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 怀念收麦的日子

荐读 怀念收麦的日子

怀 念 收 麦 的 日 子

曹 振

荐读 怀念收麦的日子

记得从我七岁上小学开始就成为一名能挣工分的小社员了。先是给农业社拾麦穗。每到星期天或下午放学,村里二十几个小伙伴排成队唱着歌去割过的麦地里拾麦穗。拾的麦穗都要绑成把把,有的小伙伴为了多秤斤两,在里边夹些石头、瓦片、土圪塔之类。看到他们这样做,我也尝试了一次,结果就被发现,被记工分的教训了一番,后来大家都不敢了,也懂得了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要诚实做人。

伴随着渐渐长大,农业社的农活也就干的越来越多:送肥拉车、结车;起牛粪、拔黑豆;抱西瓜、卖西瓜;跳泥和泥、报砖瓦;吆牛拉麦、摊场、翻场、起场、抬麦草、推麦;上粮,修农田等等。这些活都能挣工分。而我要特别说的就是从小到大我所经历的收麦子的那些难忘的日子。

农业社碾麦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开拖拉机,一见司机下去上厕所,我就跳上去开上跑,刚转了不到半圈人来了,吼起一顿骂,吓得我连离合都没拉就跳下去跑了。农业社的麦场大的没腾腾,起场时,那家伙,男女老少挥舞着木杈、扫帚、广耙、扁担干得热火朝天,抖麦草的、搭框框的、抬麦草的、丢麦草摞麦草的、推麦的、扫场的。麦草哗哗、麦衣飘扬,十几亩大的麦场成为动感地带。若遇雷声轰鸣,那每个人都是拼了命的跑着的节奏,真跟打仗似的。队长站在场边指挥着,社员们争先恐后、你追我赶、动作麻利、毫不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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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自留地只有四五亩来地,收的麦子能摞两个小摞摞,常常是晒干摞起,半夜下雨点着灯笼摞麦。碾麦时,套两个牛拉着辘除(碌碡),父亲戴草帽穿白衬衫,左手拿疆绳和罩虑右手拿鞭杆,唱着随心的歌和秦腔调调,和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是那么悠扬好听。我坐到树下等的端牛屎,或者换父亲歇息喝水,我学着父亲的样子吆喝牛,很是自豪。碾完起场倒不难,最艰难的是扬场(往出分离净麦粒)。关键是风不争气,父亲扬一阵等一阵,有时吹吹口哨叫风。有时候大半夜才把麦扬出来。装粮时用的是黑毛口太(袋)和帆布口袋及大麻袋,先用木掀装到五升斗里,再往口袋里灌,而且要记下数儿,估量一年的收成。

我割麦子是父亲手把手教我的,怎么拿镰、怎么揽麦、怎么打幺、怎么捆。刚开始象割韭菜一样,特别慢,一早上能割几个麦捆,后来就熟练了,速度快了,有时能赶上大姐的速度。大姐、二姐、三姐是家里的强壮劳力,尤其是大姐干活特别颇实,干啥都往前冲,毫不惜力,割麦也不例外。

每年开镰收割的时候,父亲6点多就把刃子(木镰上的刀)礳好了,人手一把,提个搭搭装几个角角馍和洋葱头下地割麦,母亲上午不参加,在家负责蒸馍馍烧米汤拌凉菜。

到地里,大姐揽一磨宽打头阵,二姐、三姐、大哥、我依次随后。父亲在后面边割边检查我们割的茬低不低净不净。不大会功夫,我们的身后就有十几个麦捆在地里躺着。到十点饿的不行了吃点馍再割,坚持到十一点都累爬下了,回家时还要每人背一两个麦捆,汗把脊背拓透了,把眼睛糊了,胳膊发麻,两腿打颤,从坡里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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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每人争抢着喝两三碗米汤,或者端起盆盆喝一气母亲用桑叶泡的凉茶,这茶每天得泡两三盆。争不上喝的,就直接扒住瓮边咕咚咕咚喝凉水。米汤喝的见锅底了,正式吃饭时加点开水父亲喝。大家都喝胀了,吃不进去了,到窑里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两点,起来才吃馍。然后拿上镰,提一罐罐水,又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出发。

我们割麦擦汗不用手帕,全用袖子,左一抹右一抹,抺的脸烧岗岗疼。我们几个割麦都是半弓着腰拿镰片,用脚往前推,速度快,但腰受不了,没有持久性,割一会站起来直直腰,或者躺在地上展展腰再割。父亲一直蹲着不紧不慢,而母亲膝盖上绑着裹腿,一直跪着往前割,多少年割麦都如此。

割到快五点时母亲赶紧回家做饭。吃完饭,套牛用单轱辘木粮车从山地里往上拉麦,粮车一般能压二十捆麦,高的看不见牛脊背,插个镰把当路标。路窄坡陡,行走如蜗牛爬行,一步一挪,走过的脚印呈一串串"八"字,就象拖拉机碾过的印子,畔(伴)绳勒的肩膀疼,汗遮住眼睛没法擦,流到嘴里全是咸味,有时牛屎一滑人倒车翻,车翻沟渠是常有的事。如今推土机把路推宽了,拖拉机能到地里。拉完麦,天黑了,开始立麦,如遇天气不好还要摞起来,干完都十二点了。

忙完一天的活,一家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的星宿拉家长,享受着夏夜凉风的清爽。第二天,甚至连续几天都是忙碌的重复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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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产到户后地多了,有二十亩,收割打碾能累死人,但是有粮吃了,麦包尖溜尖溜,虽累却快乐着。 大姐二姐出嫁后,大哥当兵了,剩下的主要劳力就是我和父亲、母亲、三姐、弟弟、妹妹,后来三姐出嫁后就我们五个人来完成十二亩地的收成。可想而知收割打碾何其艰难。

那时候本庄里只有两台手扶拖拉机,所以碾麦靠机子要排队,虎口夺食,人心急如焚。有一年,白天靠不上,我和父亲就决定晚上连夜碾麦。

太阳落山时,我们已将麦摊好,等待机子来。由于夜战必须拉灯泡,家里缺长电线和大瓦数灯泡,我便去不远处一堂哥家里借。由于心急,只顾往进走,忘记了他家的大白狗,突然扑出来,一口咬住杆腿,魂吓跑,腿咬烂,最心疼裤子扯了。堂哥拿棍赶走狗,堂嫂找了点白纱布给我缠住。忍着痛,拿着线和灯泡直奔家里麦场。

远远的就看到拖拉机的灯光在场里转圈圈,场边上站了十来个庄里的男女,其中六人都是我和母亲给他们家碾麦换来的,这叫工pian工,也可以说是团结互助,当然也有主动来帮忙的。父亲不停的给司机和其他人安烟、倒水。人多力量大,虽是挑灯夜战,大家都很卖力,说着笑着一大场麦三个小时便结束了战斗。把扬出来的麦粒攒堆,衣子推在场边,麦草垛上苫上麦衣防水。帮忙的人到我家吃夜餐,父亲留下看场。

今天要把昨晚碾的麦子晒上一整天,如果晒不干,第二天还要晒。山上的麦割完了,塬上的要等把场腾开才能叫联合收割机割,本来父亲建议自己割,我坚持要机子割,因为已经干的麦头头都弯了,风一吹往下掉麦粒。所以今天主要任务是看场搂麦。

麦子晒场里,吃完饭,睡了一会儿,我骑上自行车去街上跟集,家离什字街八里路。路上遇到赶集的庄里人也顺便带上,带个人车子咯吱吱的响,遇到紧坡处要下来走一段。本来是土路,下雨导致坑坑洼洼,走起来费劲。如今这两年搞新农村建设,通村路拓宽了,硬化了,但却很少有人骑自行车了,改坐小气车、班车了。

农忙时节,赶集的人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集市上的人稀稀落落。我在菜摊买了些葱头辣子黄瓜西红柿韭菜菠菜葱之类的菜,刚出集市听见隐隐约约的雷声,抬头一看,西南边冒出大块云彩。心想,不好,要发白(peⅰ)雨了。我车子蹬欢赶紧往回跑。回到家,看到场里已开始行动。我放下自行车,迅速找了十几个蛇皮袋子(以前的黑毛口太已经不用了),拉上架子车上场里,立刻加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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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太阳已被云彩遮住,雷声越来越大,响一声雷我们的动作就加快一倍,恨不得一下将麦子攒堆。父亲、母亲和妹妹继续扫的扫推的推,我和弟弟开始装袋,装上五六袋,不用抬,九十或一百多斤的袋子毫不费力地抱上架子车,然后跑步抄近道——涝坝梁梁上过,下坡,进大门,抱粮袋进窑洞,左腿跨板凳,右腿上抬,粮袋子上屯边,解扎绳,倒麦,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如此好几趟,就像电视剧里播放的快镜头。说实话,雷雨能催发人最大的爆发力。快装完就开始下雨了,赶紧往回撤,刚进门,一声炸雷伴着大雨铺天盖地。

谢天谢地,大雨总算等我们把麦拉回来才倾盆而下,但是想到今天几家子碾麦的人家都塌场了,父亲唉声叹气地说:“这老天爷一哈给人组咋连,外我看咱队里几家都碾麦着哩,就没来得及么,都泡水连,看咋办呀。你看这雨,像往下倒哩一样。”我们几个站在屋门口,看着雨尽情地下。不一会儿,院子里已是一片汪洋,雨点在水面上溅起水柱,花叶、树叶及杂物在水上漂流,两颗杏树上的杏子叭叭嗒嗒地往下落。坡里的洪水像决堤的河流“咵咵咵”往下冒,远处不时传来轰轰轰的水声和震耳欲聋的雷声。这景象既壮观又让人揪心。

雨终于小了,看时间三点半。母亲说:“快去睡哈缓着去!”父亲戴上草帽顺手拿了个铁锨出门外改水道去了,我和弟弟去北窑睡觉。由于超强度劳动,躺在坑上才觉浑身疼痛,困乏至极。听着雨点打在广播电线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很快就睡着了。每当下雨,这个声音总会伴我入眠,非常惬意。

正睡着,朦胧中听见院子里“pⅰa ca,pⅰa ca”的脚步声,我睁开眼,伸出头,看到母亲在院子里提个麦草笼笼弯腰拣杏子,雨停了,黄黄的杏子好的烂的落了一层。母亲将拣的杏提进来,放到桌子上,拿了几个让我吃:“雨冲的净着哩,不脏,你爱吃杏,快吃,我见吃杏牙软的。”说着从嘴里吐出一个杏核放到手里。又道:“这杏是甜核,吃了把杏核攒哈,我再天给咱们熬杏瓤茶。”母亲熬杏仁茶可是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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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过后,太阳从云里露出来。我在门外散步,站在大门外坡口,回头看看自家院落,花红树绿,厨屋烟囱里饮烟袅袅,母亲开始做饭,节奏明快的切面声和风掀(风箱)声是那么悦声动听,此刻,我的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幸福。多少年来下雨的日子里总能听到母亲在雨中的脚步声,吃上母亲做的洋芋面、杏仁茶、酸汤面……

早晨正睡得香,母亲摇着我的头急切地说:“成义,成义,快起,快起!你爸早起来了。起来给咱担水去,瓮里一点水都没有了,你爸连熬茶的水都没。”

“啊!”我腾地坐起来,边穿衣服边想,唉,每天都担两回水,都怪昨天早上睡场里没担去,昨下午下雨时也没记起拿桶在院子里接点雨水,大暴雨过后,沟里的路肯定被淤泥漫了。我立即找了双高腰雨鞋,挑上水桶,手里拿上铁锨,纠结着该不该叫上弟弟帮忙铲路,犹豫了一下,还是一个人往担水沟里走去。

担水沟名叫水磨沟,路长大约三公里,坡度45度,路宽一米左右,一半路以下靠十几米高崖,路右边是鸿沟大洼。沟里的水是沟渠里边的涓涓细流,在一处稍宽一点的河滩挖个坑蓄水,冬天人和牲口共用一个水泉,常常是牛屎沫儿在水上漂。从我能抬水到独自担水起就一直吃这里的水。每次担水我都是唱着秦腔下去,又唱着往上走,看到庄里人下来担水、饮牛就不好意思唱了。今天也不例外,刚下坡,路上除了水渠,边上是干的,我放开嗓子唱起了秦腔,声音在山间回荡。

越往下走,我就唱不出来了。路被淤泥封住了。走一段放下水担拿锨铲一段,一铲更滑,还得用锨捣坑坑,一路铲一路挖,我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挖路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泉边。我的天,哪里有泉呀,整个一滩淤泥,只有小股水在淤泥上面流着。我没敢捣动淤泥,河滩外边有个坎塄,那儿正好有石头,水从石头上流出来,我用马勺往桶里接水,水里有沙粒,不是特别浑,接满担上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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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上水,我忽然觉得父亲几十年就这样,在这沟里担水养活我们,多不容易,父亲肩上的担子何止这一担水呀!

提着铁锨没法擦汗,换肩膀也困难,后悔没叫弟弟下来拿铁锨。爬坡时一脚三滑,好不容易上到塬边看见弟弟在坡头等我,说妈妈心急的,让他下来看我。

回到家,放下水桶,看见栏杆台上放着一杯茶。我问母亲,“妈,我爸哪来水熬茶?”母亲说:“我把瓮根淀清端去念熬的。你爸把茶喝了上崖头去了,说要光场。”哦,我才松了一口气,只要父亲大人把茶喝了就好。我说:“妈你快把茶喝了,都凉了。”我顺手端给母亲,她一口气喝完了。母亲说:“我才把馍搭锅里,没顾上喝,我一天不喝茶就乏的没向。”从我记事起,父亲每天赶早架火炉熬罐罐茶,喝上一两can,就给母亲熬一罐头瓶子端过来,或者叫娃娃们端过来,这样坚持了一辈子。老人们之间的感情很少用语言表达,却用坚守一生的行为表达着他们之间深厚的情感。

雨过天晴,阳光灿烂。每次大雨过后,都要将场(长音)光一遍,就是光场。找些湿土把渠渠填平,把杂草用锄头刮了,撒上麦衣,人拉着一米长用水泥倒的石滚子碾几遍,扫净,等晒干才能晒麦碾麦。我和父亲光完场,商量今天两点左右场干了可以叫联合收割机割塬上麦子。

吃完饭,我立马骑自行车联系收割机。来到气象站一带,呵!这里有五台机子在广阔无垠的麦田里穿梭,机器轰鸣,麦衣飞扬,机子过后留下一尺高的麦茬和一溜麦秸。等了半天,看到一台机子走出地头,忙招呼停下,说明来意,那人很爽快答应了,说再割两回就完了。等了一个小时,才将收割机领到我家地头。

父亲和弟弟妹妹早已来到地里,还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父亲叮嘱我说:“你给司机把地畔指清楚,千万别把别人家的麦割上一半梨,哪怕把咱们的留出一两行,把人家的撞上可就事出来了。”父亲的意思我明白,哪怕舍弃两行麦也不能占别人家的一行麦。在农村,经常发生地界不清,地畔不准,收庄稼时误收或有意多收别人的庄稼而发生纠纷。

这几年外出打工的多了,好多人家把地送给别人种。而没法出去打工的人还是把地看得很重,山里的荒地以及边角地带都开荒种了庄稼,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嘛。

十亩麦子两个来回就搞定了。剩下的就是往回拉麦颗,拉麦草。正忙着,有人带给我们一个好消息,一个让人喜不自胜的好消息。

“今晚大队演电影!"

这消息是我们农村娃娃从小到大最大的喜讯。一旦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奔走相告,逢人便讲,唯恐谁不知道。娃娃们放下书包,蹦蹦跳跳,欢呼雀跃;大人们干活的速度快了,劲头足了。正如老人们说的,屁股后面打架司(锣鼓)哩,热闹到心里了。

农村各大队放电影,几个月才能轮一次,在电视没有普及的年代,看电影可是最享受的文化大餐。男女老少齐聚大队院子,娃娃们搬来砖头、石头或在附近草垛上撕些麦草坐在前面,大人全站着看,站一两个小时不成问题。

夜幕降临,天空挂着一轮圆月,微风拂面。 我们老庄社和厐阴坡、后队坡、韩沟圈社劳累了一天的社员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向曹家老庄大队走去。

放映机已经架好,机子上面的灯泡特别刺眼。看着放映员拿出一个铁圆盒子,取出胶片搭在机子上,将片子三缠两绕与另一个圆盘连接,开动机关,走,灯灭了,银幕亮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在高音喇叭响起,同步银幕上现出“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字样。大家都习惯了正式片子之前必须放纪录片,大都是科学种田、优生优育、良种培育、农田水利之类。今晚放的是大寨大队农业生产模范片。我很喜欢纪录片,最喜欢听女解说员(田洪涛)的声音。

正式片是《喜盈门》和《人生》,虽然没有打仗的过瘾,但也觉得特别好看。回家的路上大家一致谴责任文媳妇不地道,赞扬水莲的贤惠孝顺。突然父亲对我说,你以后娶媳妇千万别娶任文媳妇那样的。我“嘿嘿”一笑说:“外不可能。”大家一路谈论一路欢笑。而我的心里,为高家林从城里又回到农村的境遇而惋惜。

电影是人生的启蒙,多少精典的电影伴随着我们长大,也留在记忆的深处。

大家可能都有这样的经历:看过电影《闪闪的红星》之后,用木头削制手枪,用红纸剪成五角星帖在帽子上。肩挎手枪,腰系皮带,两手叉腰,自豪地说:“我是红军战士潘冬子!”

很怀念露天电影,但是很少有机会看到了……

早晨起来,铡草、喂牛、衬圈(铲掉牛粪垫上干土)、担水,这些活儿是每天的必修课,就像学生每天要上早操一样。之后再干其它的活。槽上拴的这头大犍牛,高大稳建,一身黑中带黄的皮毛,头脸慈眉善目,长长的尾巴左右摇甩拍打着讨厌的蚊蝇。我每次添草喂料时,它会主动让开,还要扭过头来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看我一下,好像在说:谢谢!这头牛农业社的时候由别的饲养员饲养,不知受了什么伤害,脊梁一侧鼓起方寸大小的干痂。79年包产到户时就分给我家这头牛。由于这头牛力气大,一个顶俩,所以大部分耕种拉车全靠它一个承担 。六年后,父亲觉得这牛再不能使唤了,再使唤就遭罪了。于是忍痛割爱便宜卖给了牛贩子。牛卖了,家里人包括父亲都难过地流了泪。

收割机收回来的麦子今天要赶紧推开来晒,十亩地的麦子少说也有8千斤,晒了满满一场。麦子推开搂匀后我和父亲坐在场边树下歇息。这时,一辆吉普车缓缓开过来,停在路对面场里。

车一出现,父亲就说:"局长回来了。”父亲说的局长是和我家相邻的叔父家的大儿子贵娃,他是灵台县水电局局长。

看着堂哥他们三人从坡里下去,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纸烟用火柴点着。父亲平时只抽旱烟,这几天碾麦要招呼人身上才装纸烟。父亲使劲吸了一口,望着对面的吉普车,半天不说话。我说:"爸,爸!想啥哩?”

父亲转过脸说:“你贵娃哥齐整的,把事干大连。”说完望着我笑。我说:“。爸,别羡慕了,我以后也给你混个局长,开上小车回来接你。”

父亲哈哈一笑,说:“那好么,唉,就看你娃有外命吗。不过,也说不来,人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你有外恒心,关键是看你努力不努力。”

我说:“爸,我会努力会给你争气的。”

父亲此时一脸的温和慈祥,说:“那就好。”

这时候,只见社长急匆匆地向我们这边走来。

社长四十岁出头,和我同辈。他给父亲递了根烟说:“乡上来了个干部在村上检查工作,村上让咱们社里中午派个饭,我想安排你家看行吗?"

“拐咋不行,如今又不缺粮,别说一个人,来几个人都没啥问题。”社长话音刚落,父亲就满口答应。

父亲对我说:“成义,快下去给你妈说准备饭。”

我一看时间已十点半了,连忙跑下去。一进屋,屋里热气腾腾,妹妹烧火,母亲正在擀面,水瓮上已经放着一荊巴(用高梁杆做的方形面板)切好的长面,一半宽的一半细的。锅上正在蒸馍。我吃惊地问:“妈,你咋想起今天擀面来?”

“今天红星岁(zui音,过生日的意思)哩么,你忘了,红星5月22,你在明天哩。你们几个的生日我都记着哩。” 母亲边擀面边说。

“那你咋擀这么多?”

“我夜晚梦着六(绿)的,估计你外姐姐看有谁来吗。”

“妈你还梦的好,社里给咱们中午安排了一个乡干部来吃饭,加上社长两个人。我外姐姐忙的怕急忙来不了。”

“那正好,还有干部给我娃添筷子哩。你快给我剥葱剥蒜,打上六个鸡蛋,再把外菜顺一哈。”

“好!”

母亲对我们姊妹七个的生日记得特别牢,即使我们不在她身边,也会擀长面,并念叨我们吃的啥。父亲热情好客,加上面情软,过去的那些年月,插队青年、住队干部、工作组,只要队长一安排他就答应。而母亲就要一案一案地擀面应酬。

乡干部吃饭时连连夸赞母亲面擀的好,汤调的好,这是他吃过的最好的灵台酸汤面。父亲的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麦子晒干了,我在村子里借了一辆架子车,将场里晒干装好的十二袋麦子分别装在两辆架子车上,准备上粮,也就是缴公购粮。缴皇粮国税是我们农民应尽的义务,绝不含糊。

临出发时,母亲再三叮咛我:“粮交了早点回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连忙说:“妈,我昨天已经和红星弟一块儿过了,你就别再准备了,别擀面了!”母亲说:“外各是各的事,妈也再做不出个啥改样子,就会擀个面。”我说:“那好吧,如果粮验的顺利就能早点回来。”

提起验粮,可是让人心里发毛的。每次到粮站,将粮袋子卸下排队,将每一袋的扎绳解开,等待验粮的检验。验的时候,验粮员将一个铁杆子捅进袋子,抽取麦粒放到嘴里嚼,他嚼的时候,我们心里特别忐忑:如果不干,就要求就地晒,如果麦不好就让拉回去,如果颗粒不饱满,就会是二等、三等,等级可是与价钱挂钩的。

父亲和我每人拉一辆架子车,弟弟妹妹分别在后面结车。我们拉着车迈着坚实的步伐,精神抖擞地进入粮站。

今天的运气真好,验粮师傅一改过去凶巴巴的态度,笑呵呵地只用手抓一把麦子看了看,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开单子。我接过单子一看:一等,直接过秤。其实,我们的麦子颗粒饱满,收拾的干干净净,验这个结果是应该的。

过秤要将袋子里的麦子倒进粮站特制的长方形木斗子里,一个能装两百多斤,斗子有三十斤重,过完磅秤要将斗子抬到仓库里。有时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将两个斗子摞在一起抬,可想而知有多重。

不进仓库你不知道粮食的多。偌大的仓库里麦子堆成山,抬着斗子要从木板搭的钭坡上走到山顶。木板上有麦粒很滑,一不小心滑倒将杆腿碰破是常亊,几百多斤的斗子把胳膊能崩断、把肠子能挣断。抬到上面往下倒,再把空斗子抬出来。倒完所有麦子去开票,再拿上购粮票去领钱。

农民来钱门路就是卖粮,卖猪,卖鸡蛋,挖药材,打酸枣,砸杏仁,搞点小买卖。不象现在还可以打工挣钱。有了钱了,加上今天上粮很顺利,我们心里高兴。父亲领我们去瓜摊吃西瓜,那时候的西瓜,有黑皮黄瓤,也有花皮红瓤,又沙又甜,特别爽口。现在已没有这西瓜品种。吃完瓜,抹一下嘴,打个嗝儿,爽!

回家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将两个架子车把对把,中间用绳子连起来,我坐在车辕上驾驶,只需一个人结车,其他人跟在后面走。到了下坡处,父亲和妹妹坐在后面车里,弟弟撒欢跑起将车推一段,待车有了惯性,他便跳上车。这时候,我们吆喝着、欢笑着,一高兴,唱起了“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一路前行。

回到家,母亲已准备好为我过生日的饭菜。饭菜端上坑,父亲说:“今天是成义的生日,看你妈给你准备的丰盛的,快好好吃!”

没有蛋糕、没有蜡烛,没有酒和肉,可是有父母的陪伴,吃着母亲做的饭,我的生日过得无比的幸福和快乐!

收麦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派麦草,将所有麦草拉开摊在场里碾一遍,碾穰(柔软)后,摞起来以备冬季铡草喂牛。这道工序劳动强度大,三四个人难以完成。于是每年这个时候捎话带信叫三个姐姐来帮忙,另外还要叫几个庄里人合作。

麦草碾了摞好,小麦的收割打碾就宣告结束了。

紧接着,每年的农田水利建设大会战便拉开序幕。

农田修完,立即耕头茬地,白露前再耕二茬地,将地整理平整,准备秋播。

白露一过,紧张忙碌的秋播开始了,又要为明年的收麦播下希望的种子。

一年又一年,麦子种了收,收了种,延续一代又一代。农民辛苦劳动的过程像电影一样在山川、在平塬、在沟沟洼洼,在农村这块广阔的土地上上演、重播。汗水浇灌着土地,勤劳守望着田野。

我在农村的那些岁月,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光,所有的经历都与这块土地、与我的亲人息息相关。虽然那些幸福美好的时光已成过去,但留在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刻骨铭心。

“为什么我的眼里长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艾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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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平凉日报社融媒体工作室

技术:崔烘奖

监制:李建军

法律顾问:张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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