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志勇 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
7月17日,歐盟和日本在東京簽署“經濟夥伴關係協定”(EPA)。根據該協定,歐盟取消了對約99%的日本商品的關稅,而日本取消對約94%歐盟商品的關稅,其中包括82%的農產品和水產品,這一比例未來數年內也將上升到99%。相比其他國家的一些自由貿易協定,歐盟和日本這次簽署的EPA協定在互免關稅方面的比例還是相當高的。由於歐盟和日本國內生產總值之和約佔全球經濟總量的三成,總人口也超過6億,參與協定各方的經濟規模而言,這是迄今為止規模最大的自由貿易協定。
在全球貿易摩擦升級和英國脫歐談判僵持不下的背景下,歐盟和日本簽署經濟夥伴關係協定具有明顯的抱團取暖的意味。雖然目前尚難以準確預見其最終的影響,但特朗普政府發動的針對各國的貿易摩擦以及英國脫歐等事件必將對全球貿易格局、利益分配甚至貿易體系產生衝擊。在美國及其西方盟友之間,貿易摩擦和利益再分配最終是要通過談判來解決的。利益分配的多寡取決於談判的籌碼,市場規模越大,對方對本國市場的依賴度越強,談判的籌碼就越多,分走的利益自然也越多。為了在新的全球貿易格局下分到儘可能多的蛋糕,美、歐、英、日之間合縱連橫的博弈不斷深入。
美國先是對其主要的貿易伙伴進行了一番貿易摩擦“掃射”,甚至連其在政治和安全領域的傳統盟友也不放過;接著又以“退群”相威脅要求重構全球貿易格局;在安全費用分擔方面,美國也不忘向北約的歐洲盟國和日韓等國家施壓。所有這些都是實際上都是要求利益重新分配的手段。
英國在宣佈脫歐之後陷入了與歐洲重新分配經濟和貿易利益的泥潭。關於“硬脫歐”還是“軟脫歐”的爭議不斷升級,直接威脅到了特雷莎梅政府的存續性。趁著英國政府內憂外患之機,特朗普不忘進一步分裂英國和歐洲。借訪英之機,特朗普一方面對特雷莎梅的“軟脫歐”計劃大加批評,威脅如果英國選擇“軟脫歐”,美國將選擇與歐盟而不是與英國打交道,並且美英之間將不會簽署自由貿協協定;另一方面又力挺支持“硬脫歐”,甚至稱讚因支持“硬脫歐”方案而剛剛辭職的英國前外交大臣約翰遜極具當首相的潛質。美國軟硬兼施,實際上是要在進一步分裂英國和歐盟,拉英國入本方陣營,增強與歐盟和日本等國談判時的砝碼。
英國脫歐之後的歐盟在綜合實力上受到削弱。為了維護歐盟的穩定,歐盟選擇對英國採取強硬態度。然而面對發起貿易摩擦的共同敵人,歐盟和日本都感受到了貿易保護主義和單邊主義的壓力,從而選擇以簽署自由貿易協定的方式自保。事實上,在美國發起貿易摩擦的初期,中日韓也曾宣佈從起自貿區談判進程,只是尚未取得實質性進展而已。正如日本《產經新聞》所披露的,日本很早就向歐盟提議簽署EPA,但是歐盟一直表現出慎重態度。現在在特朗普政府推行保護主義的壓力下,歐盟迅速調轉船頭和日本結成夥伴關係,這是利益所致。
那麼日歐簽訂EPA對中國有什麼影響呢?對此我們要慎重的看待,不能因為中歐都是自由貿易體系的支持者,同時又都是美國貿易保護主義和貿易摩擦的受害者就簡單套用“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邏輯。首先,我們注意到,在簽署EPA協議的同時日歐首腦還發表聯合聲明表示將繼續支持以世界貿易組織(WTO)為中心的多邊貿易體制發揮重要作用,並確認將為維持自由貿易體制展開合作。這顯然對於維護多邊貿易體制是有積極作用的,而維護多變貿易體質也是我國政府的堅定立場。從這一點出發,我國是可以和歐日找到利益契合點的。
但另一方面,我們更應該看到日歐所倡導絕不是目前已有的多邊貿易體制。歐盟和日本在中國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和市場開放等一些列問題上的訴求與美國是一致的,只是沒有能力像美國一樣對中國發動貿易戰而已。隨著日歐簽訂EPA,相關國家在與我國進行貿易談判的籌碼和要價也會更高。從這一角度看,我國在與日本和歐盟展開相關談判時可能陷入更加孤立的局面。這將倒逼我國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面作出更加積極的努力並且進一步擴大市場開放。面對國際貿易形式的風雲變化,我們應該繼續堅定不移地擴大開放,加速深化改革,持續改善營商環境。在此基礎上,加快實施自貿區戰略,努力推動RCEP、中日韓自貿區以及中歐雙邊投資協定談判,為推動全球經濟復甦貢獻中國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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