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P維權者:這個城市在睜著眼睛哭

​ONE·人物

P2P維權者:這個城市在睜著眼睛哭

小春得知自己投資的43萬出事了,是在早上6點給孩子餵奶的時候,看到了P2P平臺凌晨5點發布的清盤公告。

“我們算爆得晚的。端午節時唐小僧出了事,心裡就有所準備。但平臺一直都在正常回款,所以心存僥倖吧。結果那天突然不回款了,一天後,就被清盤了。”

除了一宿沒睡的人,小春大概算是第一批得知清盤消息的人。

4個小時後,她和一位“難友”直奔經偵辦。

經偵辦裡已經擠滿了人,黑壓壓的,彷彿颱風即將降臨的天空。

P2P平臺在近一個月裡以平均每天5家的速度集體爆雷,遠遠超出了經偵辦所能承受的辦案能力。“一共也就30個人,滅火都來不及,現場就一個女警察坐在那。”

而辦案人員的短缺,讓等待中的人更為焦慮,謾罵、哭泣、爭吵在人群中爆發著。

“我親眼看到有個女的,一邊填資料,一邊被她朋友罵的狗血淋頭。她拉著朋友投資,朋友在外地,不能親自過來立案。”小春有些憤恨,

“親情、友情,在錢面前什麼都不是。”

女警察很是淡定:“我媽也投了20萬呢。拿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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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投資的平臺爆雷後,他加入了10幾個維權群,還成為了一個維權群的群主。

每天早上起來,就有幾千條消息湧入手機裡。

“你不看吧,怕錯過什麼重要的信息;你看吧,裡面大部分都是負能量的情緒。”後來小王索性自己拉了一個維權群,在這個群裡,他要求大家少說話,只分享那些可以實施的具體操作。

作為群主,他必須把自己能夠接收到的所有信息全部看完,然後整理出一份清單,告訴大家有哪些事情可以去做。例如:今天要轉發、點贊哪幾條微博,一起給總理寫掛號信(具體的寫作格式、投寄地址),找律師做法律諮詢,組織維權行動等等……

小王的維權群一共組織過兩次行動,第二次維權行動讓小王的一些觀念發生了巨大的轉變。按照他的說法,“在這之前,我都能夠理解執法人員為了維護社會穩定所做的一些必要措施,但是那天發生的事,我不懂。

那天上午,他們約定在信訪局門口的廣場集合,但還沒集結完成,就有人出現,要求檢查他們的證件和手機信息,一旦確認是維權者,就被帶上了大巴車。

當天晚上,他們被迫留在派出所裡,度過漫長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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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也在派出所熬了一夜,只不過是在門外。

她在維權群裡看見消息, P2P平臺的老闆說自己已經前往湖南去找借貸方討錢,已經讓“二老闆”去派出所配合調查,小春立刻飛奔去了派出所。

他們果然看見了“二老闆”,但是沒有對上一句話,二老闆就被警方帶入詢問。小春他們守在門口,想等一個說法。誰知等到了12點,都沒看見二老闆的人影。有人進去找了一圈,發現二老闆在會議室的凳子上睡了。

小春他們不敢離開,於是幾個維權者約定輪流值班,看著二老闆什麼時候出來。第二天一早,又有另一批維權者過來“交接班”。直到第三天,確認二老闆必須每天到派出所報道後,維權者才離開派出所。

小春剛出月子,還在哺乳期,但看到維權群裡難友們發佈的信息,她無法坐在家裡等待:“那一週,真的是天天在派出所裡度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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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的老公則是逃一般地離開派出所。

他曾經在投融家任職,兩年開始辦理離職,公司不放行,一直到一年前才切割乾淨。他本來以為,這就是他和老東家最後的牽扯。本週二,卻突然接到派出所的通知,去進行調查。

在P2P集體爆雷事件中,投融家是第一家被定性為詐騙的。老闆早已跑路,名下資產全部轉移到了國外。

阿七的老公最終被判罰一年的佣金(約50~200萬),“算是給個教訓”。而他的同班同學,在投融家做到副總級別,則直接被逮捕。

我問阿七,你老公知道公司在騙人嗎?她說:“不知道啊,其實他們也是被騙的。而且我老公兩年前就不去上班了。”

我又問她,你老公的同學,那位副總知道嗎?她說:“大概總知道一些吧,但是做到他這個級別,公司根本不可能放他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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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P一個月連爆100家”聽起來很恐怖,但並不是所有的P2P平臺都像投融家一樣被真正定義為欺詐案件。

大部分P2P如今無法兌付,實際上是受到了連續爆雷事件給整個行業帶來的恐慌和連鎖反應。

P2P平臺面臨的其實是兩方的壓力,C端投資方出現用戶提現潮,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在平臺清盤前拿錢離場的幸運兒,但大批量要求兌付的交易單超過了平臺能夠負荷的能力;而B端的借貸方卻想方設法拖延還款,偷偷觀望情勢,因為“一旦平臺爆了,我就可以不還錢了” 。

這就又引發了一系列的博弈。

例如,在得知平臺有爆雷風險的時候,究竟要不要立刻報警呢?如果不報警,大股東一旦跑路,結果就是再也拿不到還款,但如果你報警,警方把大股東法人抓起來,投資人想要拿到還款就更沒有希望了。

小王說,你能夠相信嗎,雖然大家都是受騙上當的難友,但群裡每天都在為了這些問題相互吵來吵去。指責對方太早報警,或者爭論請律師的費用究竟該平分還是該按涉案金額比例分。

即便如此,小王更害怕的,還是大家漸漸“認命”。

“有一天早上,我起床,突然發現每個維權群裡只有幾條留言了,那時候我的心咯噔一下。”

小王在P2P平臺投入了50萬,但是他的心態一直控制得不錯,因為這個金額對他來說,還算是在合理風險承受範圍內。但是,從那天開始,小王把每天30%的精力都投入到組織維權這件事情上。

“我不想認命,這件事是可以通過大家的努力,一起維權把事情做成的。如果因為害怕讓家裡人知道、在警局留下案底、長途奔波、工作受影響,每個人都不去做這件事,那這個事情就永遠做不成。我們的維權意識就永遠打不通,我覺得這是我的使命。

小王喝了口咖啡,夜很深,他從城市另一端開車趕來接受採訪:“也許我是個理想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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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颱風即將登陸浙江的前一天,天空把整個世界染成罕見的昏黃色。

大朵大朵的雲從城市上空掠過,一會疾風驟雨,一會晴空萬里。有人在朋友圈說:這個城市在睜著眼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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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巴跑去剛剛爆雷的一家P2P公司樓下,保安不放行,“沒啥好去的,樓上門都關了。”

他說每天有上百號人來這裡,想要上樓去看看。他們已經把天台給鎖了起來。

我告訴他,對面派出所的警察和我說,他們每天只收到了十幾個報案的信息:“是騙我嗎?”

“不是。”保安回答我,“的確有人只是想過來看看情況。而且他也是不希望你們緊張。錢可能還是可以要回來的。”

我離開的時候,他又對我重複喊了一句:“錢可能還是可以要回來的。但願,但願吧!”

小春在微信上告訴我,“大老闆”準備回來了,下週一會和他們見面,告知具體的兌付方案。“大概一年的樣子,可以拿回全部的本金。時間會久一點,也怕中途再出么蛾子。但好歹有一線希望。”

我問她,你覺得你的錢可以拿回來嗎?

她說,但願,但願吧。

TWO

數據

4天工作制要來了?:據調查,除去工作和睡覺,2017年中國人每天平均休閒時間為2.27小時,較三年前(2.55小時)有所減少;其中,深圳、廣州居民每天休閒時間更少,分別是1.94和2.04小時

相比而言,美國人和德國人每天平均休閒時間為5小時,是中國人的兩倍。此外,在受訪人群中,40.1%的受訪者表示“沒有帶薪年休假”,“有帶薪年休假且可自主安排”的僅佔31.3%。據此,社科院在報告中建議全國2030年起實行4天工作制。

THREE·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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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UR·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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