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对伊朗露出獠牙,新制裁箭在弦上,中东乱局愁云惨淡

■文 | 鸿观察 张洪平

5月12日是美国延长“伊核协议”豁免期的最后期限,特朗普扬言届时如果没有令他满意的修改方案,美国将退出伊核协议。法国总统马克龙访美期间称希望制定一份“新协议”,但不赞成在没有替代方案的情况下撕毁现有协议。伊朗方面则强硬表态:伊核协议要么全部保留,要么彻底作废,不接受修改。

随着叙利亚战局的明朗化,伊朗问题再次成为国际政治的热点问题,各方高度关注伊朗问题的走向:美国会采取怎样的政策?会不会进行军事打击?俄罗斯和伊朗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今天我们就来分析一下伊朗问题。

提到伊朗,我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以色列和伊朗的关系。以色列和伊朗并没有打过仗,地理上距离遥远,历史上波斯人还对犹太人不错。那为什么今天双方貌似不共戴天?不断声称要打垮对方?这种仇恨的根源是什么?

美国对伊朗露出獠牙,新制裁箭在弦上,中东乱局愁云惨淡

以色列与伊朗互掐现状

以色列和伊朗现在的关系很不好。伊朗不仅从1982年起就直接支持叙利亚真主党对以色列的军事敌对,还不断叫嚣要彻底消灭以色列,对以色列的仇恨溢于言表。

不过,伊朗虽然反以,但并不是反犹太人的。波斯帝国的居鲁士大帝在解放了“巴比伦之囚”后,部分犹太人没有返回故土,而是留在波斯成了波斯犹太人。霍梅尼上台后,伊朗政府曾多次表示,以色列与犹太人是两个概念,不会因为以色列而伤害本国犹太人。伊朗法律规定宗教平等,犹太人享有宗教活动的自由,并可以组建宗教社团等。在伊朗议会中,犹太人还拥有一个永久性的固定席位。

另一方面,以色列对伊朗的敌意一目了然,逻辑很简单:谁有能力威胁我,谁是我的潜在敌人,我就要整死谁。5次中东战争,阿拉伯国家早已被打残,过去的强敌一个接一个倒下,埃及、叙利亚、约旦、伊拉克、利比亚,死的死伤的伤,后起之秀沙特也在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倒戈投降,最近一两年甚至公开和以色列眉来眼去。放眼整个阿拉伯世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以色列依仗着在美国内部的影响力,将其经济实力转变为强大的游说能力,还掌握着媒体舆论渠道,成功地控制着美国在中东的基本战略。而其自身也充当美国在中东利益的桥头堡,成为了美国国家安全战略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以色列借此成功地争取到美国左右两派的支持,深度影响着美国战略决策,在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的支持下,自己在中东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但只要以色列还坚持寻求“绝对安全”,其与周边伊斯兰国家的关系就无法从根本上好转。以色列是反对周边国家发展的,你发展就有可能威胁到我,那我就要用各种手段限制、打压你的发展。而周边国家凭什么就不能发展呢?你不让我发展我就不发展了?这与追求更好生活的人类本性相矛盾。这种深层次的逻辑矛盾,注定以色列现在的国策必然是对抗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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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死磕以色列的目的

伊朗和阿拉伯国家不一样,作为荣耀的雅利安人、波斯帝国后裔,并且是先知默罕默德血脉的传承人,伊朗骨子里的骄傲使他不甘居于二流国家。阿拉伯阿巴斯王朝覆灭之后,伊朗(波斯)人就和阿拉伯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突厥人统治阿拉伯人在西方建立了奥斯曼帝国,伊朗人则在东方独立发展。但伊朗发展的并不顺利,近代时期,一直在奥斯曼、沙俄和英国的压力下艰难地求存,国家也沦为半殖民地。再造波斯帝国的辉煌,实现波斯民族的伟大复兴,始终是伊朗人心中永恒的“伊朗梦”。

伊朗对以色列的恨意,源于以色列1948年建国后对穆斯林的打压。经过历次中东战争,阿拉伯国家被打得满地找牙,巴勒斯坦难民达到300万-400万,远走他乡的更是不计其数。

作为宗教势力集团治国的伊朗,在涉及宗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可能有让步的余地。伊斯兰革命之后,伊朗正式确立了什叶派欧莱玛学者集团在伊朗政治结构中的领导地位,学者集团成为国家的主宰者和政策的制定者,这已经写入了伊朗宪法。欧莱玛学者拥有伊斯兰教法的创制权,他们本身可以视为安拉在人间的代表,宣扬安拉的旨意,体现神的伟大,是学者集团统治合法性的基础。

而以色列的所作所为,在伊朗看来,就是异教徒对穆斯林的迫害,是对伊斯兰、对安拉的亵渎,对以色列的战争就是圣战。但伊斯兰周边国家,或是无能为力(如约旦、叙利亚、黎巴嫩),或是袖手旁观(如沙特、埃及、土耳其)。这让自诩为伊斯兰世界大国和什叶派领袖的伊朗看到了“有所作为”的机会。如果能成功打击以色列(异教徒),办成那么多阿拉伯国家都没做成的大事,那么伊朗可谓立下了不世之功,就能借此奠定自己在中东和整个伊斯兰世界的领袖地位,赢得更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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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通过将势力范围扩展到伊拉克、叙利亚和黎巴嫩,伊朗得以前出地中海,更有力地控制住亚欧大洲的连接部位,成为这一地区的“枢纽”。自古以来,掌握了贸易大通道,就等于拿到了财富宝库的金钥匙。这样不仅伊朗的油气资源可以更方便快捷地进入欧洲市场,绕开了老对头沙特虎视眈眈的中东海上航线。还能从欧亚一体化的大潮中发挥自身的区位优势,加速伊朗工业化发展。客观上讲,如果伊朗能使经巴基斯坦、伊朗,到伊拉克、叙利亚/土耳其这条路线的地区局势保持安定,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将从中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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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战略——什叶派之弧

虽然战略目标很伟大,但伊朗能够选择的手段却不多,时间窗口也很短。伊朗的朋友有谁?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俄罗斯算一个。中国一带一路要经过这里,也算一个。土耳其是世仇,但现在因为有库尔德人分离主义的威胁,双方有共同的诉求,也能算半个。除此之外,只剩下同属什叶派政权的伊拉克、叙利亚和黎巴嫩了。

伊拉克是一个多民族、多宗教的国家,其中阿拉伯族占78%(什叶派占60%,逊尼派占18%),库尔德族占18%,还有少数阿塞拜疆族、亚美尼亚族、亚述人。如果按教派分,全国人口54.5%为什叶派,40.5%为逊尼派,北部库尔德人多属逊尼派。自从萨达姆倒台之后,在所谓的美式民主制度下,占人口多数的什叶派便取得了伊拉克政权。总理、总统、议长分别由什叶派、库尔德人、逊尼派担任,总理掌握实权。

叙利亚和黎巴嫩在20世纪之前,都是奥斯曼帝国的一部分。1516-1517年先后被奥斯曼帝国占领。一战后,奥斯曼帝国的改革被打断,帝国被肢解,叙利亚、黎巴嫩1920年沦为法国的委任统治地,实际上就是殖民地。1923年法国击败谋求独立的叙利亚王国后,为了瓦解叙利亚各族群对新国家的认同感,遂将叙利亚与黎巴嫩托管地拆分为五个国家,由此造成了当地数之不尽的矛盾与冲突,直至今天还遗患无穷。

比如土耳其与叙利亚争议至今的亚历山大勒塔省(土耳其称其为哈塔伊省)。在1923年《洛桑条约》中,该地被划为法国托管的叙利亚领土。1936年法国对叙利亚的委任统治期满,但法国担心放弃在中东的殖民地可能会使其在与德国的战争中处于劣势,拒绝批准已经协商完成的法叙独立条约,暂缓让叙利亚独立,并决定与土耳其一同决定亚历山大勒塔省的归属问题。

法国通过出卖叙利亚的利益,让土耳其“合法地”吞并了亚历山大勒塔省,以换取土耳其保持中立,不参加轴心国。土耳其策动亚历山大勒塔省议会宣布独立,成立哈塔伊国由法国与土耳其联合军事管理。法土两国还炮制了一场“公投”,以决定哈塔伊国是否要加入土耳其。土耳其派一万多名国民进入亚历山大勒塔,假装注册为哈塔伊国选民投票,让原本只占选民46%的土耳其人投出了哈塔伊国与土耳其统一的结果。

叙黎两国在二战期间争取到了独立。1940年德军入侵法国,扶植维希政权,戴高乐组织“自由法国”运动。1941年6月,英国在自由法国部队协助下占领了叙利亚及黎巴嫩。1943年叙利亚、黎巴嫩先后宣布独立,成立阿拉伯叙利亚共和国、黎巴嫩共和国。1946年12月英、法军全部撤离叙利亚及黎巴嫩。不过叙利亚并不承认黎巴嫩的独立地位。1976年,叙军以“阿拉伯威慑部队”的名义驻扎在黎,直到2005年,叙利亚才从黎巴嫩撤军。

叙利亚、黎巴嫩与伊拉克,今天之所以亲近伊朗,除了教派原因,还源于伊朗长久以来持续的投入。黎巴嫩的居民除阿拉伯人外还有亚美尼亚人、库尔德人、土耳其人和希腊人等,他们分属的宗教派别增加了黎巴嫩民族、宗教问题的复杂性。居民54%信奉伊斯兰教,主要是什叶派、逊尼派和德鲁兹派;46%信奉基督教,主要有马龙派、希腊东正教、罗马天主教和亚美尼亚东正教等。

1943年黎巴嫩独立前夕,各教派曾就国家权力的分配达成协议:总统(掌握实权)和军队总司令由基督教马龙派人士担任,议长和总理分别由伊斯兰教什叶派和逊尼派人士担任,议员和部长的席位按各教派的人口比例分配。后来由于人口结构变化,居民中信奉伊斯兰教的增多,穆斯林要求增加自己的权力,并为此展开了斗争。

在1975年黎巴嫩内战之前,穆斯林内部的分歧使他们相对于基督教徒更加不团结,政府实权在基督教总统手中。1975年,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两派爆发了一场持续了15年的内战,严重破坏了黎巴嫩的经济,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1990年,各方签署塔伊夫协议(TaifAgreement)结束内战,两大派系重新分配政治权力。总统权力受到消弱,国家实权转交逊尼派总理。

1982年,黎巴嫩内战进入第7个年头,外部还有以色列大举入侵黎巴嫩,近60万名什叶派难民涌入首都贝鲁特南郊。这些难民没有住房,没有工作,也没有人关心,他们渴望返回自己的家园。在当时伊朗精神领袖霍梅尼的一手支持下,黎巴嫩真主党在贝鲁特南郊成立。它是穆斯林什叶派政党,打出的旗号是开展武装斗争,将以色列占领军赶出黎巴嫩南部,帮助难民早日返回家园。目前真主党是黎巴嫩最大的政党,伊朗长期为真主党训练士兵,提供政治、军事和财政支持。

2006年伊斯兰国(ISIS)横空出世,把伊拉克、叙利亚搅得乌烟瘴气,占领了大片土地。伊斯兰国一路攻城略地,让当时驻扎伊拉克的美军也头疼不已,在空袭无效的情况下,2015年美国与伊朗达成核协议,美国放松对伊制裁,换取伊朗直接出兵打击伊斯兰国。伊朗一石二鸟,既解除了外部制裁的压力,又能借机将势力范围扩大到伊拉克和叙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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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叙利亚爆发了政府与反对派之间旷日持久的冲突。不满现政权的原政府军官兵成立“自由军”,调转枪口与政府军作战。叙利亚居民中85%信奉伊斯兰教,14%信奉基督教。其中,伊斯兰教逊尼派占80%(约占全国人口的68%),什叶派占20%,什叶派中,阿萨德家族所属的阿拉维派占75%(约占全国人口的11.5%)。随着冲突的愈演愈烈,大量逊尼派官兵叛变,加入反对派武装。背后不乏沙特和西方国家支持的影子。

不仅叙利亚国内被打烂了,黎巴嫩也惨遭池鱼之殃。黎政府主张维护叙的主权、独立和统一,反对外部干涉。黎国内亲叙和反叙派别多次发生武装冲突并造成人员伤亡,黎境内曾遭到来自叙境内的炮弹和火箭弹袭击。

伊朗在这个过程中,再次通过真主党和自己直接出兵干预,扭转了叙政府军的败局,扩大了在叙利亚的影响力。并且借着反对库尔德分离主义的机会,团结了土耳其(虽然土并不坚定),使俄、土、叙、伊朗、伊拉克形成了事实上的战略同盟。在未来重建叙利亚的进程中,伊朗也占据了主导权。

在这样复杂的局面下,伊朗选择在以色列和沙特的北部打造“什叶派之弧”,这是一种必然,是伊朗扩张势力范围唯一的选择。

不过近来随着叙利亚政府军在俄军支援下逐渐收复失地,西方国家依靠反对派推翻阿萨德政权的图谋眼看就要破产。但西方现在正把大批军火装备往叙南部集结,以色列也陈兵叙南部边界,不排除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亲自上阵的可能性。伊朗和美国之前并未直接交锋,如果美军亲自打击伊军,俄罗斯也不会坐视不理,事态将往失控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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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事态怎样发展?

法国近来在叙利亚、伊朗问题上格外高调,总统马克龙访美期间也大谈中东局势,还放言要帮助美国达成新的“伊核协议”。法国之所以这么主动,有两个原因。一是法国一贯的“大国情节”,自认为是欧洲的中心,对世界局势也有足够的影响力,而且马克龙新官上任,遇上中东危急的局势当然要摩拳擦掌好好表现一番。二是出自二十世纪国际政治的潜规则:原来是谁的殖民地,谁有责任要维护局势。叙利亚作为法国曾经的殖民地,现在动荡已持续了7年,再加上伊朗的强势介入,法国自觉得有责任要发挥自身的影响力,干预局势发展方向。

不过法国的作用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欧盟自身尚且在风雨飘摇之中,能否存续都是问题。法国自己也身陷经济发展乏力、社会矛盾加剧的漩涡之中。就连一贯坚持的军事自主原则,现在也有所动摇,除了传闻中的“欧洲联军”,现在还有消息称会放弃自研,和德国合作研制下一代战斗机。法国自身的实力不足,让其对中东事务的干预少了几分底气,如果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国内的势力也不会支持马克龙的雄心,让法国的介入落得虎头蛇尾的结果。欧盟整体也是如此,难民问题还没解决,欧盟各国人心思稳。

美国国内现在新保守主义势力当权,而且不再因为伊斯兰国而对伊朗有所求,未来对伊朗政策只会越来越强硬。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要逼伊朗先动手,比如重启核设施,但伊朗坚持核协议不可修改,这就把破坏现状的皮球踢回给了美国。不过依照美国以往的做事风格,他并不在意承受恶名,反倒会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开脱,最后还要把屎盆子扣到伊朗头上,反正舆论的话语权掌握在美国手上。届时真正要忌讳的不是对与错的辩论,而是伊朗背后大国的态度。

俄罗斯和中国已经表态要支持伊朗核协议,反对破坏和平现状。俄罗斯更直接,中国更内敛,但力挺伊朗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不过中俄两国现在都和美国冲突不断,未来如果因为伊朗问题面临来自美国的翻脸,压力恐怕不小。

比较现实的方式是“借力打力”,让美国内部势力集团互相牵制。机会在于美国国内最强的两派力量——新保守主义、新自由主义,两者在伊朗问题上的联盟并不牢靠。所以可以在保证伊朗危机不升级成“热战”的情况下,默认美国对伊朗保持军事压力,但必须允许伊朗出口油气资源,而且要让美国企业从中分一杯羹,还可以开放资本市场吸引美国金融集团进入。在让美国军工复合体享受军购大餐的同时,用经济利益诱使美国新自由主义势力与新保守主义产生分裂,从而制约美国的行动。

2018年将是决定伊朗未来10年命运的关键之年。美国现在貌似是铁了心要收拾伊朗,不过其国内也不完全是铁板一块。叙利亚局势刚有好转,会不会因此再次陷入混乱?中俄坚决要维护伊朗和平,但能做到什么地步?要付出多大代价?这些都需要再观察。未来我们还会持续关注伊朗局势,实时为大家分析最新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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