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鳥守望者老田:與孤獨抗爭,也與現實妥協

(救助鳥類)都是善事,都是心安理得的事,抱著這個信念才做到現在。

:守望者 · 田志偉

候鸟守望者老田:与孤独抗争,也与现实妥协

田志偉 全國“愛鳥周”活動留影

“跟人打交道要用心眼

跟鳥打交道是在用心”

熟悉田志偉的人都叫他老田。

河北唐山樂亭周邊面積達600多平方公里的區域,是東亞-澳大利西亞遷飛區上候鳥們的重要中停地。每年遷徙季節,據統計約有380種候鳥在此停歇補給,其中不乏我國重點保護鳥類和受到國際關注的受脅鳥種。

候鸟守望者老田:与孤独抗争,也与现实妥协

△左下藍頂建築,為大清河鹽場野生動物收容救護站

老田是土生土長的樂亭人,當過兵,做過水產加工廠老闆。2010年,老田停薪留職,以2000元承包了35畝地,並在一年後,自籌資金建立唐山市大清河鹽場野生動物收容救護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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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站 ,老田的辦公室

老田是個爽朗的人,但不時流露出孤獨感。或許愛鳥之人是充滿童真的理想主義者,每天要與現實抗爭。多年來,他面對周遭的質疑,承受生活的壓力——人們無法理解為什麼他願意放棄安穩富足的生活,非要折騰自己;除了收到一些同樣愛鳥人的捐助,老田少有其他收入,覺得愧對妻子,平日裡能省則省。

為什麼這麼愛鳥?老田這樣解釋:“跟鳥打交道,我是在用心,鳥跟我也是在用心,心跟心的溝通,心是很大的;但是跟人打交道要用心眼,不管好心眼壞心眼,心眼都是很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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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救助的雕鴞(xiāo)

妻子原本非常反對老田的工作——當全家的重擔都壓到一個人頭上,誰都很難心平氣和地接受。最初,老田偷偷把錢拿去救助鳥類,為此,兩人沒少吵架。後來,老田外出參會就帶上妻子,讓她幫忙做會議記錄,使她瞭解自己的工作;孵化鳥蛋也讓她參與,看著鳥兒破殼,她也對鳥兒產生了感情,由此真正理解了老田。

說起這事,老田挺得意的。在他看來,要全職做公益,沒有家庭支持是不切實際的。現在,妻子態度轉變,兒子大學畢業後入伍,自己已無後顧之憂。

忙碌是抵禦孤獨的好方法。老田需每天行走數十公里進行巡護和監測。期間,他還會外出參會、開展培訓和接待前來探訪的組織和個人。從一心護鳥,再到建立救護站,老田把愛好發展成事業,由愛鳥人士成長為行業專家。

“十年沒見,這些東方白鸛還認識我”

近些日子,老田更忙了。

三月中下旬,老田一行人在從天津返程,途徑曹妃甸沿海高速公路豐南段時,意外發現在電力鐵塔上築巢的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東方白鸛。隨著央視等媒體的報道,相當數量的觀鳥人群湧入東方白鸛在此地的繁殖棲息區域,客觀上加大了老田團隊的巡護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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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TV-13報道截屏

3月23日,央視以《守護東方白鸛“鐵塔家園”》為題報道田志偉事蹟。

在政府及社會各界的守護下,這些東方白鸛已陸續產卵、孵化。由於沒有在保護區內巢築,而是高速路旁,臨近魚塘,東方白鸛捕食魚苗可能導致當地百姓對其進行驅趕和毒殺,因此,做好講解、溝通工作是一大難點。另一方面,全國的觀鳥者仍在源源不斷趕來,老田團隊已集中了一些志願者,協同當地林業部門,不間斷巡護,設立警示牌,對不文明觀鳥行為進行制止。

清明前後,正值東方白鸛的孵化高峰期,老田團隊已勸阻了好幾批放鞭炮祭祖的群眾。老田介紹,東方白鸛的戀巢行為非常強烈:小鳥出巢時如不被驚擾,它們就會繼續在這裡繁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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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鐵塔築巢的東方白鸛

對於東方白鸛,老田有特殊的感情。2004年,老田曾救下17只中毒的東方白鸛,飼養半年左右,有動物園提出以2500元/只進行收購,被其拒絕。不久,唐山市野生動物保護協會(救助站)將14只東方白鸛接走。十年後,也就是2014年,老田前去探訪,發現僅剩6只。詢問相關人員其餘8只去向,均回覆說不清楚此事。

望著自己曾餵養過的東方白鸛,老田百感交集,吹起口哨跟它們打招呼。這些東方白鸛聽到熟悉的哨聲,立刻飛向老田。一旁的飼養員說:“我餵了它十年,它都不理我,你是幹啥的,為什麼你來叫它就過來?”

老田在遼寧衛視《中國好人-飛鳥的呼喚》(2017-6-3)中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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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心裡也是比較不得勁。這十年沒見過它一次,然後我去,這些東方白鸛還認識我。它的壽命在三十五到四十年。所以當時我就想,一定要把這個救助站建好,建好以後,把這些候鳥都放歸自然。”

“如果不是為了配合宣傳

或許是另一種結局”

現代媒體的發達讓老田成為名人,其事蹟也廣為傳播;然而,他卻不能像“網紅”那樣收割流量紅利——他還是很缺錢。

目前,各方面的資金缺口還比較大。救助站的水電及飼料費用等日常支出每天都折磨著老田,萬幸的是人力支出較小——專職人員就老田自己。這次保護東方白鸛招募了一位看護人,每天工資100元,經費由北師大張正旺老師幫助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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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為救助的鳥準備飼料

2015年,老田救助過一隻中毒的東方白鸛,後由某報社出資佩戴定位儀、環志,被冠名後成功放歸野外。商業力量一直是推動公益事業的開展的強大動能,但如何規避可能帶來傷害呢?後續進展是,這隻東方白鸛沒能倖存下來,又在天津被捕殺。老田無奈地表示,如果這隻東方白鸛就在當地,而不是為了配合宣傳,遠赴天津放飛,或許是另一種結局。

“那麼,您認為這是一種妥協嗎?”

電話一端的老田略微沉默,誠懇地答道:“是妥協。”

儘管覺得不妥,老田還是同意了,除了經費的原因,還有另一層考慮:“願意讓他們命名的原因是因為當時在天津毒殺東方白鸛的事情很嚴重,如果有政府或媒體來關注這個事情的話可能會好一些。”但是,太多人關注這隻鳥而不是這件事是危險的,我們也無法辨別哪一雙眼睛是充滿惡意的——在悖論中,我們仍在探尋答案。

另一大困擾老田的問題是公眾教育。早在2011年,老田團隊便開始做自然教育,主要是到社區、學校等進行一些鳥類保護方面的宣傳,貼一些宣傳標語、發放一些宣傳畫冊;現在,許多周邊學校組織學生前來參觀,老田進行講解。

客觀而言,自然教育還是起到了一定作用,但是侷限性在於影響範圍較小,容易流於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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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為來訪者講解鳥類救助知識

老田也考慮過藉助直播和短視頻平臺進行宣傳,但是由於地處偏遠,網絡狀況差,安裝網線花費太高作罷。

守望者,不再孤獨

2017年,老田加入了阿拉善SEE“任鳥飛”民間保護網絡項目。“任鳥飛”不僅資助了老田日常的鳥類救助、調查與監測,還通過與張正旺教授團隊合作的“華北任鳥飛”子項目,資助其開展公眾教育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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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與任鳥飛合作開展公眾教育

4月25號,老田在《任鳥飛民間保護網絡能力建設》線上培訓課程中就鳥類救助開講。作為任鳥飛項目的主要策略之一,任鳥飛民間保護網絡是由在項目區域內開展保護行動的機構和個人組成的網絡聯盟,旨在凝聚民間保護力量,提升工作能力。

阿拉善SEE基金會任鳥飛作為該網絡的發起方,通過公開招標、評審、資助的方式,吸納網絡成員,並提供技術支持增進網絡成員的工作能力,總結和推廣有效的溼地和鳥類保護經驗,推動網絡的內部治理。

對於與任鳥飛的合作,老田比較滿意。這幾年,依託任鳥飛項目和社會各界支持,救助站就行了改造升級,專為冬天飛來的雁鴨和一些鷗類打了一口淡水井,建造了兩個野化場,購置了一些設備。

護鳥之路任重而道遠,但已初見成效。現在,政府比較支持,央視等媒體也經常報道、宣傳;只是當地企業由於經營需要還會有一些牴觸,不過,總體情況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未來,老田希望民間護鳥網絡真正建立、運轉起來,因為只有形成全面愛鳥、護鳥的態勢,環境保護意識真正深入人心,社會各界對環境的監護真正開展,我們的工作才算階段性成功。

老田曾孤獨守望這片灘塗,現在,有你我並肩。

編寫:任鳥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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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鳥飛”項目,是守護中國最瀕危水鳥及其棲息地的一個綜合性生態保護項目。該項目將在2016-2026年間,以超過100個亟待保護的溼地和24種珍稀瀕危的水鳥為優先保護對象,通過民間機構發起、企業投入、社會公眾參與的“社會化參與”模式開展積極的溼地保護工作,搭建與官方自然保護體系互補的民間保護網絡,建立保護示範基地,進而撬動政府、社會的相關投入,共同守護中國最瀕危水鳥及其棲息地。在巧女公益基金會的資助下,阿拉善SEE基金會將與紅樹林基金會(MCF)共同打造“任鳥飛”項目。同時,該項目也得到了阿拉善SEE華北項目中心、華東項目中心、深港項目中心、騰訊公益基金會以及社會愛心公眾、企業的共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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