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护士的灵异自述——灯绳儿

一个女护士的灵异自述——灯绳儿

随着年纪逐渐增长,表姐能看到的东西越加多了起来。

八岁那年我们一起上了小学,十三岁上了中学。十六岁上了高中。也许是冥冥注定,我们始终是在一个班级,从来没有分开过。表姐算是个美人,学习成绩优秀,性情也柔顺。但是她却丝毫不受到老师同学的喜爱。原因说白了的话也简单,大家都认为她是个怪胎。

我和表姐每天一起手牵着手上学,但是通过楼前那笔直的甬路中心的时候,她总是要拖着我绕上一个圆圈,才进入教学楼。我问她原因的时候,她低着头似乎不敢看上面,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有个人被压在那些红砖下面。”

还有一次,一位来实习的年轻老师来我们的班级讲一节实验课,他在台上正文采飞扬指点江山的时候,我发现表姐掐着自己的胳膊不住的发抖。糟糕的是那位老师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走下讲台故作亲切的询问情况,却吓得表姐从椅子上跌倒在地上,大声地喊着你不要过来,弄得那个老师很是尴尬。我匆忙地带着表姐离开了教室,来到了医务室。医务室里没有别人在,我问她又看到了什么,惊恐不已的表姐搂着我的脖子,嘴唇贴近我的耳朵,依旧怕是被其他人听到一般似得。她说一个只有半个头的女人手里拿着没有把手的刀子,就躲在那位老师的背后,从他的肩膀处偷偷地扫视着班级里面的学生。

对于表姐说的任何话语,我都会无条件的相信,我们血管里面流动着同样的血脉,虽然我并不能看见那些诡异的场面,但我多么希望能够为她分担一些东西。然而学校里面的家伙自然没有义务去这样想象,他们觉得表姐的与众不同是种怪异,而平庸无能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色调。他们对待我们姐妹的态度通常是冷嘲热讽,还时不时的给予些小小的暴力。要知道两个柔柔弱弱的初中女生能做什么呢,要是告诉了家长老师只会招来更多的不快,除了躲回自己的房间相拥哭泣以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初一的第一个假期,姥姥带我们回到了她的乡下老家。要知道能够脱离学校那个本身就乌烟瘴气的环境就已经极为美好了,何况是存身于我们之前从未见过的田园风光。乡下的兄弟姐妹也多,向来不缺玩伴。整个村庄的住家都像是自己的亲戚,你可以自在的从这家跑到那家,无论哪里都会受到极好的招待,现在想来,我们真是度过了些颇为难得的愉快岁月。

就在我们将要离开的前一个晚上,我们受到了一个亲戚家同龄女孩子的邀请,去她家里面玩儿。这个孩子和我们并不是很熟,大家一起玩的时候她也像是被排挤一般只是站在人群外围,羡慕地看着作为中心的我们。她身上的那件红衣裳很破旧,总像是落了灰,想必家中境况不是太好。大概是只有这个大家都不在的时候,她才有机会上前示好吧。我不禁想起了学校里面的我们,更加心生同情,欣然同意前往。

那个孩子走在乡间的夜路上,也没有个手电,依旧健步如飞。好在天上有一弯月牙,撒了月光的崎岖小路倒也不太难走。她带着我们姐妹两个来到村子南头的一件草房前,那间草房子里面漆黑一片,她径自拉开了门走进去,然后在一片黑暗中招呼我们进去。若是平时,我们也一定是要有些警惕与畏惧的,只是这段时间里的我们沉浸在一片友好和谐的气氛中,让我们觉得整个村子都是自己的亲人,何况农村不比城市,生计总要精打细算,没人的时候不开灯也是正常。我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间屋子。

“是不是太黑了啊,开灯吧,灯绳儿就在你正前面。”

那个女孩儿身处黑暗之中,她的声音有些兴奋。

所谓的灯绳儿,就是简易的电灯的开关,早些时候并没有类似现在的这种按钮式的开关,而是简单的在电源处连上一个小绳子,轻轻一拉灯就亮了,再拉一下灯就熄灭。有些淘气的小孩子把这个当做有趣的玩具,现在应该已经不多见了。

我在黑暗中伸出手去寻找面前的灯绳儿,出乎意料的是我一下就摸到了那根绳子,那根绳子显然比想象中的要粗得多,我轻轻一握就填满了手心,触手的感觉有些粗糙。

“你拉一下,就亮了。”

我顺从地轻轻往下一拉,然而来带的并不是光明,有什么东西砸在我的头上,我感觉到一片眩晕,把握不住脚步的我径自向后仰倒过去。我的脑袋磕在木头的门槛上,算是又补了一枪。剧烈的疼痛让我呲牙咧嘴起来,然而胸口却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我试图抬起头看一看,下巴上却传递来冰冰凉凉的感觉,一个眼睛突出的长发女人正用舌头肆意舔着我的皮肤,被她舔过的地方传来一股腐臭的腥味。

之后我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自己浑身发烫,还有个女人的犀利的笑声一直在我耳边环绕,我就像是一个被打来打去的乒乓球,头晕目眩,恶心想吐,却一动也不能动。那样的难受言语无法形容,我在心里面无数次的喊着让我死了吧,死了就不遭这个罪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求应验了,我渐渐觉得身体越来越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氢气球,开始慢慢地浮上屋顶。我甚至可以看到屋里面来来往往焦急的人们,姥姥抓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的说,用哀求的语气求她再帮帮忙,可是那个老太太却不住地摇头。

“老姐姐,不是我不肯尽力啊,小篮子遇上的鬼太凶了,那个屋子里面可是母子吊啊,当时因为丈夫欠了外债出逃,母亲领着女儿一起穿着过年的红色棉袄自杀,当时为他们收尸的老陈头在事后都犯了心脏病死了。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敬而远之,根本不敢靠前,被他们缠上了就没救了啊。看情形也就是明早之前的事儿了,您就请节哀吧!”

姥姥听老太太这么说,不禁大放悲声。我觉得莫名其妙起来,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我环视了屋里一遍,那些亲戚都面带悲怆,但我唯独不见我表姐的身影。我无意间向自己的下方看了一眼,这一下彻底把我吓得不轻。

我身体下方的土炕上,躺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我,紧闭双眼,牙关咬得咯吱咯吱的响,还难受地不住地哼哼着。然而在我的旁边,一个红衣的中年女人和刚才约我们去她家玩耍的女孩子像是蛇一样地用手脚缠住我的身体,她们的脸上没有丝毫一点的血色,映出铁青一般的颜色。但都是眼睛凸出,脖子上有着重重的瘀痕,似乎发现了我在看着他们,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脸,慢慢地咧开嘴,对我阴深深的笑了。我现在多么想要大声呼喊来宣泄自己的恐惧,可惜我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夜色越来越深了,屋子里面的人也有不少已经离开。我看见钟表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四,陪伴我的姥姥毕竟上了年纪,握着我的手也打起了瞌睡。我看着躺在炕上的自己,呼吸越来越微弱,脸色也憋的发紫,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那对母女已经将自己脖子上的绳索套在了我的脖子上,一个土坎上躺着三个套着绞索的人,其中两个不断地加紧那条绳索,明明她们也被勒的发出痛苦的声音,脸上却是极为诡异的微笑。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痛苦,只是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就像是被风一点点吹散的粉笔灰。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表姐从门外噔噔噔地跑了进来,她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个土堆里面爬出来的,她的腮帮子鼓鼓的,不知道嘴里面含了些什么好吃的,我不禁哭着抱怨着,你表妹明明都快被鬼祸害死了,还有心吃独食。没想到表姐冲到我的面前,毫不犹豫地将嘴唇对准我的嘴唇,她的腮帮子迅速地瘪了下去,有什么东西流进了我的体内。

就在表姐做出了她的行动之后,缠住我的两个母女竟然像是被忽如其来的强大力量撕碎了,发出了用手硬生生撕开布帛时的声响,那些碎片就像是灰尘一样洋的满屋子都是。而与此同时,我像是被一只有力的手狠狠地向下拉了一下,跌进了自己的身体,宁静的黑暗再次占据了一切。

等我真正的恢复了作为人类的知觉,午后的温暖阳光像是小鸡啄米一般让我的鼻头有些痒痒,我试图用左手去瘙痒,却发现它被我的小表姐紧紧的抱在怀里。我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口腔里面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谷蓝!你终于醒了。”

我的表姐看见我醒来,像是抱玩具熊一样把我抱在怀里,这个家伙的胸部从这个时候就开始飞速发育了,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跳到地面上,似乎昨晚的事情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我用力拍拍自己的脸颊,希望能够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从表姐的解释中我得知,我们昨天去的是一座凶宅,我当时看见的那个孩子,其实是不安分的凶灵,她经常游荡在村子里,寻找着合适的替身。而我这个不明真相的外来人就进了套。而那条说是灯绳儿的东西,就是她们母子的上吊绞索。

我好奇地问她,你为了救我,给我喝下了什么东西?

表姐有些发憨的笑了笑,说是四里地外村子里的一条黑狗的血。

我就不解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东西能够救得了我呢,明明那个村里的巫婆都无能为力了。

表姐说她是听坐在村子口的一个黄头发的独眼老头说,那只黑狗是之前来追债的黑社会家养的,如果能把它迁来叫上几嗓子也是可以的,可是昨天晚上它就死掉了,但是它的精魄仍在,它的血一样可以驱逐恶鬼。于是她就跑到那个村子里。偷偷跑进人家的院子,因为手头没有合适的工具,黑漆嘛火的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只好咬了那狗的尸体一口,吸了些血含在嘴里面,一来一回耽误了好多时间,但总算最终赶上了。

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我不禁觉得有些难理解,当年为他们收尸的老头都死掉了,那作为逼死他们的客观凶手现在怎么样了呢?这对母女是不是也已经报仇雪恨了呢。

表姐摇了摇头,她说那个人好好的活着,而且钱也越挣越多,已经在市里买了大房子,基本不怎么回农村了。

说着表姐要为我去找点吃的东西,她想要迈过那个不算高的木质门槛,左脚却硬是搬到了上面,整个人都摔倒了门外。我急忙去搀扶她,问她为何这么不小心。却发现她原本皂白分明的左眼球,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我着急的问她是怎么回事?表姐用手害羞似得遮住左眼。

“无论做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吧,我和那个独眼老头的交易,只要他告诉我救你的方法,我就用这只眼睛的视力交换,你看,这其实还是挺合适的买卖嘛。”

我看着眼前左眼失明的表姐,想到她昨天晚上一个人穿过黑暗又崎岖的小路,孤身一人跑到了陌生人家里,咬了死狗的尸体,含着一口鲜血跑了四里路,这中间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又奋力地爬起来。却没有让嘴里的血流出一滴,这到底是怎样的坚强与执着。

“你为什么这么傻呢。你就不会更喜欢自己一些吗!对女孩子来说那是一只眼睛啊,已经破相了你知不知道,以后你该怎么办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我生气又心疼地使劲摇晃着她的肩膀。

“因为一切都是我的错啊,妈妈也是,谷蓝你也是,如果不和我在一起,就根本不会遭遇到这样可怕的事情,我自己也在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出生呢。”

表姐低着头慢慢地说,神情无比的哀怨。

我此刻才知道,表姐对自己的待遇从未抱怨过一句,是因为她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凶手,负罪感充斥了她的内心。试想对姨母的事情我都略有察觉,何况是生来就敏感的表姐呢。看着痛苦的表姐,我只能一言不发地抱着她柔弱的身体。

“我,以后一定要保护姐姐你。”

我流着眼泪在心中向天发誓,以后绝对不要再让她遭遇这样的事情了。

通过这次的事件,我深深的明白了两件事。第一,恶鬼往往并不是露出最凶恶恐怖的面目来恐惧威吓他人,而是利用人心的善良和懦弱来达到目的。第二,就算是恶鬼也不过是些无耻无聊的东西,他们惧怕承担生命的责任,以为可以通过死亡来得到解脱,最终又承受不了死亡的痛苦,就来侵害更加软弱的对象。只是恶人的一条狗就让他们烟消云散了,所谓的恶鬼怕恶人,不过如此。

剩下的假期,我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这一次不再是买些食品衣物,而是在参加了市内我能找到的所有的武术培训班,散打,跆拳道,拳击,泰拳。我不知道这些东西面对鬼怪是否有用,但是我要首先把自己变得强悍起来。这样的训练一直到了今天还在继续,虽然我要保护的人却已经先离我而去了。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