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有個和尚。
山是座小山，無仙也無名。廟是座破廟，鮮有人拜訪。和尚則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不過十一二歲大。平日裡靠著下山化緣和上山打獵的獵戶救濟維持生活。
小和尚的師父前些年就去了，只留下幾本佛經和一座破廟供小和尚生活。後來有一天，小和尚化緣回來時，發現廟裡多了一個人。是個滿身汙血的刺客。
刺客是個初出茅廬的刺客，學藝不精。好不容易接了個任務風風火火跑過去，結果被人家埋伏了個正著。好在他輕功尚可，愣是從十幾人的包圍圈裡逃出來。此後就是一路追殺，不知不覺中逃進了這間小廟。
年輕的刺客越說越氣，憤憤地捶了下地。
小和尚:“施主，你傷口裂了。”
然後刺客愣愣地看著小和尚把他的外衣撕成布條，覆在先前溢出血漬的繃帶上。
刺客:“等等你為什麼要撕我的衣服？”
小和尚抬眉望他:“你自己弄的。”系繃帶的手勁似乎大了些，疼得刺客倒吸一口涼氣，小和尚卻笑得眉眼彎彎。
二人如此相處，到也算和諧。刺客閒暇時便會同小和尚講外界奇聞，引得小和尚好奇連連。十幾日後的深夜，二人相背而眠。刺客悄咪咪翻身，瞅了一眼小和尚的睡顏，卻因為扯到傷口，疼得他面目扭曲。刺客只好鬱悶地翻過身，輕聲道:“我明日便走，他們也快查到這了。若是有可能……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吧。”
也不知這話是說給誰聽。
第二日刺客便消失了，只留下一枚玉袂說是當生活費。
時如白駒過隙，轉眼已是七年。刺客變成了大刺客，這幾年他多有鍛鍊，身手也是越來越好了。唯一令旁人不解的是，這刺客每到一個地方必先去佛寺參拜，細細想來並沒有參禪拜佛的意思，倒像是在尋人。
說來也巧，刺客某日偶然被派去刺殺一個禍國殃民的和尚。刺客越想越不對勁，急急忙忙跑過去，卻見那和尚腰間玉袂十分眼熟，眉目俊秀依稀如昨，只是這一身風塵僕僕，一看便知受了苦楚。
刺客:“你怎麼回事啊？怎麼混成現在這樣了？”
大和尚無奈笑道:“如今君主昏庸，百姓飽受苦難。我幼時學的是普度眾生，若不渡世人，何以安身立命。”
刺客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只是默默地清理了盯著和尚的暗哨，順手把發佈任務的僱主也威脅了一通。
可那個時候，戰火紛飛，禍亂連連，民不聊生。刺客殺過奸佞小人，也害過忠臣好漢。此刻他不遺餘力地保和尚，終是引起禍患。他的身份被捅破，在秋日的下午帶著滿身傷痕被送上斷頭臺。
血模糊了他的眼，他依稀見眼前有人前來。
那富有名望的大和尚慢慢走來，不顧旁人目光將他攙扶起，一步步向外走。
刺客道:“我殺孽深重，自知天理難容，你這又是何必？”
和尚淡淡一笑:“天理不容你，我容。比起普度眾生，我願先渡你。”
一世功績盡捨去，終是得以長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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