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 上集

這個社會上有很多的奇人異士。遊戲風塵之間的他們,擁有的是窺測天機的能力。

叫花 上集

茆山派流傳於湖廣江西等地,是一個廣為人知的民間法派,著名演員林正英在很多電影中飾演的便是茆山道士形象。

茆山派分為上茆、中茆、下茆三個主要流派,這三個流派都是民間根據其特徵劃分的。上茆、中茆多為道士、師公(也稱端公),下茆則聚集了民間三教九流各色人等。

舊時,許多木匠、排工、乞丐、江湖賣藝的社會底層人員都會學習下茆術,再根據其職業特點發展成自己的獨特術法系統,有的在歷史上不斷演變,最終成為另一支門派,如魯班術、排教等。

我的老家,在湖南湘陰一個叫做臨資口的鎮上,那裡每年都會來一些乞丐,唱著有趣的“蓮花落”,像唱戲一般好聽,除了討飯,他們也偶爾會跟小孩子一起玩耍,因為成人的世界裡沒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在許多附近居民的童年記憶裡,都離不開叫花子的身影。我小時候第一次吃麥芽糖,是一個叫花子給我的,我的第一架竹蜻蜓,也是叫花子做給我的。

那個年代,似乎湖北經常被水淹,每次湖北有了洪水災害,就會有糧食顆粒無收、整村被波濤淹沒的村民到臨近省份乞討。

我清楚地記得一個叫花子,身材很高大,雖然蓬頭垢面,但經常穿一身挺潔淨的青色衣服,不像其他乞丐那樣渾身髒兮兮的,還經常在背上揹著好幾個空的口袋。他每年都到我家的鎮子上來討飯,我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每年家裡都會被水淹。

由於他每年都來,大家見慣了,也不阻止他跟小孩子玩兒,小孩子不知道他的名字,管他叫大個子。

有一次,鎮上有個大戶人家的兒子結婚,做喜事,鎮上有很多人都去參加,我家人也去了,場面非常熱鬧,我和幾個小夥伴在門口玩兒,就看見大個子正坐在門口。

我那時候也不懂所謂的“社交禮儀”,就問大個子為什麼不進去吃飯呀,大個子搖了搖頭,說,我不能進去。

我們幾個孩子一聽都笑了,還跟他說,是不是主家不跟你玩,所以不讓你進去呀。

大個子也笑了笑,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人來得差不多了,大個子開口唱起了“蓮花落”。

他唱道,家住湖北沔陽州,十年種子九不收,若得一年收一收,狗子不吃米湯粥……

我很小就認識這個“沔”字,家裡大人跟我說,這個地方一發大水,所有人都出來討飯,要飯的人也叫乞丐,三點水右邊一個丐,就是沔字。

我好奇地問大個子道,你們狗子不吃米湯粥吃啥呀?

大個子正唱著“蓮花落”,聽我問他,停下來,一副神氣的表情說,我們那兒,播種都是隨便往地上灑,土地好得很,隨便灑種子,只要不發洪水,稻穗都是長得又大又多,狗子也慣壞了,不吃米湯粥了。

我問道,那是不是因為經常發洪水,不知道哪裡會被水淹,所以種子到處撒呀?

幾個小夥伴都開心地笑起來,大個子也不以為忤,哈哈笑一會兒,說,你們不懂,我們那兒的地可好了,從來不用施肥。

小夥伴們笑得更開心了,齊聲說,那你怎麼還來討飯呀?

這時,院子裡出來一個人,是我們叫做“督家”的,紅白喜事上負責各種物料與財務的人,走到大個子跟前,掏出三塊三毛錢來,遞給大個子。

大個子毫不客氣接過來了,往衣兜裡一塞,仍然坐在門口

督家見狀,說,咱們這辦紅事,應該請先生上座,請進來用飯吧。

大個子搖了搖頭,說,我們這叫花子上不得檯面,就不進去坐了,免得讓主家掃興。

說完,大個子仍然坐在門口,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

督傢什麼也沒說,回到裡屋去了。

我們都有些好奇,就問大個子要幹啥。

大個子說,他等會兒就得給我端出一碗飯來,還得有肉。

我們不相信,就圍在大個子身邊等。

督家居然真的端出一碗盛滿白米飯和紅燒肉的飯菜,還有一雙筷子。

大個子也沒說什麼,接過碗來得意地在我們面前一晃,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督家也不著急,就站在一旁看他吃。

不到2分鐘大個子就把一大碗飯吃得乾乾淨淨,大個子用袖子抹了抹嘴,把碗筷還給督家,隨即站起身來,說,感謝主家的飯,那我就走啦。

說完,大個子頭也不回地走了,小夥伴們見狀也都一鬨而散。

督家看著大個子離去的背影,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我有些好奇,問督家,為什麼要給大個子飯啊?

督家有些語重心長地跟我說,這人是丐幫的,惹不起啊。

我說,丐幫?那是什麼?

督家說,這人背上背了好幾個口袋,是專門在紅白喜事上討飯吃的,會些邪門的東西,要是主家不給,他就添亂。

我說,添亂?怎麼添亂的?

督家說,他那大口袋裡面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要是往院子裡扔條蛇,把客人嚇到了怎麼辦?

我說,那小蛇到處都有,也不會給主家有多大麻煩呀。

督家說,我也沒見過,就是其他的督家跟我說的,說是要硬把他趕走了,他會使古怪,有的是讓家裡的廚房飯做不熟。就算不會這個,往院子裡扔些蠍子、蜈蚣、長蟲,也挺麻煩。

現在回想起來,估計是這些比較有地位的“丐幫”成員會一些下茆的術法,比如雪山咒,下在別人家廚房裡,饅頭蒸不熟,米飯做出來夾生。雪山咒的用法很多,民間有表演吞火炭的藝人,據說用的就是雪山咒。

我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便問督家,怎麼樣才能讓飯做不熟啊?

督家攤攤手錶示他也不知道。

我心想督家還沒大個子本事大,不如去問大個子,便朝著大個子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大個子走的慢慢悠悠,並沒走出多遠,我很輕鬆就追到了,大個子頗有些意外,扭過頭來看著我。

我說,大個子,聽說你會讓別人家飯做不熟的法子,是真的嗎?

大個子恢復了那得意的神情,說,那可不是瞎鬧,我能讓他們飯都煮不熟。

我說,能教教我嗎?

大個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連連說,那不行,那是我吃飯的傢伙。

我說,大個子,你好厲害,你還會別的什麼法子嗎?

大個子說,你要想看,就跟我來。

我趕緊小跑兩步站到了大個子的側面,跟大個子並排走。

小時候,能和一個大人並排走是很榮幸的事兒,好像我可以跟大人做朋友了。

大個子加快了步伐,我要一直小跑才跟得上,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郊外,附近全是樹。

我看天色很晚了,不免有些害怕,問道,咱們這是要去哪呀?

大個子說,瞎走,我也不認識路。

我停下了腳步,說,那不行啊,迷路了回不去,我家裡人會著急的。

大個子笑了笑,說,你現在已經不認識回家的路了嗎?說罷也停住了。

我更害怕了,說,不行,再晚回去我就要捱打了。

大個子說,那現在你不認識路,我也不認識路了,怎麼回去?

我說,你不是說要帶我看其他的嗎?你騙人。

大個子哈哈一笑,說,你看好了。

說完,大個子從背上取下一個口袋,打開系在袋口的麻繩,從裡面放出一條小花蛇。

小花蛇出來了也不亂跑,在地上老老實實地趴著。

大個子蹲下身子,打手勢讓蛇看著他,那小花蛇也真聽話,就抬起頭看著大個子。

大個子對著蛇唸叨了一些不知是什麼的詞兒,又比劃了一些動作。

只見小花蛇開始把身體盤成一個圈子,不停地在原地轉圈,大個子繼續對著小花蛇念念叨叨。

我盯著小花蛇原地打轉,完全沒注意附近有許多蛇聚了過來,等我抬眼看時快嚇傻了,只見二十多條各色的大小蛇全圍繞在我們身邊……

我很害怕,緊緊拉著大個子的衣角,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會有蛇來咬我。

大個子微笑著摸摸我的頭,說,別怕,你看,等會兒我讓它們給我帶路。

我不敢看,用大個子的衣角矇住了眼睛,但又忍不住好奇,偷偷轉過臉去,像是我不去看,這些蛇就不存在一樣。

只見四面八方的幾十條蛇迅速在我們周圍,沿順時針方向圍著一個圓形轉起來,好像在互相交流著什麼信息,之前大個子放出來的小花蛇也地上自己轉圈。我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小花蛇和那幾十條蛇組成了一組同心圓,轉的方向也相同。

大個子繼續念念叨叨,手裡不停地比劃,像是在指揮群蛇。

群蛇轉了大概五六分鐘的圈子,大個子手做了個“收”的姿勢,活像電視上指揮交響樂團的指揮家突然收住了整個樂團聲音的手勢。

所有蛇也突然全停住了,一起抬頭看著大個子。

大個子用手在前面一指,附近的蛇都朝他手指的方向爬了過去,其中還有幾條原本在我們身後的,從我腳邊遊走過去,我生怕它們會順便咬我一口,戰戰兢兢的不敢亂動。

群蛇聚齊後很有秩序地開始排隊,一條的頭接著另一條的尾巴,排成長長一串,彷彿整裝待發的軍隊,最前面的是一條通身碧青色的蛇,不到一米長,看起來很靈活。

大個子發出“咄”的一聲,蛇隊似乎得到了命令,最前面的蛇開始往前走,後面的蛇也跟著。

慢慢地我發現,最前面的青蛇沒有走直線,而是在左拐右拐地,後面的蛇也按著他的路線左拐右拐。更有趣的是,青蛇偶爾會朝另外一個方向吐吐舌頭,立馬會有一條後面的蛇朝那個方向爬過去,過去之後一動不動地趴著。

過了不一會兒,青蛇停下了,後面的蛇也都不再前行。

大個子高興地朝群蛇一指,跟我說,你看,他們擺了個地圖出來。

我這才發現,這些蛇是在用身體擺出了一副附近的地圖。

我央求大個子,說,這個是怎麼做到的呀,教教我好不好?

大個子眉頭一皺,說,這玩意有危險,你不能學,等你長大了再說吧。

我說,我不怕,你能讓這些蛇擺地圖,真好玩,蛇也肯定不會咬你,你教教我。

大個子搖搖頭,只是不答應,我也只好作罷。其實我當時很想學來跟學校裡的同學、家附近的小夥伴兒炫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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