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在广州亲眼目睹田中久一被枪毙

那一年,我在广州亲眼目睹田中久一被枪毙

枪毙田中久一的那天下午,我们在越秀山进行课外活动,时间还未到,谭老师也未来,我们就玩起足球。待谭老师来了,他却对我们说:“不上课了,快去看枪毙田中久一。”他的话像命令一样,同学们都拼命向广花公路(今天的解放北路)那边山下狂奔。

到了半山就听到军号声,刚到山下,押解田中久一的车队也到了。押解田中久一的那辆敞篷大卡车尾挡板打开,车上国民党军陆续下车,田中久一没有被捆绑,身穿日本军便服,面色蜡黄,像厚厚涂了一层黄蜡油,最后一个下车。两个彪形军汉一左一右,一只手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向北行,转入粤汉铁路西行。这时广花公路和粤汉铁路的一小段已布置了军岗,禁止行人通过。我估计行刑的地方就在铁路上最后两三个军岗处,为了要看个真切,急忙脱下鞋袜,挽起袜管,从广花路旁的水田涉水斜走赶上去。我个子小,是个学生模样,也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走,所以没有人干预,得以站到距离行刑点最近的地方。

田中久一在铁路上走了没几步,就用力将身向东转,两个押解的军人用力按捺住他,他便转过头来,朝东点头三下,然后下跪。一个押解的军汉拍打他的肩膀,用手向前指示地点,他起来走到那里就跪下。军号响了,行刑兵用步枪朝田中久一背部开枪,他中枪后身体向上一冲就扑倒在地上。行刑兵再开两枪,一个军官上前察看,用手一指,行刑兵又加一枪。那个军官一挥手,收队的军号响了。余恨未消的群众一拥而上,向这个大恶魔吐唾、脚踢。几个殡葬工,排开人群,抬着一副盖有“柏福长生”毯子的棺木到来,这时一个围观的群众一手抢去田中久一的军帽,接着另两个各自抢了一只靴子,互相要求对方转让。殡葬工很快收拾好田中久一的尸体,沿着铁路东去。

事隔三十余年,“文化大革命”结束后的一天,我和黄文宽先生在妙奇香早茗,同台的茶客海阔天空地谈到了抗战胜利后处理战犯罪行的事,我把目击枪毙田中久一的经过说了一遍。黄先生说,抗战胜利后在广州,军事法庭对战争罪犯田中久一进行公开审判,作为关心家乡事的律师,他旁听了整个审讯过程,因为田中久一曾下令屠杀黄先生家乡台山三社乡良洞村的无辜平民。

他回忆说:日本军到了台山县城不久,就组合了一些汉奸,组成宣传队到各乡进行“大东亚共荣圈”的宣传,良洞村十几位血性青年予以伏击,打死打伤日兵和汉奸若干人,估计日本军队可能进行报复,良洞村的妇孺和一部分人已先行撤离。谁料日本军队很快就采取行动,一天深夜,日军把良洞村包围,清晨开始把所有被捉到的村民押解到村的后山杀害。当时只有两个人幸免,其中一人是一位年纪较大的归侨,在将要被杀害时,他掏出《圣经》祈祷,一个日本军官可能也是个教徒,见状把他带走;另一个是天工布厂的少东(笔者记不起是少东还是老板),他和牛精炳一起被一个日本兵押上山,途中,他对阿炳说:“阿炳,估不到今天我和你就这么大了。”阿炳闻言,转身就是一拳把那个日本军打翻,两人夺路而逃,那个日本军一心要追杀阿炳,他得以逃脱,免遭杀害。审讯田中久一时,出庭作证的就有这位归侨和天工布厂的少东。

我问:“田中久一没有参加过屠杀,这一宗惨案怎么也会算在他身上?”

黄先生答道:“奉命执行无罪,不执行有罪,所以命令者有罪,田中久一下的命令应由他负责。”(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来源|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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