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夸布站在山顶眺望台，俯视着被积雪覆盖的原野。
白色原野上，橘色的余晖在山的倒影里落下粼粼的光。
像流动的水，跳跃着，闪耀着。
一片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了这片原野，夸布下意识抬头张望。
天际空荡荡的，地上的轮廓就像是凭空出现。
那是一条鱼的形状，尾部微微摇摆，缓慢冲着波光粼粼的光斑移动。
流水般的光斑被完整覆盖消失，阴影停了下来。
然后夸布听见了大鱼的声音：
“不是海啊。”
02
“这儿没有海。”
夸布踮起脚尖，大喊着，声音却怯生生的。
“是啊，还没有到大海啊。”
大鱼转过头，朝着夸布的方向望了望，然后继续摆动起尾巴。
“你知道大海在哪个方向吗？”
夸布往眺望台下去，走了几步，又好像觉得太慢般跑着。
原本游动出一段距离的大鱼转过身子，停在夸布身旁。
它说：“我不知道。”
03
“可是鲸应该生活在海里。”
挂在山间的太阳下落着，慢慢把夸布的影子和大鱼叠在一块。
积雪被踩出沙沙的声响，他问道：“什么是鲸？”
“我就是鲸，但又不是。”
“如果在海里，那我就是鲸；不在海里，那我只是一条普通的鱼。”
大鱼断断续续回答着，“就是看上去有些巨大。”
“鲸鱼都生活在海里吗？”
夸布慢慢伸出手，影子落在大鱼头部，仿佛这样就摸到了对方。
“应该生活在海里。”
04
“可是我一直呆在一个盒子里。水是死的，我好像也是死了。”
大鱼停在了原野中间，似乎分辨起方向。
“我是指还没有变成影子的时候。”
大鱼的尾巴挨上夸布的脚，凭空又无用地蹭了蹭。
“为什么现在只有影子？”
夸布蹲下身子，小小的影子和大鱼融成一团。
“因为我死了。”
“一直一直想去大海，撞向盒子，就死了。”
05
“但影子留在地面。还可以继续游动，好像比以前更自由了。”
夸布看着大鱼的轮廓，想象着它巨大的身躯下坠着，落到地上。
沉闷的声响中，向往挣扎着，凝成形，移动着，依然寻找着大海的方向。
“你是鲸啊。”
“即使不在海里，也是鲸。”
下雨了，夸布的声音被拍得细细碎碎，和着水滴，砸进积雪。
夸布躲进树下，大鱼移动着，松松环住树。
06
“滴答——”
雨停的时候，大鱼继续向着大海的方向。
“雨砸进海里，也是这样的声音吗？”
树杈的水滴纷纷下落，最后大鱼这样问他。
“我不知道。”
夸布原本想这样说，但他顿了顿，回答：
“你一定要去到大海。”
“你一定要自己去听。”
07
夸布的声音散在空气里，冷冰冰的。
积雪有些融化，在原野上汇聚成水。
大鱼依旧缓缓游动，和着流动的水。
夸布一眨眼，仿佛看到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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