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影像里的芳华岁月

黑白影像里的芳华岁月

《互敬》1980年摄于北京西四红螺厂路口(上世纪80年代,在西四北马路上,每天都看见一位交警护送小学生过马路,他就是西四交通队民警老金。) 张兆增 摄

用影像记录芳华岁月

——访著名摄影家张兆增

焦俞萍

1980年,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社的男女青年每人手拿一条纱巾,跳着《青春圆舞曲》以庆祝“五四”青年节;1983年,北京天坛公园里,一对夫妻正在备战高考,两人的书包都是人造革的,衣着很简朴,他们认真学习的专注神态诉说着对知识的渴望;1985年,东单公园里,一个外国人对中国功夫感到很新奇,北京爷们儿正手把手地教他太极的云手功夫,开放的中国文化正逐步走向世界;1989年,北京一个普通的街头,一个盘腿的男孩坐在三轮车上,车上拉着“风华”牌电冰箱,男孩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似乎想着到家后如何冻冰棍、冰西瓜……

上世纪80年代,改革的悄然萌动,社会的多元开放,悄悄地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改变着古都北京的面貌。著名摄影家张兆增用镜头记录下了改革开放初期北京人的生活缩影,以黑白两色讲述着一个个生动鲜活的百姓故事。

“记录普通百姓的喜怒哀乐是我的初衷”

“我很少去拍高大上的题材,一直将镜头聚焦平民百姓,用照片讲述他们的故事,是我的偏爱。 ”张兆增说。改革开放恢复高考,张兆增被调入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社工作,接触到许多与摄影相关的书籍,从此开始痴迷摄影,一干就是40年。上世纪80年代初,张兆增加入了北京广角摄影学会,学会提倡用广泛的角度去拍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这与张兆增的摄影初衷十分契合。于是,他开始背着相机到处拍摄,记录丰富多彩的百姓生活。

“在那个年代,我每天背着相机满街转,就像现在说的‘扫街’摄影一样。当时还不是双休日,每天早晨我6点多钟就骑车出门,单位9点上班,我可以在马路上拍摄3小时。1981年我获奖的那幅处女作《护送》,就是我在西四马路边上拍摄警察护送小学生过马路长达半年之久才拍到的比较满意的照片。每到周日,我就去公园拍摄,北海公园是我去得最多的公园。”张兆增回忆。他的《80·北京》这组照片记录的是普通北京人的日常生活,大多是在那个年代拍摄的。

无论是《会鸟儿》的遛鸟爷、《擦岗楼》的小学生,抑或《练功》的老百姓、 《街头练摊》的小商贩……张兆增的纪实摄影作品都是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是扎根于百姓生活的真实记录。“记录普通百姓的喜怒哀乐是我的初衷。”张兆增说,“我的纪实摄影更加注重百姓的生活常态,展现的图片跟百姓的生活常态同步,平和、舒缓,从不追求精彩瞬间,也不注重光线音调。每一个画面都有故事,留给读者去琢磨、回忆。 ”

真实地书写每一个故事

谈及纪实摄影,张兆增认为,当下的纪实摄影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应对人们生活节奏快、信息传播快、科技发展快出现的“快餐式”纪实摄影,它的优点往往是快捷、实效、真实、可读,同时也有粗糙随意的弊端;另一部分则是针对同一个事件,长期观察、仔细分析、认真调研、选取本质,这样才能拍摄出经典的纪实摄影作品,像世界摄影大师布列松、卡帕、萨尔加多、马克·吕布等。他说道,纪实摄影现在争论很大,有些人认为应该叫“记录摄影”。但不论是纪实摄影,还是记录摄影,最关键的是它应该真实,不要有作者主观意念的任何干涉,要保持真实的记录。张兆增表示:“在真实的基础上力争完美地表达出要表达的观点,这是艺术美的最好呈现。”

张兆增的纪实摄影作品,素材都来源于真实的生活,往往以广角来叙述事情发生的环境,刻画具体的人和事。他既是摄影家,也是讲故事的人。1986年拍摄于陶然亭公园的《新手表》,一个女孩戴了一块塑料玩具表,另一个女孩羡慕地掀开她的袖子看,像发现宝贝似的好奇,彼此都小心翼翼。她们仿佛在说:“我有手表,你有吗?”“我没有,能看看你的吗?”“看吧,别弄坏了……”这是属于上世纪80年代的真实写照,整张照片童趣盎然。1987年的“六一”儿童节,北京市少年宫附近的公园一角,阳光下,摄影师用绳子圈出一处简陋的拍摄场地,哄逗着孩子,为他们拍照。衣着朴素的年轻妈妈们,颇为耐心地排队等候,彼此间都是友善的笑意,为孩子们能拍上一张幼年成长阶段的照片作为留念而欣喜。

用影像记录历史的符号

有人曾说摄影家的能力是把日常生活中稍纵即逝的平凡事物转化为不朽的视觉图像。张兆增的纪实摄影就是这样。他的《80 ·北京》这组照片是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北京人的生活缩影。那时,自由市场出现,农民可以进城卖菜、进城打工;新潮发廊传入北京,青年男女开始烫头染发;气功风靡一时,公园里到处都是练功的男女老少等,以及与这些典型生活密切相关的钩子称、健美裤、摇摆裤、大衣柜等,都已成为经过时间打磨的历史符号,印刻在一张张黑白老照片中。

再如,有句老话形容北京的胡同,“有名的胡同三千六,无名的胡同赛牛毛”。胡同是北京城市的血脉,可伴随着现代化大都市的发展,旧城改造、扩宽街道、危房拆迁等,胡同的主脉和侧脉仍在,但有些细脉已经被阻断,所余下的胡同也与以前大不相同。张兆增的《消失的北京胡同》这组照片,记录了大量拆迁时生活在胡同中的百姓在废墟中搬家、同拆迁办谈判、查看张贴在每条胡同的售房信息、在倒塌的房屋中进进出出的生活状态,同时也拍摄了伴随拆迁大军而存在的收购旧家电、家具、房梁、木材、旧转头、废瓦片的外地收废品大军。他以独特的视角诉说着对北京胡同的深厚情感。

张兆增说:“回想我摄影40年,悟出一个深刻的道理,摄影创作不必舍近求远,这样会浪费大量人力、精力和财力。拍摄你身边你最熟悉的题材,那样你的作品才不会与人雷同。如果当时把时间都放在拍摄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北京人的生活发生的各种细微变化上,今天就能拿出上万张记录那个时代变迁的作品,那将有着深远的史料意义。”


张兆增摄影作品欣赏

黑白影像里的芳华岁月

《青春圆舞曲》1980年摄于张自忠路1号(1980年5月4日,单位年轻人庆祝“五四”青年节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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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备考》1983年摄于北京天坛公园(改革开放恢复高考,许多大龄青年因“文革”失去了考大学的机会,改革开放后,他们倍加努力,准备迎接高考。当时在公园复习高考的年轻人比在公园锻炼的老人多,许多年轻人下班后都去文化补习班,很少有直接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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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1984年摄于北京蓟门里小区(上个世纪80年代还没有搬家公司,搬家大多由亲朋好友来帮忙。搬好后主人请帮忙的亲朋好友在新家吃顿饭以示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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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岗亭》1984年摄于西四路口(当时学校组织小学生们开展学雷锋活动,擦岗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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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日的冰棍》1985年摄于北京北海公园(上个世纪80年代六一儿童节,家长给孩子们的节日礼物是每人一根3分钱的红果冰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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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禁止跳舞》1987年摄于北京地坛公园(上个世纪80年代,跳交际舞还受到限制,公园管理人员正骑着自行车驱赶在公园的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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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葫芦》1988年摄于北京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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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买了电冰箱》1989年摄于北京街头(盘腿坐在三轮车上的小男孩是北京普通人家的孩子,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似乎想着到家后如何冻冰棍、冰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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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迪斯科》1989年摄于北京地坛公园(上个世纪80年代,公园内跳迪斯科的老年人。这些老年人年轻时没有享受到青春活力,改革开放后为追回时光,同时也是为了健身,在公园大跳迪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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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场》1989年摄于北京一公园内(上个世纪80年代,穿着健美裤演出的女孩儿还很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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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世界》1989年摄于北京大钟寺农贸市场外(当时小商品摊主推出了类似于“拉洋片”的一种观景器,吸引当时的老年人,但没多久就被电子游戏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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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马路》1989年摄于北京和平里(上世纪80年代,北京的马路虽然不宽,但是很少有堵车现象,甚至马车可以超无轨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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