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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特里皮爾是英雄,多麼棒的開場。”BBC評論員、1986年世界盃金靴獎得主萊因克爾對英格蘭此般夢幻開局興奮不已。但就像本屆世界盃此前兩場淘汰賽一樣,克羅地亞人再一次笑到了最後。
20年後,克羅地亞將再一次與法國在世界盃賽場相遇,不同的是,這一次雙方的目標從決賽席位變成了大力神杯。
當一生一次的機遇來臨,從戰火中涅槃重生的克羅地亞人,能把握住機會嗎?
連續三場淘汰賽都通過逆轉的方式晉級,這樣的情形此前在世界盃歷史上還從來沒有發生過。而單論半決賽中先落後最終翻盤的案例也屈指可數,上一支在半決賽中先丟球后獲勝的球隊,還是20年前的法國隊,彼時法國的對手也正是克羅地亞。
那支克羅地亞在法國世界盃上風光無限、才華橫溢。隊內擁有達沃·蘇克、普羅辛內斯基、博班、斯蒂馬奇等一批曾在87年代表前南斯拉夫奪得世青賽冠軍的隊員。克羅地亞也正是憑藉一眾球星的完美表現,在獨立後第一次參加世界盃的情況下,就打入了最終的四強。
而20年後這支以莫德里奇、曼朱基奇、拉基蒂奇、佩裡西奇、洛夫倫為代表的新一代克羅地亞球員,則在前輩的基礎上將他們與大力神杯的距離再次拉近了一些。
政治鉅變,與那段難忘時光
作為克羅地亞主力中後衛的德揚·洛夫倫,在球隊戰勝英格蘭挺進決賽後,激動之情溢於言表,賽後他還向場地內的球迷比出了“心”型的手勢。
這是一件永遠都不會忘記的事情,現在在克羅地亞國內,人們都喜極而泣,這是歷史性的時刻。
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它,我們打破了20年前的紀錄,這份壓力一直都在我們的肩上,現在,人們不會忘記我們。洛夫倫出生在1989年,這一時期的東歐、南歐正值鉅變之中。加之80年代,由於前南斯拉夫總統鐵托離世,塞爾維亞人擁護的民族主義領導人米洛舍維奇上臺,更進一步加劇了前南斯拉夫國內的民族矛盾。
“一個國家、二種文字、三種語言、四種宗教、五個民族、六個共和國、七個鄰國、八個政治區”,這是前南斯拉夫最簡單的政治寫照。
終於這種矛盾在1991年徹底公開化,前南聯盟內的克羅地亞和斯洛文尼亞於1991年6月宣佈獨立,而之後一連串的戰爭也讓這個南歐國家陷入了戰亂的泥潭,數百萬人流離失所。
洛夫倫的家在波黑的一個小鎮裡,洛夫倫父母的感情很好,在小鎮上經營一家商店,一家人的生活幸福美滿。鎮上生活著不同民族的人民,大家平時關係融洽,戰爭似乎距離這個小鎮是那麼的遙遠。
但隨著內戰的爆發,洛夫倫和父母生活的小鎮被戰火襲擾。洛夫倫一家人開車17小時投奔德國的洛夫倫祖父。即便生活變得艱難,但洛夫倫畢竟還活著。在這場波黑戰爭中,波黑超過八成的公共設施被毀,直接經濟損失超過450億美元。與此同時,超過20萬人死亡,當時波黑超過一半的人口成為難民。
在德國度過七年的時光後,洛夫倫一家定居在了克羅地亞。由於口音很重,不擅長書寫,洛夫倫小時候經常在學校被人欺負。
而足球場成為他唯一能夠得到同學尊重的地方,洛夫倫也因此越發熱愛足球,14歲時和薩格勒布迪納摩隊簽約,十餘年作為難民的生活終於找到了一種歸宿。戰火中度過童年,國家涅槃重生
同樣的遭遇也出現在大多克羅地亞國腳的童年生活中,作為克羅地亞的中場指揮官,莫德里奇的童年除了遭受戰爭的紛擾,還多了一份對戰爭的憎恨。
童年時期的莫德里奇
1991年克羅地亞爆發獨立戰爭,莫德里奇的家鄉“莫德里奇鎮”正處戰爭核心區,最疼莫德里奇的祖父老盧卡被塞爾維亞民兵在戰爭中殘忍殺害,小魔笛的父親也由於戰爭奔赴前線作戰。莫德里奇一家人在萬般悲痛和無奈的情況下,選擇逃離他們的家鄉。
而戰爭的腳步不會隨著魔笛一家人的離開而停止腳步,在來到港口城市扎達爾後,這裡的炮火聲並沒有減弱太多,常常在難民駐地旅館外停車場踢球的莫德里奇,抬頭往往就能看到漫天的炮火和硝煙。而在戰火中,足球成了莫德里奇唯一的盼望。
莫德里奇在停車場的快樂足球,引起了酒店裡一位工人的興趣。而正是他的電話,NZ扎達爾俱樂部的主教練巴西奇找到了莫德里奇,並將他帶到了自己執教的俱樂部,巴西奇也成為莫德里奇足球道路上的引路人。
15歲那年,正是在巴西奇的舉薦下,莫德里奇被薩格勒布迪納摩簽下,一路送莫德里奇到火車站的巴西奇於2014年去世,在當年隨皇馬拿到歐冠冠軍的莫德里奇也在採訪時緬懷他的這位恩師。
而在來到迪納摩後,莫德里奇也遇到了他的摯友喬爾盧卡。
喬爾盧卡回憶道:“盧卡(莫德里奇)是一個很好的小夥子。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兩天之後,我和他就一起去喝了些東西,你可以看出他是個好人。”
這種友情伴隨喬爾盧卡和莫德里奇從迪納摩到國際薩佩斯克、再到克羅地亞國家隊和後來的托特納姆熱刺。他們住在一間屋子裡,無話不談,在莫德里奇結婚時,作為伴郎出席的也正是喬爾盧卡。
2007年喬爾盧卡先行登陸英超,在得知莫德里奇加盟熱刺後,彼時在曼城效力的喬爾盧卡向曼城遞交了轉會申請書,當他最終也順利加盟熱刺後,喬爾盧卡表示:
“我最好的朋友也在這裡,這對我來說真的是非常高興的一天。”2008年歐洲盃揭幕戰,喬爾盧卡與莫德里奇相擁慶祝
像莫德里奇這樣留在國內經歷戰亂的,是大多數克羅地亞人的唯一選擇。此外,這支克羅地亞陣中還有一些國腳童年時期隨父母前往他國,例如球隊頭號射手馬里奧·曼祖基奇和我們先前提到的洛夫倫童年時就曾隨家人前往德國避難。
科瓦契奇出生在奧地利,而更有像拉基蒂奇這樣出生在瑞士,成長於瑞士,在瑞士上學,朋友們也都來自瑞士、甚至代表瑞士青年隊參加過比賽的球員。對於他們而言,克羅地亞曾經在他們的記憶中只是一個名詞。
直到拉基蒂奇父親給他和他弟弟一個裝有克羅地亞球衣的盒子,他們才直到,這個國家對於他們有怎樣一種意義。
當我的爸爸用刀將那個從克羅地亞寄來的盒子打開並且扯出兩件克羅地亞國家隊隊服時,我和我的弟弟有了一種歸屬感,那種力量非常強大,就像是那一刻我們也是克羅地亞的一部分。
——拉基蒂奇
前克羅地亞國腳耶拉維奇曾在一次採訪中說過:“比起戰爭,更令孩子困擾的是貧窮。”
或許,正是由於童年和青年時期的種種磨難,才讓這支克羅地亞擁有著如此強大的意志力。
除了足球之外,克羅地亞的籃球項目成績也保持在歐洲一流水平。人口只有400萬的克羅地亞,因為什麼能做到這般成就?
藝術家的國度開出足球之花
或許四個字可以很好的概括克羅地亞的足球現象,即興創作。
我們都說莫德里奇是足球場上的藝術大師,其實除了足球、籃球等體育項目,克羅地亞在藝術領域著實有其不可小覷的成就。
薩格勒布電影公司
在世界動畫史上,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迪斯尼動畫處於霸主地位,但也有兩個國家的動畫與迪斯尼動畫的美學趣味和文化個性迥然不同,為世界動畫做出了極大貢獻而被冠以“學派”之稱。一個是我們的“中國動畫學派”另外一個就是“薩格勒布學派”
薩格勒布學派某種程度上就是即興創作的代名詞,學派兩個字也往往會讓這個名詞遭到誤會。事實上,薩格勒布學派很大程度上就是當時薩格勒布電影公司的動畫部門。“學者”在生活中就是該公司的藝術家,而這批藝術家他們也往往通過打破規則的方式,來進行自由的創作。
美國著名動畫網站cartoon brew創始人Amid Amidi就曾評論薩格勒布學派道:“薩格勒布的動畫師試圖打破現有的每一個規則,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並不瞭解規則。一大群藝術家無畏也毫無顧忌的進行實驗,有些時候失敗了,有些時候成功了,但最後的結果往往都是十分有趣的。”
同樣,克羅地亞的足球也沒有什麼長達數百頁的規劃,更多的情況下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由於戰亂,過去三十年間克羅地亞的足球基礎設施也並沒有多好,甚至連新的球場都沒有新建幾座。
三人均出自迪納摩青訓體系
為克羅地亞輸送國腳最多的是薩格勒布迪納摩青訓學院,這個歷史悠久的足球青訓系統倒是值得一說。但對比其他歐洲國家,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俱樂部一樣具備下至U-8梯隊,上至U-19梯隊的多層青訓體系。十個不同的年齡段的球隊,不僅在克羅地亞國內各級別聯賽制霸,更對整個歐洲足壇產生巨大影響。
但,當我們看薩格勒布迪納摩一隊時,發現他們並沒有所謂的一些“頂層設計”,過去13年間球隊換了17任主教練——卻贏得了12次聯賽冠軍,換教練也是有那麼一絲的隨意和任性。
他們目前的國家隊主教練達利奇最開始也只是個救火隊員的角色,由於前任主帥帶隊成績不佳,得不到隊員們的信任。直到世界盃歐洲區預選賽最後一輪,達利奇才在基輔機場第一次和手下球員見面。
《衛報》對這支克羅地亞描述道:“這就是克羅地亞足球的準備過程,沒有長期或中期計劃,沒有藍圖,沒有既定的制度。”
本屆世界盃克羅地亞陣中除了被開除球隊的卡利尼奇以及第三門將裡瓦科維奇之外,剩餘球員均已經獲得世界盃出場機會。截止半決賽球隊一共11個進球共由8名不同的球員完成。
而卡利尼奇被開除出隊,也表明了本屆克羅地亞他們最看重的就是團結。說本屆克羅地亞足球隊是黑馬,其實並不準確。翻看他們的球隊大名單,每個名字都是那麼的熟悉。
這裡有皇馬的中場核心莫德里奇、巴薩的中場大將拉基蒂奇、尤文的鋒線殺手曼朱基齊、國際米蘭的佩裡西奇、布羅佐維奇、利物浦的洛夫倫、霍村的克拉馬里奇、馬競的弗爾薩利科……
值得一提的是,克羅地亞核心成員多數年過30,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他們的第一次震撼世界的機會,可能也是最後的機會了。
打進決賽之後一天,克羅地亞官員選擇了全部身穿克羅地亞球衣去上班
經歷了三場加時賽,額外90分鐘的奔跑,克羅地亞人早已完成了本屆比賽小組出線的既定目標。但到了本屆世界盃的最後一場比賽,能親眼看到大力神杯的賽場,克羅地亞人能將再一次縮短與大力神杯的距離嗎?
當一生一次的機會來臨,格子軍團迎來了創造奇蹟的絕佳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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