的事實。校長蜷縮在辦公室的地板上對著廣播發布通知:她好像還是校長,其實她早就不是了。

梅麗迪斯死了。在學校聚會上,她把最醜的那枚點心給了享利,上面畫著一個哭臉。享利是她最喜歡的老師,可是享利也幫不了她。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幫到她,所以,她要自己幫助自己。她的方法就是離開這一切。她親手製作的點心,給自己製作了一枚黑色的點心,獨一無二的黑色。她還沒吃完就口吐血沫。

享利說,我不是一個人。當整個世界都如此荒涼的時候,你救不了別人,也救不了自己。哪怕你是一個靈魂的工程師,設計再美,也創造不了世界,一個美好的世界。

雖然享利給了艾瑞卡家一樣的溫暖,卻不得不把她送到託養中心,因為法律不允許一個成年男子和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未成年女孩住在一起。艾瑞卡掑心裂肺的哭聲催人淚下,讓人看不到希望。可是,當享利去託養中心看望艾瑞卡的時候,艾瑞卡幸福的笑容是那麼燦爛,如沐春光。不管怎麼說,這個世界還是在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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