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反圍剿中親歷戰役回憶錄——第一次圉鎮戰鬥

在太康縣境內,從王集戰鬥起,十天之內作戰五次,整整轉了一圈,於6月10日夜又進入杞縣境內,在杞縣西南大集一一圉鎮住下。由於戰鬥頻繁,彈藥大量消耗,又得不到及時補充,所以,主動攻擊敵人的戰鬥方式不得不大量減少,轉而以運動中的防守為主要戰術。為了適應這一變化,宿營地一般都選擇在有寨牆的村鎮上。並且,接受了張山寨沒築防炮工事的教訓,一到宿營地首先把炮和重機槍陣地、各種防禦工事等作業完成,設好警戒以後,才能說吃飯睡覺的事。


第二次反圍剿中親歷戰役回憶錄——第一次圉鎮戰鬥

我醒來時,太陽已出大高,房東老大娘已在院中紡花了,但吃早飯還得等一會兒。突然,一連串的炮彈爆炸聲在寨內一些地方轟響起來,把房東老大娘嚇得站也站不起來了。我剛把老大娘攙進屋內,一顆炮彈就落在院中。一聲巨響,老大娘住房的單扇門被炮彈片穿了幾個大窟隆,房內菸灰四起,院內塵土飛揚,老大娘坐在床上直唸佛。就在這時連部通訊員跑來通知:“跑步進入陣地,飯在陣地上吃。”我命令副班長和另兩個同志在家準備飯,便帶上其餘同志向東門以北寨牆上陣地跑去。敵人可能估計到我們正向寨牆上運動部隊,對東寨牆裡邊一帶,炮打得更為猛烈,炮彈不斷在我們前進的路上或附近爆炸,致使我們不得不一會趴下,一會兒跑。到了陣地上我們才知道,張嵐峰的兩個團又跟上來了,一個團佔領了圉鎮正南郭屯一帶,一個團佔領了圉鎮正東白木崗一帶,炮就是從這兩個地方打來的。

直到我們吃早飯,敵人也沒有向我組織進攻,但是對我們的炮擊並未稍減。從彈落點判斷,目標仍然是東寨牆一帶。五班一個姓常的戰士,是我們連有名的“活寶”,他在哪裡,哪裡就有嬉笑。那天早上我們改善伙食,吃的大肉包子就蒜瓣。他一把手抓了四個包子,從工事中走出來站在寨牆上,把眼擠上,把嘴張得小碗口一樣,把包子往眉骨頭上送,裝作嘴吃不到而發急的鬼臉。我們一見他這副滑稽像,還未來得及笑出聲來,“哐!”的一聲,一發炮彈落在我們背後的大坑中,把坑中的泥和水濺起十幾丈高,濺了我們一頭(因我們在掩體中落不到身上),而他卻幾乎成了泥人。他一看自已成了這個模樣,索性又大出起“洋相”來。他把兩眼瞪的雞蛋大,嘴張的血盆一樣,把滿是泥水的包子,作出欲往嘴裡送而停住不送,並連連向我們招手讓叫吃他的包子的姿態,他的那一副廟中判官的鬼臉和他笨鴨子般的動作,把我們大家逗得個個捧腹大笑,前仰後合。正當我們鬧笑的時候,“哐!”的一聲,又一發炮彈落在我們很近的寨牆半腰。炮彈爆炸的推力推倒了我們四五個單人掩體,我也是其中一個,所幸的是沒有傷人。我從土裡爬出來拍打身上的土時!,感覺胸部微疼,脫掉上衣一看,白襯衣上有十多處米粒大小的血點,脫光一看,用手一摸,凡是出血的地方,都摸出一個針尖大小的鐵粒來。這時董連長跑了過來,問了情況,對我們進行了嚴肅批評,說我們:“不守戰場紀律,隨意在陣地上打鬧,不注意隱蔽,暴露了目標才招致敵人向這裡連連打炮。戰鬥不結束,再不準在陣地上打鬧。”說罷他又走了。他剛一轉過身去,我們的“活寶”又從掩體中露出頭來,用兩個拇指按住兩個耳朵,照連長的背後不住地煽動,又擠眉又弄眼,又是伸舌頭,一聲不響地又出起“洋相”來。我們再起的笑聲又被還沒走出幾步的連長聽到了,他又回過頭來,小常正出“洋相”的臉,恰被他看個清清楚楚,也把連長給逗笑了。他邊走邊嗔笑著說:“不準出聲,不準出掩體,注意前方敵人行動!”說完就大步走了。

董連長一走,我們連忙趕修加固被摧毀的工事,在作業中我們看到一營的一部分同志在東門外場裡抱麥秸,鋪在從東門到二道海子的東西大路上,約有尺把厚。我們感到不解。後來聽董連長說,敵人可能帶有坦克,這是準備利用麥秸的柔韌性質,來遲滯敵人坦克的行進速度,以便我能在它的車底下放炸藥或集束手榴彈把它炸燬,阻止它對東門的攻擊;亦可點燃麥秸燒它。正在這時,一營一個連從海子內跑步過來,在我們前面面向東在海子東沿一線散開。到這時我才發現,敵人約一個營的樣子由白木崗向圉鎮而來。看來,敵人要攻擊了。

頑軍張嵐峰的四個團,從第二次反圍剿以來,分別在太康境內的王集、張山寨、青集和李彩集的四地五戰中(連級以下規模的小戰鬥未計算),不管是誰守誰攻,總是他們倒黴,儘管每次戰鬥都是我們主動撤離,但他們不是武器損失太大,就是傷亡慘重或二者兼有。此次迫於上司嚴令出境北來,不得不打腫臉充胖子,表演一番,但在戰術上來個大轉變。從今天這半天的情況看,敵人的攻擊,並不象青集或李彩集戰鬥那樣一開始就成連成營甚至成團的集團衝鋒,而是先以炮火狂轟濫炸,再組織部隊進攻,在進攻時也不是一擁而上的方式,而是班、排、連、營等攻擊部隊,一律成前尖後寬的三角戰鬥隊形,多路進攻。敵人從早上7點多鐘開始,由正東白木崗、正南郭屯兩地,用三四門炮同時向圉鎮一直轟擊到上午10點多鐘,打炮五六百發,才向我發動進攻,就是敵人戰術變化的明證。

從白木崗出來的敵人,前進到圉鎮東地,約有兩個連走到二道海子內,分成南北兩股,間隔一二百米,停下來臥倒在那裡不再前進。走在前頭的那個連,兩個排在後,一個排在前,向著寨上繼續前進走在最前頭的那個排,也成三角形在麥稞中,時而停住趴下來,時而彎著腰向前跑幾步,一反常態,好象麥裸纏住了他們的腿,東張西望,探頭探腦,他們張望一下寨牆,並未發現什麼動靜,似乎放心了,不少人站起來跑出麥地就要下海子。就在這一剎那間,埋伏在海壕中的反擊部隊一躍而出,向敵人衝去董連長一見反擊部隊出擊,便對我們一聲令下:“打!"霎時我所有輕重機槍和步槍,一齊向敵人猛烈開火,密集的子彈狂風驟雨似的向敵人飛去。

經我這一頓痛打,最前面那個排還真懂事,他們一見我反擊部隊已到他們跟前,退路又被我火力封鎖,三十多個敵人,立即把槍一扔,舉手投降。後面的敵人一見我部隊出擊,便爬起來轉身向東鼠竄,直跑出裡把地,回頭一看,我追擊已經停止,他們也跑出了我火力有效射程之外,才停了下來。此後,他們又向我們發動幾次進攻,兵力和火力,戰鬥隊形和攻擊方式等,全和這次一樣。先打炮,後進攻。所不同的是,以後的各次攻擊均以二道海壕為限,一到那裡就停下來,只向寨上射擊,不再向寨牆邊走一步了。我們一出擊,他們跑,迫擊一停止,他就再拐回來,繼續向寨上胡亂射擊。就這樣和我們磨咕了整整大半一天。後來聽說,他們之所以這樣做,既可以逃避被殲,又便於向上司交差。

敵人對我們時攻時停,炮擊時密時疏,幾乎一個整天從未停止,我們到天黑時撒出圉鎮以西四五里地時,他們還鳴炮給我們“送行”

敵人炮轟一天,傾洩炮彈千餘發,除圉鎮西北頭一家正磨面的姑娘胳膊被炸傷,房子被炸塌十多間外,其餘還未聽說群眾有什麼傷亡,而我軍連根毛也沒損傷。我們在行軍的路上說:“打這麼大的屌仗,就打這麼多的炮彈,划算不划算”文化教員李華同志說:“傻傢伙,他們了沒辦法啊!他們要不替美國大老闆‘大力拋售′和‘傾銷’,美國大軍火商一生氣不給他們錢,他們就失業了,為啥不打這麼多?”當時包括我在內的同志們還不知道“美國軍火商”是個啥傢伙,“拋售”、“傾銷”的含意是什麼,經他一解釋,把我們笑得前仰後合,直不起腰來。(原三十團戰士離休幹部趙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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