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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自古以来就是人们喜爱的水果， “嚼疑天上味，嗅异世间香”是白居易对荔枝的赞美，苏东坡也曾写下“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然而，在我的潜意识里却总以为，荔枝与杨贵妃有着脱不开的联系，是娇贵、奢侈的代名词，离平民太遥远了。因为我第一次听说荔枝，是读了杜牧的千古名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第一次知道荔枝，是母亲叫我去干货店称二两枝圆（荔枝干）以备生产时用，当时并不知道所谓的枝圆是何物，到干货店后，才知道，那浑身长满刺状突起、干瘪的、褪色丑八怪，就是枝圆。到如今，我仍记得母亲接过枝圆时，那期待而充满了焦灼眼神，她迅速地拿着枝圆走进了房里，不一会儿，母亲就喜笑颜开地出来了。当时怀着宝宝的我，只当母亲作为过来人，是在指导我为生产做准备，并不知道，乡间还一直流传着二两枝圆的个数奇偶，可以知晓男女的说法。
真正看到新鲜荔枝，是初夏的一个周末，那时儿子还小，下班后带着儿子去菜场买菜，“丫”形路中央围着一群人，一位大姐的菜篮里放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它圆圆的，表面凹凸不平，有鲜红的、有绿中带红的、也有暗红的，它们被大姐用红塑料绳扎在一起，挨挨挤挤的，顶上还绑着郁郁葱葱的冬青叶子，煞是好看。大姐一边用红绳继续扎荔枝，一边招呼生意，看到我牵着儿子，叫住了我，笑眯眯地问我，买点荔枝给孩子尝尝啵，我才知道菜篮里那圆圆的红果是荔枝。一问价，连柄带冬青叶子一起称十二元一斤，对于一个月工资只能买5斤荔枝的我，那简直是天价。看着儿子如花的笑脸，一咬牙就买了一把。买回来后，我小心翼翼地剥开那红艳而有些扎手的外壳，那被一层淡粉色的薄膜紧紧的包裹着的果肉展现在我眼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我迫不及待地把那层薄膜剥开，果肉像一颗半透明凝脂状珍珠不停往外溢着汁水。我剥的速度总有点跟不上儿子吃的节奏，转眼间就只剩下那一堆红红的荔枝壳和那把缠着红绳的冬青，以及儿子那句“妈妈，还有吗？”和他意犹未尽的眼神。
如今不会再有谁羡慕杨贵妃吃荔枝的那份娇宠了，每年荔枝飘香的季节，街头巷尾到处都能买得到荔枝，偶然跟先生谈起第一次买荔枝的经历，先生满眼痛惜，仿佛当年他做错了什么一样，以至后来先生只要一看到荔枝，就会问我：“你买点荔枝吃吗？”。我非常感谢那段“只不过我们没有钱，其实我们并不穷”的日子，因为有了那段时间的相守，才不至于像《后来的我们》那样，没有了后来，也没有了我们。
那一年，在荔枝飘香的日子，快递小哥给我送来了满满一箱荔枝，这一箱荔枝，红彤彤的壳、白莹莹的肉、甜津津的汁，这是准儿媳——丹来自甜城的心意，那一年荔枝的香甜，超过了任何时候；那一年的感动，我会永远铭记；那一年，作为母亲，我明白了，有一种爱叫看着你离开。
荔枝飘香的季节，儿子和丹把家安在了甜城，电话里他和丹告诉我，甜城的“妃子笑”红了，个大味甜。但愿他和丹把日子过得像甜城的荔枝那样红，那样甜。
海子说：“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栋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也想有一栋房子，不一定面朝大海，只要屋后荔枝满园，门前翠竹依依、垂柳绕溪，在树下摆一张竹桌，两把竹椅，在荔枝飘香的日子，听林间鸟儿轻唱，看彩蝶翩翩于树梢，不问年月，不问时光，把平凡的日子过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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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程俊 黄冈市作协会员 黄梅实验小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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