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坡位于荒山野岭之间，因为交通不便，村里人几乎与世隔绝。重男轻女的思想在这个偏僻落后的村子根深蒂固，谁家要是没个男娃，那肯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村子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妇，丈夫叫王大富，妻子叫秀红。两人从结婚那天起，就开始祈求老天爷赐给他们一个白胖小子。
终于，秀红怀孕了，她和王大富特意去找了村里上了年纪，会看胎相的老阿婆，请老阿婆帮忙看肚子里怀的到底是男娃，还是女娃。
老阿婆盯着秀红的肚子瞅了好大一会儿，又用手来回摸了摸，瘪着嘴说：“恭喜啊！一定是个胖小子。”
秀红和王大富一听，高兴地合不拢嘴，临走前，还把一沓零钱塞进了老阿婆的衣兜里。
哪知，十月怀胎后，秀红生下的竟是一个女娃。这让原本满心欢喜的王大富和秀红大失所望。再失望，孩子是亲生的，也得养啊！他们给女娃取名为来娣，希望她能给家里招来个男孩。
来娣十个月大时，生病了，王大富和秀红忙着干农活，就在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给她随便抓了点药。可吃了几天的药后，来娣的病不但没好，反而加重了，浑身烧的滚烫。
家里本就穷，那点少的可怜的积蓄是为了生儿子准备的，王大富和秀红实在不舍得拿出来，他们没有带来娣去外面大医院医治，而是让她听天由命了。
一个多星期后，来娣的烧退了下来，可人却变得痴呆愚笨，原本伶俐可爱的模样也开始变的傻里傻气。
本来就不被人喜欢的来娣，如今更不招人待见了。
转眼间，来娣四岁了，除了叫“妈”，连一句完整的话她都说不出来。虽然秀红对她冷淡轻视，但她却喜欢黏着秀红，秀红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这天，秀红去河边挑水浇地里种的菜，来娣就拉着她的衣角，晃晃悠悠的跟在她屁股后面。秀红嫌来娣碍事，骂骂咧咧的把来娣拽着她衣服的手甩开了，但没过几秒钟，来娣又去拽住了她的衣角，她就再次把来娣的手甩开······
这么来来回回了几次，秀红失去了耐性，气恼的朝来娣身上狠狠踹了两脚。来娣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不哭不闹，只是拖着长长的鼻涕傻乐。
挑了几趟水后，秀红坐在河边歇脚，来娣也跟着坐在她身旁愣神。突然，从草丛里蹦出了一只碧绿色的小青蛙，来娣抹了把鼻涕，傻笑着朝小青蛙跑去。
小青蛙受到惊吓，“呱”的一声跳进了河里，来娣觉得好玩儿，傻笑着趴着地上，学着小青蛙的样子，也跟着跳进了河里。
来娣本能地扑腾着身体，河水被她激起一阵阵的浪花，她呆呆的看着岸上的秀红，喊道：“妈！”
秀红听到叫声，急忙起身，但她看见来娣笨拙、呆傻的样子，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又缓缓的坐了下来······
来娣只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力气，身体一松就沉到了水里。河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秀红又坐了一会儿，起身挑了最后一趟水，浇过菜就回家了。
到了晚上，秀红故作焦急的跟王大富说：“来娣下午就跑出去玩儿了，到了这个点还没回来，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能有啥事，玩累了，她就回来了。”说完，王大富随便扒了几口饭，便倒头躺在炕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来娣的尸体浮出了水面，肚子胀得像一面鼓，小小的身体看起来就像一只青蛙。
秀红和王大富闻讯赶到河边，“呜呜”地哭了起来，村民也都应景地劝劝，但大家心里明白，来娣的死对这个家庭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一年后，秀红和王大富终于盼来了他们的儿子小宝，小宝虎头虎脑很是可爱，夫妇俩视其为掌上明珠，真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小宝聪明乖巧，一岁多就能说话了，秀红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玩。可是最近秀红发现，小宝总是一个人呜哩哇啦地说话，好像身边有人在和他聊天，具体说的什么又听不清楚。
秀红把这事儿告诉了王大富，王大富说：“小孩子想的啥，谁能说得清啊，小宝肯定是自己在学说话！”
王大富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对小宝的举动也多留心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宝说话也越来越清楚。一天晚上，他冲着空气叫了一声“姐姐”。这一声让秀红和王大富都顿住了，两个人愣了一阵，但很默契地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忙活家里的事情。
秀红和王大富每天都紧绷着神经，关注小宝的言行：小宝会抬起小手拉着空气去院子里看大公鸡；会抓起一块零食朝空中喂去；会一边咯咯地笑一边躲闪什么人的追赶······
这天，秀红坐在炕上给小宝做棉袄的时候，小宝结结巴巴的说：“妈妈，姐姐回来了，姐姐说她冷！”
秀红听后，吓得浑身瘫软，捏在手里的针也掉了下来。她带着纸钱去了来娣的墓地，趴在小小的坟包上哭得天昏地暗：“来娣啊，是妈对不起你······”
当天晚上，王大富在邻居家喝酒，秀红躺在炕上哄小宝睡觉，迷迷糊糊中，她看到来娣走了过来。来娣流着泪，委屈的说：“妈，你为啥不救我，我一个人好害怕啊，我喜欢弟弟，我要带弟弟走。”说着，来娣就要去拉小宝的手，小宝也伸着小手，说要跟姐姐走。
秀红见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来娣，是妈错了，妈跟你走，妈永远陪着你！”
来娣擦了擦眼泪，笑着说：“你说的是真的？”秀红点了点头。
王大富喝酒回来，见小宝一个人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秀红却不见了踪影，就问小宝咋回事。小宝哽咽道：“妈，妈被姐姐带走了······”
王大富愣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带着小宝满村子的找秀红。最终在来娣的坟前发现了早已经咽气的秀红。
王大富抱着秀红的尸体泣不成声，一旁的小宝拍了拍他，指着来娣坟头的方向说：“爸，妈和姐姐都在那里呢，她们说会永远陪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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