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8日，“瓜販被刺案”在廊坊市中院宣判，行兇者一審獲死刑。圖/廊坊市中院
廊坊安次區，家中掛著崔靖祥的照片。新京報記者 王飛 攝
提醒顧客有小偷被刺死，瓜販獲評見義勇為；其餘五名涉案人員被判4年半到無期徒刑不等
7月18日，“廊坊瓜販被刺案”在河北廊坊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宣判。新京報記者獲悉，涉案的六名被告人中，行兇者王衛書被判處死刑，其餘五人獲刑4年6個月到無期徒刑不等。
2017年7月，河北廊坊楊稅務鄉的瓜販崔靖祥，因在集市上提醒顧客“有小偷”，被盜竊團伙成員毆打，其中一人用刀捅進他右肩，傷及動脈致其身亡。
法院經審理認為，王衛書等人在盜竊犯罪被發現後公然報復，並造成崔靖祥死亡的嚴重後果，犯罪動機卑劣，社會影響極其惡劣，應嚴懲。
瓜販提醒有小偷遭圍毆
崔靖祥的提醒，惹惱了盜竊者。
時間是2017年7月23日，農曆閏六月初一，楊稅務鄉“大集”的日子。6時許，時年47歲的崔靖祥將甜瓜裝進載重500斤的貨車後，前往廊霸路西南側、安次水務局機井隊附近擺攤。
當天8時許，河南杞縣的王衛書、河北定興的張彥武等6人，出現在集市上。
他們的目標是扒竊一條項鍊，價值8442元。根據檢方指控，按照事先預謀，由張彥武剪項鍊，張彥清開車接應，其餘4人配合進行遮擋、放風。
廊坊市中院的判決書顯示，張彥武剪斷女子劉霞（化名）的項鍊，準備與同夥離開，在一旁的崔靖祥提醒她“有小偷”。
劉霞證實了這一說法。據其陳述，當天自己在集市一個攤位買鞋，付款時發現左側男子往她包裡看，右側另一名男子則要幫她用塑料袋裝鞋。她認為有小偷，便藉故離開。這時，一旁的男子（崔靖祥）對她說，其項鍊被剪斷。她趕緊摸脖子，將斷了的項鍊放進包裡並離開。
在附近的王衛書聽到後，用手打崔靖祥的頭部，並踢踹他的腹部，崔則拿起馬紮反抗。隨後，張彥武等4人也開始對他圍毆。
廊坊市公安局調取的監控顯示，1分鐘後，崔靖祥後退到機井隊門前，4人追過去。王衛書拿出一把摺疊單刃尖刀，刺向崔靖祥的右鎖骨處。隨後張彥武又將他摔倒，另一名被告人張來齊用辣椒水噴向其面部。
作案後，5人乘坐張彥清的車逃離現場，前後不到兩分鐘。崔靖祥起身走向瓜攤卻再次倒地——其因被銳器刺破右鎖骨下靜脈及右肺，急性大失血死亡。
兩名“竊賊”有犯罪前科
案件引發社會關注。2017年7月24日至27日，張彥武等5人先後向公安機關投案，王衛書隨後被抓獲。
新京報記者瞭解到，王衛書、張彥武曾有前科。2012年，王衛書因犯買賣國家機關證件罪，被北京豐臺區法院判處拘役六個月；2014年，其因盜竊罪被朝陽區法院判處有期徒刑8個月。
張彥武則因犯盜竊罪，不到兩年半的時間裡，三次被豐臺區法院判刑。裁判文書網顯示，2014年2月19日，其夥同他人在宋家莊地鐵站附近，扒竊蘋果4S手機一部、索尼手機一部。2015年12月10日，其在鄭常莊公交車站路西天橋下，竊取蘋果5S手機1部。
事發後，廊坊市安次區見義勇為協會認為崔靖祥為保護他人財產，敢於當場揭露違法行為，同犯罪分子作鬥爭，屬於見義勇為。2017年8月1日，經安次區政府研究批准，決定追授崔靖祥“見義勇為先進分子”稱號，並獎勵家屬10萬元獎金。崔家的1000公斤“好心甜瓜”，也被愛心人士認購一空。
2018年4月9日，該案在廊坊市中院開庭審理。王衛書等5人被控故意殺人罪、盜竊罪，張彥清被控窩藏罪、盜竊罪。此外，被害人家屬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要求賠償喪葬費、死亡賠償金、精神損害撫慰賠償金等共計332萬餘元。
庭上，王衛書等5人不認可故意殺人罪，張彥清沒有認可窩藏罪。王衛書稱沒有殺人的主觀故意，刀是在集市上買的，其他人不知情，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刺了出去。看到崔靖祥倒地後，幾人趕快開車離開。
刺人者一審被判死刑
昨日，廊坊市中院對此案一審宣判。法院審理認為，6名被告人到集市上行竊，並無“遇到反抗等情形如何處置”的預謀。案發過程中，王衛書首先對崔靖祥進行毆打，其他人隨即加入，屬於共同犯罪。
這一過程中，王衛書突然持刀刺向被害人身體要害部位，且未採取任何補救措施，放任其死亡結果的發生，應認定為故意殺人罪。
因事發突然，張彥武等4人將崔靖祥摔倒、噴辣椒水等行為，屬於傷害對方及逃離現場前的阻攔行為，不是對王衛書殺人行為的幫助，且事後對刺扎持反對態度，因此構成故意傷害罪。
此外，張彥清負責駕車接送同夥，其明知同夥實施刺扎行為仍駕車幫助逃匿，構成窩藏罪。
法院認為，6人在盜竊犯罪被發現後，公然報復見義勇為的崔靖祥，並造成其死亡的嚴重後果，犯罪動機卑劣，社會影響極其惡劣，應依法嚴懲。其中王衛書、張彥武繫累犯，應從重處罰。
綜合考慮各被告人犯罪行為、作用及累犯、自首、未遂等情節，法院最終以故意殺人罪、盜竊罪，決定對王衛書執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罰金三千元；張彥武犯故意傷害罪、盜竊罪，決定執行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罰金三千元。
其餘4人因故意傷害罪、盜竊罪、窩藏罪，分別獲刑4年6個月至11年6個月不等，並均處罰金。
■ 對話
瓜販之子崔全政：
他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昨日下午，拿到判決結果後，崔全政來到父親崔靖祥的墳上，將涉案6人的罪名、刑期逐字逐句唸了一遍。“一年了，爸，你安息吧。”離開時他說道。
新京報：如何看待一審判決的結果？
崔全政：快一年過去，事情終於了結，家人對這個結果比較滿意。父親因為見義勇為被殺害，這個事情太惡劣了。行兇的人被判了死刑，其他人也都得到應有的懲罰，我覺得這是公正的判決。
新京報：行兇者在庭上什麼表現？
崔全政：全程低著頭沒有說話。看到他們，我就想起死去的父親，難過又氣憤。判決後，他們當庭沒有提起上訴。
新京報：拿到判決書後，你第一時間做了什麼？
崔全政：我來到父親墳前，把判決書裡這些人的罪名和刑期給他念了一遍。我還告訴他，“兇手已經得到重判，你安息吧，家裡有我呢。”
新京報：父親的死，給家裡帶來什麼樣的變故？
崔全政：以前父親是全家的“主心骨”，家裡的主要收入來源就是他打理的七畝瓜地。父親遇害後，瓜沒人種了，一個瓜棚給了親戚，另外兩個拆了，準備種玉米。現在全家主要的收入來源，是我每月四五千元的工資。
另外父親走後，家人受到很大打擊。母親兩個月前被查出重度抑鬱症。2歲的女兒也經常找爺爺，她現在還小，不懂什麼叫見義勇為，等她大一點兒，我會把這個事情告訴她。
新京報：怎麼評價父親？
崔全政：正直且固執。他認為該做的事，一定會做，能幫上的忙一定會幫。在我們村子裡，他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他常對我們說“做人要正直，講良心”。
新京報：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崔全政：努力工作，把這個家撐起來。
本版採寫/新京報記者 趙凱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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