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市井人物)

王金洲

我調h市是朋友託一位縣領導幫的忙。因我人生地不熟,領導幫我找個地方臨時住一下。此事他拜託一位老闆。事成,領導把我和老闆約到他辦公室。老闆說他房子已租下,並付了今年的租金。我豎著耳朵,特別聽清楚“錢我已經付了”之語,就高興地向他道謝。領導也隨口表揚他會辦事。當下,老闆帶著我去看房子。看了房子,我心裡涼了半截。這東門外的房子,破得不能再破了。土瓦殘缺漏雨,地面高低不平,牆壁搖搖欲墜,門軸吱吜作響。但想到這房子是白住的,我還能怎麼說?

住了些日子,一尖嘴猴腮的人對我說:“你該付房租了。”因我不知誰是真正的房東,就不在意地說:“有人給我付過了。”

過了大約一個月的晚上,我躺在床上看書。突然砰一聲震天響,門被一腳踹開,一條黑影竄到我的床前,剪徑強人般大喝一聲:“天下哪有租房不付租金的道理?”我嚇了一跳,站在我面前的是那尖嘴猴腮的人。我明白,他是房東。我就把租這房子的來龍去脈說給他聽。他聽後解釋說,這房子原是那個老闆的親戚租的,老闆是付錢了,他付的是親戚一至九月份的房租。你是十月份搬進來的,沒有人為你付過房租。我一聽傻眼了,老闆可是當著縣領導和我的面明白無誤說“錢我已經付了”,我半信半疑,就對那人說:“你寬限一點時問,讓我問問清楚。老闆確實沒有付,我絕不會賴賬。”

事後,我越想越氣。不是我不想付錢,租房付錢天經地義。如房東所言不假,老闆不該當著縣領導賣了面子,又故意弄成語意歧義。他既要做面子,又不肯出一個銅鈿。因我不知老闆是何單位的,姓甚名誰,只能通過那位領導去找他。此時的領導已調到外地工作,我接通了他的電話,他說:“房租你不要付,老闆已經付過了。”放下電話,才記起又忘了問老闆的電話號碼。尋老闆未果,我不敢跟房東戀戰,認個倒黴,把租金付掉了事。

幾年後,我在一個新村裡有了自己的房子。突然一天,我發現那位老闆就住在我的附近。真是山不轉水轉。我問鄰居:“這位老闆……”鄰居說:“什麼老闆?他不是某單位的某某嘛。”原來在h市,有些人在單位裡工作,另外還兼自己的小作坊。後來我和老闆(我仍叫他老闆)熟了,我故意說:“你厲害。”他說:“不,你厲害。”說完就開溜。

一日,我和他在一個小店裡吃麵。他叫的是陽春麵,店主聽成了肉絲麵。肉絲麵端上來,他就拉下臉,衝著店主發火:“我點的是陽春麵,不是肉絲麵。”當即要把肉絲搛出來。我一旁說:“得了,不就二塊五和一塊五的區別嘛。”他翻著眼睛說:“我不吃肉的。”店主看不下去,揮手說:“你別搛了,我今天二塊五當一塊五賣!”老闆聽了,把面和肉絲全吃了,掏出一元五角壓在桌畫上,昂頭而去。店主衝著他的背影,呸地吐了口痰。

老闆在單位裡軼事挺多。他一年到頭都在單位的廁所裡洗澡,端一盆熱水即可。冬天凍得直哆嗦也不例外。因為上澡堂洗澡要花錢,自雲:冤枉銅鈿我是不花的。中餐單位無償供給,他則分作兩份,中午吃了,晚上接著吃。老闆快五十歲了,未婚。據說沒有和任何人戀愛過。年輕時曾經和一女子找對象,兩人去冷飲店,老闆快到門口,拍了一下大腿:“哎呀,我沒帶錢。”女子甩頭而去,再也不願理睬他了。老闆至今說此事,似乎有點後悔,不過他又說:“其實我也是大方的。只是鈔票花下去,我不知道她會不會跟我。”

老闆(市井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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