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重回北毛店街

每次都是匆匆回故乡,而又匆匆离去。有几次很想去重新游览北毛店街,但由于懒惰心理作祟,无功而返。直到小舅子告知北毛店街已残垣断壁,拆迁成瓦砾,才悔之莫及,遗憾终身。

我生长在文庙街,但跟北毛店街有着50年的情缘。那里也有我千丝万缕的牵挂。我熟悉那里的一砖一瓦,伴我渡过青春,步入中年,踏入老年。拆迁:只能拆掉外形的东西,深深埋藏在内心里的一景一物,一街一巷,是永远挥之不去的烙印。隨着岁月流逝,魂牵梦绕扎根于心中。像手机储存信息一样,已全部收集于脑际之中。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几日因过节原因,闲暇无事,就慢思养育我的故乡、亲人。回忆是甜蜜的,有时脸上露出笑靥。 晚餐因心情舒畅,斟酒二盅。身体无法享受,已至半酣。凭窗仰望苍穹,皓空万里,群星闪烁,银河可辩。街边KTV传来《一壶老酒》,婉转动听。仿佛在细诉着自己的思乡之情。降B调萨克斯低沉的演奏,似天籁之音,如痴如醉,沁入肺腑。偶尔一架客机由西轰鸣而来,划破寂静夜空,呼啸着向东降落白塔机场。夜阑人静,淡淡的米兰花清香充满房间。我躺在床上,凝视着含苞待放的昙花,静静等,想一睹芳容。但眼睑不听使唤,朦胧中已失去意识,思绪也随着遐想漫飞,逐渐进入梦乡。

梦里重回北毛店街

我行进在义和街巷口,踏着雨后泥泞的小路,经过了悬掛着牌匾的《丰镇县房产局》,劲秀挺拔的字体映入眼帘。这是粮食局老职工赵珩的书法,也是我的书法最爱。在义和街拐弯处,脏兮兮的旱厕已破旧不堪。那里虽脏,但曾经解决过我的燃眉之急。我清楚记得,满地灰白色粪便蛆壳,一看就想呕吐。白色柔软的蛆,蠕动着肢体,在脚的两侧爬行。我把裤腿免高,小心移动着脚,生怕爬到鞋帮上。在那里,三分钟的蹲坑,如坐针毡,留下了永恒的记忆。

拐过弯,瞬间可见翟家巷巷口。六十米距离,得慢慢沿着北墙根一步一步挪动,就像儿时女孩跳圈一样,一迈一停顿,步步为营。这段路因地势低洼,出水困难,每逢雨季,人人都得跳着快三慢四舞步循序渐进。我在想,毛店街多出跳舞人材,舞姿优美,可能跟平时的步伐训练有一定牵连吧。

在通往南毛店街,八九大股的巷口,我止步驻足,眺望三十米远的杨家大院。仿佛我的挚友杨维忠还居住在此院下西房,贤妻忙碌着做晩饭,最巧手的烙油饼,香味四溢。爱子小三偎依在身傍,红色小炕桌已摆上几碟自淹的咸菜,半瓶丰镇大曲正在自斟自饮。颇似幸福小神仙。

跳过巷,对面就是小商店。铺面不太,老旧不堪,犹如步履蹒跚的老人,已进入风烛残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有,五金杂什,针头线脑一样不缺。我推门进入,看见二位老者鬓发已斑白,衣衫褴褛,鹑衣百结,面无表情,专心致志地靠在柜台前品着杯中丰镇散白酒,嘴里发出啧啧声。几口下肚后,才动作缓慢地品尝一口海棠果。我买了几瓶丰镇产的啤酒,拎出来,沿着墙过二个小门,看见关元小诊所还有妇女在输液。关元忙碌的身影一闪即逝。带有残疾的肢体恍惚一高一低。

梦里重回北毛店街

抬眸看见原毛店小学旧址,已沧桑满目,破烂残旧。曾经的繁华,曾经的欢歌笑语,曾经的朗朗读书声,已成历史。曾经辛勤耕耘的园丁已迈入耄耋之年,桃李芬芳,五湖四海,香馨飘扬大洋五洲。 从西眺望,一眼可见小栅子,隐约听见将要进站的蒸汽机车头,发出风驰电掣般的轰鸣声,好象要告知车站工作人员,我要进站了。

太阳余辉映红天际,霞彩万态的火烧云五彩缤纷,光芒四射,光辉灿烂,光彩夺目,衬托出北毛店街如此光华璀璨。啊……这就是我日暮夜思的故乡,曾经未拆迁的北毛店街。

俗话说得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我们游弋在外的儿女,愈老愈思落叶归根。旧城象和颜悦色的慈母,我们是您的小棉袄,很愿意偎依在您的怀抱。新城象大爱无疆的严父,会培育我们茁壮成长,成为参天大树,国家栋梁。我们有这样好父母,是千年有缘,万年修得福。涛涛东河水,巍巍薛刚山,北山杏花艳卉芳香,西滩高楼鳞次栉比。从空中鸟瞰,人民公园潺潺流水,草木如茵,亭、台、楼、阁,凸显出古香古色。灵岩寺的雄伟,南阁的钟声,仿佛在传承着古丰川雄厚底蕴。母亲俊、儿女美。我们的儿孙又象晨曦八、九点钟的煦阳,旭日东升,蒸蒸日上,鹏程万里,光宗耀祖。

激情澎湃,一泻千里,蓦然回首,跨过小路就是席家大院东墙。翟家巷共计30米长,相互毗邻着五个院落。四米宽的狭窄小巷,刚能开进一辆解放牌汽车。小路中间,每逢夏季泥水不断,垃圾成堆。绿头苍蝇爬满脏物,隨着我出现,一哄而散,继续寻找它的猎物。 翟家巷东面是翟家院,毗邻苗家院,最里面是王家院。西面解放前是郝家院,计12间房屋。解放后席家买了8间,隨着岁月变迁,斗转星移,以后人们就改口叫成席栋院。里面是葛全大院。由于院落大,每逢夏季各种蔬菜、葵花、玉米长势喜人,葱茏满园。街口席家院房基外缘,半埋着一块玄武岩青石,上面刻有:泰山石敢当。当时盖房时,可能怕车辆碰撞,房角受损,用来保护房屋的吧!

梦里重回北毛店街

翟家院高台阶门楼古香古色,青砖黛瓦,兽头砖雕线条分明,清晰可见各种动物栩栩如生。门的两侧各放椭圆形黑色大理石门墩,形似两面皮鼓,鼔的边缘雕刻着镶边图案,中间是各种花卉草木。外门楼两侧小墙上雕刻着双福双鹿图案,呈现出福禄寿齐天。大门上镶嵌兽头门钹,硕大的门环叩门钹,发出清脆悦耳声响。想当年建造之精美,工匠手艺之精甚,可以遐想当年翟家老者一定是达官显贵。精雕细琢,精美绝伦,富丽堂皇的门楼,还折射着当年富有与辉煌。

我顺着外墙人们已踏出脚印的小路,进入安谧的席家院。院内无人,东房招弟家传出隐约的洗麻将声。丰镇老太,一见钟情的麻将,八圈还没有结束。突然一双黄犬蹿到我身傍,似乎还认识这位陌生而又不常回家的女婿。摇着尾巴,亲昵地趁着我的裤腿,表现出欢迎的姿态。一股油炸糕的香味从正房飘散而来,我的第三感觉告诉我,岳母在做佳肴美食。踏上台阶,堂屋的西边住着妻奶与妻叔,从小玻璃窗内影影绰绰看见母子二人盘坐在炕上吃饭。妻奶虽老,但精明强干,两眼炯炯有神。东边1间半岳父母居住。进入屋内,看见岳父四平八稳坐在小黄炕桌边聚精会神地用老掌柜遗留下的蒙古刀啃着骨头,嘴角露出满意微笑,时不时还叭咂着嘴,回味着骨头肉特有得香甜。岳母在炕傍,刚炸出糕,要用余油把扎麻麻花、葱花炝锅,土豆丝细粉条拌凉菜。另外一小锅内好象是烩菜,从锅盖里散发出炖肉的香味。天还有余光,屋内不太黑、没有拉灯。蹊跷的是他们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寒喧。我正在纳闷,忽然听得院外有狗吠声,并且越叫声音越大。我急忙放下酒,跑出院外观看,一不小心滑倒在门外台阶下,把膝盖骨碰得生疼,痛苦地呻吟着。老伴听到叫声,从另一屋过来把我推醒。我才意识到自已在做南柯梦。因身体缺钙,小腿痉挛而抽筋。我坐在床边按摩着双腿,听着小区里被遗弃的几只小狗使劲狂吠。我瞥一眼挂钟,午夜三点正。我恨这些狗,不但搅扰我梦游北毛店街的夙愿,还把我将要进口的舌尖美食抛到九霄云外。我睡意全无,回忆着刚才温馨的一幕。

我要让亲朋挚友都知晓,我又回故乡了。我又见到相处多年的亲人。他们都生活的很好。我应该告慰小舅子、小姨子,我回家乡了。看见健康生活着的妻奶、岳父、岳母。他们都幸福地生活在故土、生活在我魂牵梦绕、美丽的环境中。我爱北毛店街!更爱亲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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