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那些事(之八):粗线条的放养

当年家长对孩子总体上重于教而疏于管。由于军人在社会中的特殊地位,父辈们对自己的道德定位较高,似乎如果定低了就对不起所穿的那身军装和红领章红帽徽。家教大多较严,特别在道德品质方面对孩子要求很严,天天对子女灌输大公无私、艰苦奋斗、革命英雄主义、当共产主义的接班人等,我们从小就知道要爱国、爱党、爱人民军队,做诚实善良的人。


但家长对孩子平时的管理不是很细,是粗线条的。原因一是当时父母干革命可真是积极,工作繁忙,天天也看不见踪影,没有精力顾不上;二是认为没必要,让他们摔打吧;三是有的父辈文化程度也不高,对孩子文化教育不懂、也不重视,反正有学校老师管。加上那个年代整体环境都是如此,对孩子都是粗线条的放养。

那个年头不计划生育,一家三四个孩子很平常,多则还有生六七个孩子。孩子们年龄相近,兴趣相仿。没有课业家教束缚,没有电视手机分心,也没有家长严管。在这样的环境下,孩子正好就撒了欢的玩。晚饭后,成群的孩子一起奔向户外,在大院里疯跑疯玩,上墙下河,有时候,父母喊我的名字回家,我玩得正高兴呢,常常装作没听见。不到睡觉、不到饭点绝不回家,大人也不会不放心。我们在大自然中快乐的成长,没有任何条条框框的束缚。这种开心热闹的景象,是今天无法想象的。

我干过不少囧事。按常理一般人都是选择走好的路走,我却恰恰相反,不走好走的路。见树就想爬,见墙头就想翻,有水就去踩,有坑就去跳。小时候穿衣服特别费,要么爬树弄破了,要么下河摸鱼搞湿了,为这事常常被父母训斥。楼道里楼梯光滑的木头扶手,成了现成的滑梯,我下楼一出溜就滑下去,速度极快!楼道的扶手不用打扫,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有一次在一字楼(军院办公楼)前,我钻铁栅栏,结果头被卡在里面了,出也出不来,进也进不去,非常狼狈。我还溜进过办公区,被大人抓住后带到值班室,让家长来领,一领双教。

我还干过冒险的事情。我和G同学住在相邻的两个单元,我家凉台和他家卧室窗户相隔一米远,我就一脚踩在自家凉台、一脚踩在G家窗户沿,悬空紧贴墙壁爬过去。要是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这种冒险场景,隔三差五上演。我对一切带电的事情都感兴趣,不仅喜欢无线电,强电也敢碰。我不知被强电打了多少回,还给同学表演用手摸火线,想想也是挺危险的,但那时没人管。你被电打疼了,就不碰了,被电打多了,就有经验了,要是现在的家长早就吓坏了。大人现在看孩子,一步都不敢离开,就这还怕摔了、还怕嗑了。

由于我在家里到处胡拉电线,乱安插座、开关,还搞所谓带电的试验,经常短路烧保险丝,当时整个单元才一个总闸,造成邻居家甚至整个单元停电。刚开始,邻居顾及相互关系,不好意思说。可掉闸停电次数太频繁了,邻居忍无可忍,怨气与日俱增。我臭名远扬,整个单元甚至整栋楼,不论谁家停电,不论是否与我有关,大家都说:这是沙沙干的。我父母带着我,挨家挨户给邻居赔礼道歉。我当面认错态度极好,回家后就是不改。保险丝接着烧,邻居家接着停电。

我家住二楼,凉台是我的第二通道。凉台外面有根下水管道,管道上手抓脚蹬的地方都有,爬下水管回家轻而易举。上学时,我在凉台先把书包扔下去,手扒住凉台的下沿,让身体悬空,手再一松就跳到地面。更夸张的,我听说还有在三楼打算打伞跳楼的,幸亏被大人及时制止。有时候,为了看自己身体能悬空多久,我就扒住凉台迟迟不松手。一楼住户有意见了,说:你跳楼我们不管,但你悬在半空,露着肚皮和屁股,实在不雅。

很多玩具要自己做,动手能力就显得很重要。比如做弹弓、玩具、折纸、小房子等等。我喜欢拆东西,除了房子没拆过,什么东西就拆。有次用两分钟就把家里闹钟全拆了,但再也装不上了。当我爸拿着闹钟壳子,和一兜散件来到修表铺时,当场把修表师傅雷倒了。

由于父母一般没有时间管,就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甚至还要带弟弟妹妹,很小年纪就会做米饭、煮面条,不断提高生活自理能力。从3岁开始,吃完饭,把钥匙挂在胸前,出去找邻居家的小朋友玩。那时候小伙伴多,一点不寂寞。到了中午各自回家,父母是否在家无所谓,家里如果有现成的饭菜,就热好拿出来吃,吃完又去玩,也可以自己去食堂吃饭。上学的路也不近,不必担心汽车,连自行车都很少,不用操心安全问题,从来没有家长接送孩子的。那真是无忧无虑的生活。

文: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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