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日報記者 鄧曉洪 餘星雨
“給我滾！”小夥子突然暴怒，歇斯底里狂吼，他喘著粗氣，怒目圓睜，衝呂春容喝斥：“信不信？我拿針刺你！”這是一個剛入院的艾滋病人，是朋友送他來的。抵達醫院，朋友四散而去，恐懼、孤獨、絕望瞬間將他包圍。對剛入院的病人，作為護士長，呂春容照例是要去關愛和交流的，沒想到小夥子情緒爆發。
在成都市公共衛生臨床醫療中心的艾滋病區，這種情況並不鮮見。呂春容選擇暫避鋒芒，從病房退出來，她聯繫小夥子的朋友，繼而聯繫家人。父母來了，和兒子抱頭痛哭：“你應該跟我們說一聲啊，我們沒有放棄你！”一場誤會，輕鬆被化解。呂春容站在一邊，不斷安慰。小夥子流著淚，轉過身來，深深向她鞠一躬，說了聲“對不起”。這是呂春容工作中的小場景之一，責任、愛心、方法，屢屢讓她幫助病人重新點燃生活的希望。在高危的環境下工作，與一群特殊的人打交道，呂春容，這個從事了24年護理工作的護士長是如何“春風化雨”的？
愛的歷練
採訪安排在艾滋病區外的學習室，這裡是清潔區。呂春容走到學習室門口，手機便響了，從那一刻起，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打進來，足足半個小時。都是關於病人的，其中一個電話讓她焦頭爛額：其他科室要轉過來兩個病人，但床位只有一張，協調、協調，不斷協調，最終好不容易協調處一張加床。“兩個都是重症艾滋病人，我不能說‘沒床，不收’，性命攸關呢！”她長舒一口氣。
在此之前，記者就聽說，“她很維護病人利益。”這一刻，無需敘述，這個說法得到印證。在市公衛中心護理崗位上一做就是24年，她太瞭解傳染病人這個群體，因此她總是站在病人這邊。
成都市公共衛生臨床醫療中心是四川省首家三級甲等傳染病專科醫院，24年前，當她踏入醫院開啟護理生涯時，她是緊張的。在“傳染病”三個字下，初入此行，誰能淡定？不過她很快就投入了，“你無法忽視那些病人求助的眼神，他們的家庭已經經歷太多艱辛了。”那時她在雜病科，什麼傳染病人都收，對工作的專注和對病人的關愛，讓她開始變得優秀，“正是什麼病人都收，練就了我的技術。”
如果說在雜病科練就了技術，那麼，2005年開始相繼在結核病區、急診科當護士長這段經歷，讓她得到更廣泛的歷練。“人感染豬鏈球菌病”、“H7N9禽流感”以及各種突發的傳染病應急，使她愈發理解這個職業。她曾經在參與抗擊“非典”和收治禽流感病人中被隔離，“被隔離期間，是充滿恐懼和焦慮的，所以特別能體會每個傳染病人的內心感受，有了這些經歷，你就願意努力去為他們做得更多。”
愛的投入
外界很少有人知道市公衛中心醫務人員的經歷。呂春容自己體會深刻，因為她多次擔任醫院應急隊隊長，經常有緊急任務，他們不論白天黑夜，不分班內班外，隨叫隨到，常常要連續工作10多個小時。比如2005年7月四川爆發“人-豬鏈球菌感染”疾病。當時有幾名感染者已不治身亡。呂春容主動請戰到收治病區。那個炎熱的夏天，她吃住都在醫院，每天穿著厚厚的隔離衣，戴著令人窒息的N95口罩和眼罩，一進隔離病房就是半天。
由於需要嚴密隔離，患者均沒有家屬照顧，所有的護理工作包括一切生活起居均由護士們承擔，她和護理團隊中途渴了不能喝水，怕上廁所耽誤時間，全身被隔離服包裹，任由汗水溼透，每次出來時，她們都快脫水虛脫了。2009年5月，市公衛中心接到收治中國內地首例甲型H1N1流感病例的指令，當時，該病的傳播途徑還沒有明確，被傳染的危險極高，作為急診科護士長、醫院應急隊隊員，呂春容穿上防護服，毫不猶豫地跳上救護車，將病人安全接到病房。安置好病人，她又臨危請命參加一線護理工作，幾乎天天守在患者身旁，經常一工作就是10多個小時。
在那年艱苦奮戰的幾個月期間，他們共收治甲流病人271例，其中重症53例，正是由於有呂春容等人的艱辛付出，成都最終戰勝疫情，廣大人民的健康得到有力，市公衛中心也因此得到了中央及省市領導的表揚。“這是我的工作，必須投入。用自己的付出換取大家的健康安全，想起這點，覺得很有成就感的。”呂春容說。
愛的延伸
呂春容在急診科當護士長時，經常接回一些全身癱瘓、大小便失禁的人，或是精神、意識障礙者，還有的全身皮膚潰爛，流膿流血，甚至長滿蠅蛆，惡臭無比。她從不嫌棄這些患者，忍著足以將人燻倒的臭氣，為她們擦去滿身的大小便、汙垢、膿血後再送入病房，她所做的這些，讓人聯想起一個人，她就是特蕾莎修女，那個用愛照亮生命的偉大女性。
2015年，呂春容調到感染科擔任護士長。這個科專門收治艾滋病人，他們是一群封閉、敏感而脆弱的群體，更需要用愛驅散他們內心的陰霾，幫助他們重塑生活信心。“關愛他們，讓他們知道，艾滋病通過規範化治療，是可以得到很好控制的，甚至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工作。”
然而，艾滋病人由於特殊的病恥感，常常自暴自棄，而家人的指責和唾棄、社會的歧視和敵意，讓他們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的心理壓力，看不到生的希望。呂春容為此投入更多情感。每個病人入院，她必須走進病房，和他們聊天，告訴他們如何配合治療、如何樹立信心。有些病人被親友送來後就消失不見，她會想方設法去找到他們，去安慰、安撫，讓他們回到病人身邊，共同面對，讓病人走出陰霾。
對病人來說，她即是護士長，又是心理醫生，用開朗、陽光和無限愛照亮他們內心。呂春容的愛，從病房延伸出去，到病人的家庭、到熟悉病人的朋友，她說，這也是一種治療，“延伸出去，還可以儘量去切斷傳染源，保障更多人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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